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段逸又从手下那里收到一封拦截的军部密信,原是送往吴全上将的住所,内容叙述金大佬在寿宴上闹场的事,又稍微提及陆天锋勾结罪犯的事,还提到他们打算利用敌国歼灭金大佬,用词十分激烈,是会让人看得火气都上来的那种,信上最末的署名写着吴权。但段逸看了差点就笑出来,因为这根本就是陆天锋的字。他没想到陆天锋栽赃嫁祸的手段玩得挺熟练的。
不过这封信不是真的要给吴全的,而是陆天锋透过这种方式在传递消息给他。吴权近期即将要有动作了,陆天锋需要他的帮忙。
大概是段逸跟他坦承了金大佬的事,陆天锋这个回礼的举动与其说是释出诚意,更像是出自于信任。军官与罪犯的合作,原是难以想像的事,但在形势促使的局面之下,好像又不是不可能,因为他们都有共同的敌人。陆天锋曾经说过,敌人的敌人,也可以是朋友。
段逸将信的内容传阅下去后,果然手下们都气愤起来,纷纷提议要再次袭击,给吴权跟敌国好看。
没有人看出他跟陆天锋之间的暗语。只是这下他便有理由出战了。
逐风虽然也同样气愤,却没有其他人那样激动,因为他更在意的是段逸的态度,无论什么理由,只要事关陆天锋,他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段逸虽然回来了,却也不能消弭这种异样的感觉。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像他心里头的一根刺,再加上段逸对他愈发冷淡的态度……他至今依然觉得,是陆天锋横刀夺爱了。
“逐风你就……逐风?”
段逸在安排人手的时候,叫了逐风没有回应,于是又喊了一次,这才让逐风蓦然回过神来:“是。”
段逸看了他一会,在把事情安排妥当之后,才说:“你跟我过来。”
散会后,众人纷纷离开,逐风跟着段逸走到一旁的角落。 ⑷164
“你怎么了?”段逸看出逐风的异常,他大概明白是为了什么,但在这种重要时刻,组织里不能再出差错。
逐风看了他一会,才说:“一定要去吗?你是不是想去帮那个军官?”
段逸看着他没有说话,眼神却逐渐变得凌厉起来。
“我……”逐风见他又对自己露出这副冷淡的表情,心里的酸意正在发酵,忍不住吼道,“是我就不行吗?”
“我以为我已经表现得很明白了。”段逸平静地回他,“逐风,我对你没──”
“别说了!”逐风打断他的话。
“我对你没有兴趣,你放弃吧。”然而段逸还是接了下去。他没有欲擒故纵,也没有摆出暧昧的态度。他以为不说双方都能明白,但现在才知道这句话是一定要说的。就算伤人也好,他不能让逐风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
“是不是因为那个军官……”逐风咬牙切齿地道。
“跟他没有关系。”
“那为什么──”逐风根本不相信,他对段逸的感情会比不上一个跟他认识不到半年的人。他内心阴暗又偏执,负面情绪累积到顶了,蓦然爆发出来。他把段逸按在墙上,凑上去想强吻他。
段逸能揍他,甚至推他。但他没有动,只是看他的眼神越发冰冷起来:“你如果做了……”
逐风还没来得及吻上去,就先听见段逸的警告。
“你如果做了我讨厌的事,就该明白会是什么后果。”两人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段逸的语气跟态度却一点暧昧也没有,“我不可能再把你留在身边。”
逐风听见这句话后颤了一下,双手抖了起来。他盯着段逸看,最终还是屈服于他的气势,松手退开一步,低着头把脸隐藏在阴影里。
段逸的表情缓和不少,接着说道:“逐风,你喜欢的不是我这个人。你只是在追逐金大佬这个名字而已。”
逐风没有回话,亦没有动。段逸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就转身离开了。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时间很快来到行动当晚。吴权果然向敌国借了几位杀手,在等着陆天锋主动露出破绽,他打听到陆天锋今晚将与某人私会,便带着人前去第三军营外头埋伏。陆天锋与金大佬的人勾结是大事,他虽然可以动用军部的人手去抓个现行,但这样做太慢了,他也已经等不及了。而且陆天锋这个人太过狡猾了,背后还有朱柏中将做为靠山,只要陆天锋不死,他的许多计划就不能进行。例如,他已经迫不及待要接手他第三军营的势力了,只要能够掌管第三军营,便再也不会有人瞧不起他了。
人人都羡慕他有吴全上将可以依靠,却不知道那个死老头爱面子又极端势利,把所有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然后才像施舍乞丐一样给予小恩小惠,要自己像条狗一样对他摇尾巴求怜。他是个人,不是他的一条狗,他有野心,也有尊严。他既然下定决心要脱离吴全的势力,自己独立出来,就得要先建功。他会盯上陆天锋,一方面是他在军部不招人喜欢,树敌无数;另一方面是,他知道了陆天锋接下金大佬这个棘手的案件,又凭借着交情知道到他私藏罪犯的事。
陆天锋在军部里的风评虽然不好,但熟识他的人都称赞他勇猛果敢,有头脑,也有这个本事。他羡慕他这种我行我素的作风,也嫉妒他能这么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模样。吴权一开始亲近他或许没有目的,但任何事在权力与利益的薰染之下就渐渐变了质。他急欲立功,又没有像陆天锋那样的本事,这时候便有人怂恿他对陆天锋落井下石,然后再接收他的地位。他被利益给打动了,需要人手的时候也是那个怂恿他的敌国人帮的忙。他开始明白权力的滋味了,越陷越深,越来越无法自拔,终至演变成现在的局面。
吴权等了一些时候,才看见陆天锋穿着黑衣鬼鬼祟祟溜出第三军营。他身旁的杀手双眼亮了起来,似乎迫不及待想要动手了。陆天锋先前在敌国卧底的事已经传了开来,他现在简直就是他们这些杀手的首要目标。
吴权阻止道:“再等等……”
吴权只专心盯着陆天锋的举动,没有注意到身旁的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但杀手终究没有动作,耐心蛰伏着,一行人悄悄跟在陆天锋身后。
陆天锋照样往山上走去,装模作样地与一个遮住五官的黑衣人见面。
深山里,四下无人,正是杀人埋尸的好地点。吴权知道时候到了,习惯性的把那几个杀手当自己的属下吆喝道:“动手。”
那几个杀手暂时不理会吴权的无理,反正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陆天锋。他们拔出枪枝,齐齐瞄准目标。
然而下一秒,意外骤变,几个人突然被对向而来的强光照得睁不开眼。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陆天锋副手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押住他们。”
一支戴着护目镜的军队迅速地蜂拥而上,从各个方向俐落地将几个人压制在地。
副手对付这些邻国杀手已经很有经验了,紧接着道:“铐上他们的手脚,捏住他们的嘴巴,别让他们自杀了。”
陆天锋作为诱饵,早有防备,会选在这个地点也是因为方便隐藏蛰伏在四周的军队。从吴权带着杀手踏进这一块土地开始,一切就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不疾不徐地朝几个人走了过去,目光却盯着被狼狈压在地上的吴权。
几个大型强力探照灯在陆天锋的示意下被关掉了,刺眼的强光蓦然消失。吴权的双眼被强光刺激得泪流不止,片刻之后他缓过来了,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双作战靴。他顺着那双长腿的主人看了上去,猝不及防地对上陆天锋冷厉的眼神,比冰还冷,比夜还要漆黑。
吴权被双眼的冰冷温度给震了一下,平时的冷静从容都没了,顿时慌乱起来。他知道事迹已经败露了,恼羞成怒,口不择言道:“陆天锋……你想造反了!你不是还在停权期间吗?你怎么能调动军队……你勾结金大佬,你是罪犯的同伙……你、你这个恶心的同性恋……”
吴权终于把众人明面上不敢说,私下却传得难听的话给说了出来。
陆天锋都没生气,副手倒是抢先一步甩了他一巴掌,冷笑道:“陆上校没有授意,军队是我调动的。还有旁边那个人不是金大佬的人,是我安排的,有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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