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攻陷(30)

　　他们下赌注只是打发时间，并没有特别指望谁。但结果出来的时候，他们还是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第一名大家果然都料想不到，居然是段小锋。他的衣服上完全没有被漆弹射中的痕迹。

　　于是几个教官聚在一起，开会讨论这种异常的现象。

　　一开始就有教官发出质疑的声音：“是不是他跑去躲起来了？”

　　“调查过了，有其他学员可以作证，他在战场上边嚎叫边四处乱窜，但就是……神奇的打不中？”这个替他辩驳的教官说着说着也开始怀疑人生了。

　　“那……那成绩还要往上报吗？说我们卜东初选的实战第一名是个傻子？”

　　这句话说完，几个人都沉默了。

　　某个实践派的教官摸了摸下巴，提出更实质性的问题：“还要让他当人肉炸弹吗？不如训练成飞毛腿吧。”

 

 

第25章 废话什么，快点……

　　段小锋当然不会是第一名，一个傻子怎么能当第一名。几个教官联合起来窜改段小锋的成绩，把第二名拉拔上去了。只是他们同样也想不透，他们几个人都看好的大块头，这次的表现怎么这么惨烈呢。

　　陆天锋一点也不意外。他故意出风头本来就是要试探教官们的态度，如果那些人真的据实上报了，他反而会觉得有人是在怀疑自己，戏做得不够真。他本来是没想过要装成傻子，是因为在前往集中营的路途中颠了一路，也晕了一路。他时而清醒，时而昏沉，醒着的时候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很奇怪，看着段逸时又带着微妙的同情。他再怎么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也该察觉到不对劲了。再一次被大块头砸中后脑勺的时候，他感觉清醒多了，大概是因为瘀血流出来的缘故，于是他大半夜睁开眼，挤开伤口把瘀血全都清理出来。

　　人对傻子的刻板印象难以抹灭，是最不容易起疑心的对象。所以他打算继续装下去，甚至没打算告诉段逸，他有心想装的话，连破绽也不会露出来。但是段逸的态度却让他改变想法了，在落难之前，他根本没想过段逸会这样护着自己……

　　“你打算怎么做？”趁着寝室里没人，段逸把陆天锋按在角落里说话。他本来就是因为陆天锋的情况不稳定才暂时留下来的，现在陆天锋看起来似乎好转了，除了继续待在这里，他们还能有离开的选择。

　　段逸靠得很近，陆天锋能看见他的眼中映出自己的模样。他没打算瞒他，实话实说：“军部里有人想陷害我，我得找出那人跟邻国勾结的证据。”

　　段逸愣了一下，他本来以为陆天锋只会干脆地给出留或不留而已，没想过他会告诉自己这些事：“你想留下来？”

　　“是。”陆天锋露出了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不仅要留下来，我还得渗透进他们的高层里。”

　　陆天锋并不是说大话。他这几天观察下来，发现邻国的军队里更讲求实战与功利，唯一能爬到高处的途径就是取得战功。没有军纪制度的阻碍，想要快速晋升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这些事你回去一样能做，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里查？”

　　陆天锋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突然说：“段逸，就算你现在急着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的。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反而更危险。”

　　就像他们一路被追杀至邻国一样，只是在重蹈覆辙而已。

　　段逸心里其实也明白，他早就被金大佬给放弃了，都过了这么多天了，他早就丧失机会了。他别开眼问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我们明明是敌人。”

　　“那你又为什么要留下来？你明明可以丢下我不管的。”

　　“我……”段逸也想过这个问题，但就算他找了千百种理由，在真的面对陆天锋的时候，他反而说不出来了。因为他也知道为了还陆天锋救他的人情的这个借口，太过薄弱了，也说服不了自己。他终究是有一些私心在的：“我不知道。”

　　他并不希望看见陆天锋死。理由很复杂，但更深的原因却无法探究下去了。

　　所幸陆天锋也适时地停在这个当口，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依照现况下了一个结论：“你只能跟我留在这里。”

　　他们已经深入敌人的腹地，而段逸也早就错失逃走的机会了。要走就只能两人一起走，要留也是两人一起留。

　　段逸不满地道：“我不会帮你的。”

　　陆天锋点点头，意有所指道：“那你难受时，也别叫我帮你。”

　　“你──”段逸要被他给气死了。

　　陆天锋笑着对他道：“别对我有这么深的敌意。现在情况不同了，我们深入敌营，有共同的敌人。敌人的敌人，不就是朋友吗？”

　　简直歪理。

　　但段逸知道陆天锋某一部分说得没错，他目前的处境比他更艰难，既回不去，也离不开。暂时留在这里等待机会，才是最好的。只是他一直被这人压制得死死的，实在是不太甘心，瞪着他恶狠狠地道：“我就等着看你被绑成人肉炸弹上战场。”

　　陆天锋又笑了起来，随即伸手挠了一下他的下巴，像是逗猫一样：“别动歪脑筋，也别想着要扯我后腿。否则……”

　　“我就干到你下不了床。”

　　最后这句话是陆天锋低头附在他耳边上说的。温热的气息钻入耳洞，令段逸敏感得浑身一颤。

　　恰巧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是其他室友回来了。

　　陆天锋飞快地在段逸脸上亲了一下，伪装成段小锋，傻气地抱着他的肩膀蹭啊蹭的，还滑稽地摇摆着高大的身体。

　　段逸被他瞬间变脸的演技给震得说不出话来。

　　其中一个室友看见这一幕却笑着对他说，你对哥哥真好。

　　好个毛，他简直想捏死陆天锋。他脸上带着伪装客套的笑，气得都要颤抖了。

　　晚饭时间，段逸带着陆傻子排队等着打饭时，大块头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了，他上一次实战的成绩很差，因此心情非常不好。他在丛林中莫名其妙地被人打中后脑勺，昏了过去，等醒来时，身上居然全是漆弹，颜料多到简直像是直接往他身上倒的一样。

　　他到现在仍然猜不到是谁敢暗算他，但看见段小锋这个傻子时，就忍不住想在他身上出出气。

　　大家都不想惹事，人群立刻分成两排。大块头直接揪住段小锋的衣领，抬起手就要揍人，段小锋乱叫起来，慌乱中不小心踩中他的脚。大块头重心不稳，恰好往饭菜的方向倒了过去。

　　饭菜都被打翻了，所有人立刻惊叫起来，这次不再是事不关己的态度，而是指着大块头开始骂：“你跟一个傻子计较什么呢。”

　　大块头听了更不爽了，抓着其中一个说话的人开始揍，周围几个人扑了上去，形成一团混战。

　　混战变成了群架，打到最后谁都不用吃饭了，所有人都饿着肚子，就当作是打架的惩罚。但大家都开始把矛头指向大块头了，毕竟是他先挑起事的，况且指责一个傻子有什么用，只不过是浪费力气而已。

　　段逸站在一旁看好戏，看着陆天锋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陆天锋躲在段逸的身后装作瑟瑟发抖的模样，但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却不是这么一回事：“认真点演，你要是露出马脚了，我也……”

　　段逸冷漠接道：“干得下不了床是吧。”

　　段逸这种不配合的态度像是回到当初被他囚禁的时候，但终究有什么变了。陆天锋见过他心软的一面，所以知道这种冷淡的态度只不过是一种武装，跟忍耐不了时向他求欢的媚态完全不一样。他开始觉得这样的段逸有点可爱：“看来你很想试试。”

　　段逸总是说不过陆天锋的，所以他干脆闭嘴不说了。

　　这场闹剧以大家一起挨饿作结，看似和平结束了。但陆天锋还是在半夜里爬了起来，溜出房门算帐去了。

　　段逸以前有句话没有说错，陆天锋这么不肯吃亏的人，是不会委屈自己的。

　　陆天锋解决事情回来后，爬上床铺时才看见段逸的身体缩在一起颤抖着，他伸手去拉他，低声道：“怎么了？又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