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周千乘说着将苏沫扶起来,“有事明天再说吧。”
大家闻言便都散了。
回去车上,周千乘一直握着苏沫的手。苏沫老老实实坐着,扯着袖口上那根毛线玩。
周千乘看着苏沫,突然说:“沫沫,联姻是必然结果,一时解围没有用的。”
苏沫一顿,看向周千乘。
他一身黑衣黑裤,头发一丝不苟向后拢着,眉骨很深,眼底似有深潭,什么秘密和意图都逃不出他的双眼。但他愿意配合苏沫,做苏沫想做的事,说苏沫想听的话。当然这个愿意的前提是,和苏沫无关的人和事。
苏沫想起周云际冰凉发抖的手,问:“没有别的办法吗?”
“有,”周千乘实话实说,“但没理由。”苏沫不解。
周千乘将苏沫手指一根根掰开,将自己手掌插进去,感受着苏沫掌心温热,很有耐心地讲给他听。
“云际虽然也姓周,但他生母早逝,生父烂赌成性,早被周家除名。他如果不是被大伯过继过来,结局就两种,一是潦草找个过得去的alpha嫁了,再就是被父亲当赌资抵给黑市。第一种是最好的结果,第二种是最大的可能。”
“他如今是周家正经的小少爷,虽然是劣质omega,但身份在这里摆着,将来生活上有周家这棵大树依靠,就算婚姻不满意,相比活着来说,那都不算什么。”
“受了周家的惠,安安稳稳读书长大,最后却想要自由和爱情,”周千乘说,“没理由。”
“他享用到的所有东西都标好了价格,到了该还的时候了。”
不得不说,周千乘有种残忍的练达和通透。他是个政客,讲究违害就利,从不靠同情心治国治家。
苏沫觉得很冷,被一种感同身受的凉意攫住心脏。
“可云际是人,不是没有感情的投资品,就算他的喜怒哀乐没人在意,生死去留毫无意义,在他被限制住的人生里,想最大努力让自己的快乐多一点,想要试试冲破这些束缚,总没有错。”
周千乘沉默听着,没接话。
“如果有选择,”苏沫低声说,“谁会愿意被别人推着往前走。”
从一开始,周云际就没得选择,而苏沫亦是。**转眼到了农历新年。周千乘把这个年看得很隆重,将房间里布置得花枝招展,堆满了各种红色喜庆包装的礼物,还给自己和苏沫定制了好几套红色衣服。
他在这方面是个俗人,没什么审美,只是觉得这是他和苏沫过的第一个年,别人家有的苏沫也得有。
环京的园子里到处挂着红灯笼和象征吉祥如意的红丝带,他甚至安排了舞狮队在除夕当天晚上表演,之后和苏沫在户外放烟花,直到苏沫被折腾得够呛,连打了两个喷嚏,他才抱着苏沫回房间。
“不要再买东西了,”苏沫说着,两只脚将很多未拆的包装盒往旁边踢,“扫”出一条路前行,“放不下了。”
周千乘觉得这样抱怨的苏沫实在可爱,跟在后面将一个半人高的箱子拖过来,拿裁纸刀开封,将里面一个戴珍珠耳环的少女手办抱出来。
苏沫眼睛一亮,忍不住靠过来,伸手摸一摸少女耳垂上的珍珠,说:“好大好圆。”
周千乘在手办后面拍一拍,两只珍珠啪嗒一下亮了。
是两盏小夜灯。彩虹色光线打在身上脸上,还会来回变幻,像是哄小孩子的东西。苏沫好奇地伸手去捉光线,握在手里又松开,房间里亮晶晶的像游乐园。
“你小时候去游乐园,我就上个卫生间的工夫,你就被别的小孩气哭了。”周千乘把纸箱子挪开,将手办放到房间一角,找了一块毛巾擦上面粘着的泡沫颗粒。
周千乘见他忘了,边擦边说一些细节帮他回忆。
“游园小丑给了你一支彩虹笔,打开就是这种光线,还没新鲜够呢,就被别人抢走了。”周千乘将毛巾扔到一边,将手办摆正了,“哭的呀,眼泪鼻涕擦了我一身。”
苏沫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
小孩儿哭声清脆委屈,扯着周千乘的胳膊大喊:“千乘哥,你给我报仇!”
苏沫脸上闪过一丝罕见的迷茫,怔怔看着周千乘,仿佛透过这张脸,看到那两个曾紧紧挨在一起的少年。
那件事怎么结束的呢,苏沫记得好像是周千乘立刻去找那几个抢走彩虹笔的小孩儿,但那天游园的人太多了,根本找不到。最后为了哄苏沫,周千乘又跑去管理处要了一支笔。还买了两个巨大的兔子棉花糖,苏沫才破涕为笑。
周千乘站起来,笑着面对苏沫:“那时候你才六岁。”
“是啊,六岁。”苏沫喃喃道。
从孩提到少年的那段日子,周千乘曾经占据了苏沫的全部生活。每段记忆都隐在心脏深处,稍遇引子,就会跳出来刷存在感。
“喏,”周千乘将珍珠灯调整一下位置,把漂亮的彩虹打在屋顶上,一种少年人的得意在他脸上闪过,“以后想看就每天看。”
【作者有话说】
甜一章走走剧情,后面周大还要疯一波,不过没什么疯头了
◇ 第61章 61、拖时间没用
春节刚过,新联盟国召开各独立区高峰会议。这是各区领导人和平会晤的一项盛会,和新联盟国有建交的三十多个国家和地区最高领导人到场,规格高,涉及面广,政治意义重大。
周千乘带苏沫同去,参加了几场社交活动,还算顺利。
第九区在峰会期间有一场重量级旅游和招商推介会,现场播放着美轮美奂的AR秀和宣传片,最后一个环节是周千乘作为最高领导人致辞,简短几句话,欢迎境外富豪来第九区定居和投资。
推介会尾声,直播切断信号,只剩现场不多的来宾。
工作人员推出一个三层蛋糕,在众人疑惑中,周千乘拿餐刀在蛋糕上象征性切了一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显眼,切蛋糕时小心翼翼,将带着天使翅膀的一小块切到盘子里。
“今天是我爱人生日,虽然场合太公务,但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生日,礼物和仪式感都要有,我希望他每年生日都开心快乐。”
周千乘从容惬意地说着,气氛从正式变得随意,现场来宾多携带家眷,大家善意地哄笑,鼓掌。
周千乘拿着小蛋糕下台,他那个不太爱说话的omega坐在休息区沙发上,书卷气很浓,清隽雅致,看起来很温和,但并不好接近。
两人挨得近,说了别人听不清的几句话,omega很平静地用勺子挖了一块蛋糕吃。
接下来是晚餐时间,剩下的蛋糕被切成小块摆在餐台上,人们喝酒跳舞聊天,气氛变得轻松。
想要攀附周家的人很多,来客都是各区的头脸人物,今天能进得来这个场合的,便不是单纯来吃喝玩乐。
已经有善于逢迎的人从场外送了礼物进来,还有人电话遥控立刻去买,觥筹交错之下实则人人各怀心思。在第三次有人来祝生日快乐并送上价值不菲的礼物时,周千乘客气地拒绝,然后带着苏沫离开。
楼上就是套房,在新联盟国这几天他们一直住在这里,苏沫不爱热闹,勉强参加完应酬后已经很疲惫。周千乘不想让他生日过得不开心,便带他去露台上透气。
时间还早,过会儿缅独立州总长和新联盟国军委会副主席要来,周千乘不能不出面。他在露台上接了几个电话,挂断之后苏沫便让他下楼去忙。
周千乘和他商量:“你在这儿待一会儿,就回房间休息,我忙完尽快回来。”
苏沫看了他两秒,说“好”。
新联盟国首都气候宜人,春天温热,在露台上待久了也不觉得冷。苏沫视线越过楼下宽阔的草坪和沙滩,落在远处深蓝色的大海上。
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年,从未来过这个酒店,但在不远处的沙滩玩过。那里的日落很美,海鸥成群,有海上秋千和白色教堂,还有很多五颜六色的鹅卵石。鹅卵石。
苏沫动了动,站起来往外走。
露台有一道旋转楼梯直达地面,去外面不需要经过酒店内部。他打开露台上的小门,沿着台阶下行,没走几步,后面就传来急促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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