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存山夫妻住在单位免费分配的房子里,是一栋四层小洋楼,他们住在三楼。
叶乐葵从小到大来过很多次,小时候父母还想让她寒暑假都来大伯家住,说家里有个孩子好歹也算个慰藉。
当时叶存山直接跟亲弟弟大吵一架,说小姑娘来玩儿可以,什么时候都能来,他们夫妻都欢迎,但没必要说什么谁当谁的慰藉替代。
他们当然对小乐葵也很好,真心爱护,可心里自始至终仍记着丢了的小儿子,并且不让任何人占据属于亲儿子的位置。
所以长大以后,叶乐葵对帮着大伯家找孩子就有一种执念。
爬楼梯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这件事,叶乐葵上去之后却发现竟然还有个不认识的男人跟大伯一起站在门口。
对方提着东西,像是来送礼的。
“叶教授,这些都是我家乡的特产,不值什么钱,想着您为我解惑颇多,所以来表示一下感谢。之后几天,还请您多多关照。”
叶乐葵听得微微皱眉,疑惑道:
“大伯,他是……?”
“噢,是首都大学这次负责接待我的学生。”
叶教授简单解释了一句,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
“快进去洗手,你伯母早就把饭做好等你了。”
“嘿嘿,我在楼下就闻着香了,可馋死我了。”
叶乐葵笑嘻嘻的。
站在旁边的何明源本来还想跟这女孩儿打声招呼,结果对方根本没理他,直接往门旁边一扭,像只小猫似的钻进去了。
他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很快恢复如初,这时却听叶教授说:
“为学生答疑解惑是我该做的事情,只不过不好意思,我们家人肠胃都不太好,所以可能吃不了这些。”
话虽然都是些温和的用词,可男人的神色语气却很是冷淡,
“这份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分给同学老师吧。”
何明源没想过会被拒绝,明明之前他和对方还聊得挺好的,这几天相处也十分融洽。
有了这些基础,他这次才特地选了晚饭时间来,又提了东西,想着怎么样对方也该客气客气,不说留他吃饭,让他进去喝杯水才对啊。
“叶教授,可是……”
“快回去吧,天要黑了。”
说完,叶教授就进屋关了门。
砰。
门关得还有点响。
何明源脸色一阴,拳头攥了又攥,但最终只能悻悻离去。
这时屋内的叶乐葵已经洗完手了,她正亲亲热热地抱着大伯母撒娇。
这位年过五十的女士名叫谢逢君,虽然面容已经有明显的衰老之色,但她的骨相极好,眉眼秀丽,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岁月沉淀过后的柔和。
“都多大了,还跟小孩儿一样。”
她戳了戳女孩儿的额头,语气却仍是对待小孩子一般。
回头听见门响,叶乐葵才发现叶存山一个人进来了。
“咦,大伯,他走了啊?”
“嗯。”
叶教授简单应了句,
“吃饭吧。”
叶乐葵坐在位置上,想了想,忽然问,
“大伯,你是不是不喜欢刚才那个人?”
“嗯?怎么说?”
叶乐葵很认真地说:“你刚才都没让他进门啊,而且大伯你不知道你每次遇见不喜欢的人眼神和语气可都冷冰冰的吗,冻死个人了。”
叶教授不置可否。
最近国家工程院跟首都大学合作,要招聘培养一批博士后研究人员。目前刚开始第一期,如果顺利,后面还会继续推行。
所以有博士生想跟他攀好关系很正常。
只是叶存山不喜欢这种太会来事的。当然还有个原因,那就是前几天讲座的时候,那个小何跟他说起以前的同学。
即便他说的都是实话,那个学生也的确做过剽窃的事情,但何明源当时还跟对方有说有笑,一转眼就当着人背后说这种事……叶教授不喜欢。
但这些事情叶存山都没跟小女孩儿说,只是让她好好吃饭。
“哦。”
叶乐葵闷头扒饭,其间,她又偷偷去瞄谢逢君的侧脸。
“大伯母,这么久不见,我可想你了。”
“是吗?”
谢逢君就对她笑,唇角扬起,旁边的梨涡立刻就出现了。
叶乐葵就一直盯着她看,甚至都有点看愣了,这样古怪的举动让夫妻两人都觉得奇怪。
“你今天怎么了小葵?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谢逢君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确认自己脸上没沾到什么脏东西。
“噢,就是……”
叶乐葵飞快想了个借口,
“就是我觉得大伯母你的梨涡真好看,我好羡慕,也想要一对。”
她还是没把今天上午的事情说出来,因为年龄对不上,就算说了,也只是让他们伤心。
“噢,是吗?”
谢逢君被哄得很开心,不自觉就继续接道,
“我们家人都有梨涡,可能是遗传吧,后来我生下……”
说到这,她忽然噤声,脸上原本的笑容僵住,就连脸色都有点微微发白。
叶乐葵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慌慌张张想要道歉,但这时候谢逢君却并没有怪她,而是轻轻吸了口气,继续道,
“后来我生下了小孩,就是你堂哥叶澄意,他也有梨涡,笑起来特别可爱,甜得人心都要化了。”
作为母亲,虽然每每提起丢了的小儿子就难过到喘不过气,可她并没有把这当作禁忌。
因为谢逢君怕若是总是刻意回避,自己万一有一天忘了他,那才是真正丢了他。
所以这时候又聊到小孩,她就顺势说了下去,
“他刚学说话的时候念不清楚字。总是把叶念成yan,后来我们就干脆给他取了个小名。”
“——叫宴宴。”
第40章 不耻的手段【修】
……小名叫宴宴?
叶乐葵忽然一愣。
因为在大多数人眼里,丢孩子这种事简直就是每一对父母心头不能触碰的疤,所以即便叶存山夫妻从未明言这件事需要避讳,但家里的亲戚也很懂分寸地尽量不提。
所以从小到大,叶乐葵关于堂哥的事更多时候从父母口中得知。
她知道堂哥的名字叫做叶澄意,却不知道对方还有一个叫做“宴宴”的小名。
【我叫宴寻。】
【宴会的宴。】
脑海里响起青年冷淡的声音,叶乐葵的脑子好像忽然嗡了一下。
她捏紧了手里的筷子,心脏扑通扑通跳。
“大伯母,是哪个yan啊?”
“春日宴的宴。”
谢逢君轻声回答她。
其实读作yan的字有很多。
但即便只是儿子的小名,当时初为父母的夫妻俩也选了很久。最后他们找了两人都很喜欢的一首诗,从中摘了诗名的一个字。
提到这个,谢逢君好像想到了什么很好的回忆,湿润的眼底又多了一丝极浅的笑。
“这个‘宴’字有相聚的意思,拆开之后呢就是家,日,安,寓意很好。所以我们当时就选了它。”
叶乐葵其实没把后面有关那些寓意的话听进去,满脑子就只想着这也太巧了。
丢失的堂哥小名叫“宴宴”。
而今天她见到的那个,跟大伯父夫妻两人都很像的青年也姓宴。
——两者居然完全是同一个字!
只是单纯的巧合吗?
不。
内心好像有个声音在大喊,一个巧合是巧合,接二连三的巧合绝对不是!
只是没有七八成把握,叶乐葵现在还不敢说。她今天只是见了那个宴寻一面,发现对方年龄不对可能不是堂哥就这样烧心失望。
要是大伯父他们真的以为找到了儿子,结果一验DNA又发现找错了,那肯定得比她难受百倍。
“大伯母,澄意哥哥也有梨涡的话,那他是不是长得很像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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