暴殷(233)
……活像个勾人堕落的恶魔女。
顾轻锋无奈,“不要戏耍他了,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于是,五人就这样分道扬镳。
那三人一走,司卿顿时觉得舒服多了,哪怕是这样让他讨厌的雨天,看着都没有这样叫人心烦了。
两人就这样肩并肩走着,司卿散去巫力,感觉叶无莺的伞朝自己这边倾斜着,转过头去才发现他已经湿了半边肩膀,顿时心中有种欢喜的情绪渐渐发酵。
他要的正是这种,叶无莺也会看着他护着他爱着他的情感,就好像上辈子他们还未曾决裂的时候。
正因为贪恋渴望着这种温暖,他才会在此生收敛起了内心深处的黑暗情绪,努力不去思念与叶无莺曾经在巫殿里那些令他沉迷的艳靡过往。
“要回去那里看看吗?”叶无莺忽然说。
司卿先是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叶无莺说的是哪里。
上辈子的时候,叶无莺和叶家的关系不好,初时住在叶家的宅子里,后来他树敌太多,就搬了出来,在那个地方,曾有两人许多甜蜜的回忆。此生叶无莺从未提起过那里,司卿知道叶无莺的心中还是有一根刺,自然也不会去提。
这会儿叶无莺主动问起,怎能不让司卿感到惊喜?而且他很快就认了出来,这条小巷正是通往那处宅子的路。
偏在这时,来了个不速之客。
巷子那端,走过来一个年轻男子,他容貌俊秀,这样寒冷的深秋天气,却只穿着一件薄衫,黑发彻底被雨水打湿,面容也显得十分憔悴,但对于叶无莺而言,这人的长相绝不陌生。
他似乎并没有看到叶无莺和司卿二人,脚步有些踉跄,慢慢走过来的样子跌跌撞撞的,看着下一步就要摔倒在地。
“是丁佩雁。”叶无莺轻轻说。
这人从叶无莺刚上京的那时便见过,不比徐家徐翊巍的傲慢,他对那时年轻尚小的叶无莺很是友好亲切,那时,叶无莺只是个从地方上来的小世家之子,丁佩雁尚且能如此,可见他是这个世上叶无莺碰到的为数极少的“好人”之一。所以,叶无莺也一直记得这一份善缘。当时丁家出事,他并未出手再去追究,就是因为记着这一点缘分。
比起徐翊巍,丁佩雁给叶无莺的印象更好。
果然,丁佩雁又走了两步,就直接往下摔去,叶无莺一把扶住他,见他面色苍白,长长的眼睫颤了颤就彻底闭上了眼睛,竟是直接昏过去了。
“管他做什么?”司卿皱眉。
叶无莺看着后面跟过来的好几个家仆模样的青年,“是你们徐家的人?”
“我才不是徐家人。”司卿似乎有些不快。
那几个家仆看到丁佩雁才松了口气,见叶无莺扶着他,说话还算客气,“多谢这位公子热心。”说完就要上来拉丁佩雁,看动作可称不上多温柔。
司卿冷冷一笑,并未动手,夜与玄就凭空出现,夜的长刀轻轻一荡,就将那些家仆给震飞了出去。
身为徐家的家仆,基本的见识还是有的,一见那两个默默站在雨中的巫偶,和叶无莺司卿那天人一般的模样,立刻想起了一个可能,非但不敢跳起来说“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可是徐家的人”,反倒是膝下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碰上其他人,他们自然可以拉出徐家这面大旗,可是面对眼前这两人,说自己是徐家人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还不快给我滚。”叶无莺的口吻很柔和,说出口的话却很不客气。
那几个家仆一声都不敢吭,爬起来飞快地溜走了。
“他这是找死?”司卿皱眉。
叶无莺叹了口气,身上有伤,又显然被折磨过,这会儿跑出来淋了雨,哪怕丁佩雁根基打得稳,本来身体素质很不错,却也坏了大半了。
“算了,我们也先去风月阁吧,得让阿泽和谢玉救他。”
司卿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不快,可也没有反驳,丁佩雁变成这样明显和徐家有关,他眯了眯眼睛,就怕徐翊巍那小子做出类似于上辈子他对无莺做的事,司卿有些心虚,就怕叶无莺又产生某种联想。
于是,十分乖巧地跟着去了,甚至没再挑剔什么。
人呐,总是要识时务一些的,不是吗?
第130章
风月阁名字里带着阁字,事实上它不是一栋小阁,而是几座连在一起的小岛。
去风月阁必须要乘船,而与风月阁的美人齐名的,就是风月阁的画舫,那些小船儿个个不算大,却都精致极了,入内每一寸都布置得完美无瑕,让人无从挑剔。
画舫上的船娘皆是三十来岁的美貌女子,她们实则是风月阁这个风月场中最低的那一个级别,即便如此,也是个个独有韵味,并不是寻常烟视媚行的女子,有不少昔日的红牌,到了年岁稍稍大了,只能来做船娘,这一艘艘小船,都是她们亲手布置,好似她们的闺房。
风月阁中并没有那些粗俗的女子,说来讽刺,要入这风月阁,非但要读过书,还要个个都是官学出生,自与其他地方不同。
除此之外,也有年轻的俊丽男子站在一些白帆小船的船头,这些也是风月阁的船,本来风月阁就分为男苑和女苑,这寻欢作乐不仅考虑到了男女,也考虑到了性向,当真是无所不有。
司卿想也不想,和叶无莺上了一艘画舫,比起白帆小船,他宁愿选择画舫。
船娘是个面带倦容的清瘦女子,言语间淡淡的,算不上多热情。她瞧见叶无莺和司卿两人这样的容貌,目光也不过只凝了片刻,就低下头去,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且明明看到了他们带着个昏迷的男子,却只当没有看到。无疑她是个聪明人,在风月阁里那么多年,她见过的人和事太多了,虽然这两个青年出色的容貌是她平生少见,也不至于让她太过失态。至于客人的事,她绝不会多嘴一句,显得极有分寸。画舫上准备的果酒和点心都很美味,画舫渐行,船娘唱起歌来,清冽悦耳的歌声里带着些许惆怅和幽怨,远远地飘开,混着黑河上因为下雨而起的一层轻雾,连司卿对风月阁的恶感都削减了不少。
“听这名字十分恶俗,现在看来,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司卿看着那雕花小窗外的河景说。
风月阁能名声斐然这么多年,自然不可能没有理由。
船行了一会儿,被安置在软塌上的丁佩雁就醒了。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精致的纱帐顶,一时间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徐家,顿时感到心如死灰。却忽然感到了身下的软塌在微微晃着,温柔安逸,然后他才发现眼前的景象十分陌生,这间屋子并不大,虽然处处雅致,却绝不是那个庭院深深充满大家气派的徐家。
“醒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丁佩雁抬起头来,看到那人却是一怔,他没想到会是这个人。
哪怕比起多年前,他的长相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变,丁佩雁仍然一眼就认出了他,因为长得这样好看的人实在不太多,另一位徐家的那位天巫大人坐在不远处的窗边,正冷冷看着他。
“是你……”丁佩雁喃喃说。
司卿哼了一声,“除了我们,还有多少人能毫不在意地将你从徐家仆从手中带走?”
打狗还要看主人,如今京城形势晦暗莫名,徐家看似置身事外,但动辄便能影响大局,不论是谁都不会在这会儿去触徐家的霉头。比如丁佩雁的姑姑惠妃明明还在宫中,哪怕赵弘启被赵弘旻杀死,皇后形同被软禁,惠妃却能屹立不倒,也是个奇女子。对于丁佩雁的遭遇她不是全然不知,只是漠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