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昏昏沉沉的,额角上的力道适中,很舒服。周千乘的声音听起来也很温柔,带了点调侃。
“沫沫,你现在怎么这么会骂人。”
“知道他们家要来人,”苏沫声音很低,就要睡过去,“昨天晚上从网上学的。”**若莱家在象征性找了一个月后放弃。他们没再提补偿问题,甚至没再和周家联系,试图把这件事背后的真相模糊过去。毕竟周云际一天找不到人,就没证据。
周千乘的人倒是一直在找,不过一无所获。
这个世界上好像不曾有过顾望和周云际这两个人,日子按部就班,除了周千乘定期问一下寻人进展之外,只有苏沫把这当成一件重要事项。
周千乘有时候会安慰苏沫,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但苏沫还是忧心忡忡。他把小圆饼抱到环京照顾,没事会和它说说话,希望能早点得到周云际的消息。
不过因为周云际的事,苏沫对周千乘态度好了很多,想打听消息的时候甚至会亲自下厨给周千乘做饭,把周千乘“功利”的做派学了十成十。
有一次周千乘回来得晚,苏沫将一碗热汤面端到周千乘跟前,还问韩秘书吃不吃。韩秘书当然不敢说吃。最后还是周千乘大发慈悲,让韩秘书坐下一起吃面。
面里加了咖喱、腊肠和鸡蛋,还切了海参碎,食材丰富多彩,味道一言难尽。
韩秘书吃一口面喝一口水,吃不到一半,对面的周千乘已经炫完一大碗,苏沫要去给他再盛一碗,他抬手轻按苏沫的肩,说:“我自己来,做饭太累了,你好好歇着。”
韩秘书一顿饭吃得眼皮抽跳,但好歹吃完了,擦擦嘴很客气地跟苏沫致谢,说“吃饱了”。
周千乘从面碗里抬起头:“再吃也没有了。”
仿佛韩秘书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等吃完饭,韩秘书离开,周千乘便主动交待进展:“在第四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但顾望反侦查能力太强,痕迹很快就断了。我猜他们应该会在第四区留一段时间,那里环境相对落后,不容易查。”
“那如果找到他们——”
“一定会告诉你。”周千乘说。
这个问题苏沫说过很多遍,但他好像不怎么相信周千乘——让他相信周千乘会心慈手软,不如相信周千乘找到人就会当场斩杀容易。
周千乘看透苏沫所想,有些无奈:“在你眼里我就这么血腥且手段恶劣?”
苏沫没说话,给了一个你自己体会的表情。
“等找到他们,问清楚事实再说。虐待或者私奔,双方只要没人员伤亡,就不是什么大事,一切条件都可以谈。”周千乘说。**周千乘没想到自己也有犯语谶的这天。中秋前夜,快要彻底平息下去的已经发生了三个月的失踪事件,出现了令人震惊的“人员伤亡”。若莱曜死了。
是在缅独立州一个大型运输码头的集装箱里发现的。工人早上干活的时候发现一个黄色集装箱里流出血迹,打开一看差点吓死。
法医鉴定结果很快出来,身中整整一百刀。每一刀的长度和深度都一样,但只有最后捅在心脏上那一刀是致命伤。
若莱家将消息严密封锁,对外只宣称若莱曜死于突发疾病,然后开始调动力量追查凶手。甚至追查到第九区这里。
周千乘四两拨千斤地挡了,但实则心里有数。
晚上回家苏沫有点担忧地问他:“这人该不会是顾望……杀的吧?”
周千乘将法医报告和现场照片反扣到桌上,不想让苏沫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
“凶手下刀很准,每刀之间的误差不过毫米,是有深仇大恨的,但同时很冷静,让若莱曜受够折磨才一刀毙命。”周千乘沉思着,从目前看,顾望确实符合各项条件。
“手法娴熟,心理素质强悍,而且杀人时情绪稳定。”苏沫很快便给凶手做了侧写。
他说完看着周千乘,周千乘便叹口气:“应该是他。”
苏沫又问:“若莱曜死了,会很麻烦吗?”
周千乘没回答麻不麻烦的问题,手指揉搓着桌上的纸张,传来沙沙轻响。
若莱曜一死,这件事性质就变了。**一周前,第四区。
像往常一样,周云际起床之后,顾望已经把早饭端上桌。周云际刚从房间走出来,就看到放在门口的一个黑色行李袋。
他脚步停在原地,怔怔看着那个行李袋,用力掐自己虎口,告诉自己把眼泪憋回去,不要哭,不要惹人讨厌。
“云际,豆浆刚打好,很热,你等等再喝。”顾望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着周云际站在门边不动,便叫他“先去洗漱”。
周云际脑子懵懵地不转,但是知道听顾望的话,于是便走到卫生间刷牙洗脸。等他出来,顾望已经坐在饭桌前等他。
早餐很简单,三明治和豆浆,顾望还切了一个蛋黄馅的月饼。整整齐齐切成四角,大小一样,尺寸比量过还要精准。
周云际喝了一口豆浆,盯着月饼看,顾望给他拿了蛋黄多的一角,看着他一点点吃完。
“好吃吗?”
周云际点点头:“嗯。”
“今天早市上买的。”顾望笑着,周云际喜欢吃,他就很满足。
周云际小声问:“为什么要吃月饼,还没到中秋。”
顾望笑容淡了些:“我中秋不在,今天陪你吃完。”
周云际拿杯子的手不稳,放下杯子去拿三明治。他一直垂着头,动作变得有点多,三明治里夹着的一块鸡蛋掉出来,他又拿纸巾用力擦桌子。
顾望按住他擦桌子的手:“云际,我有话要和你说。”
终于要说了吗?周云际漫无边际地想,终于要走了。
“我做了一道程序,每隔七天,就要激活一次,如果延期没有激活,我保存在邮箱里的东西就会以加密邮件形式发送到全球各大知名通讯社、omega保护组织和东联盟联合委员会。”
顾望说的话和周云际预想的不一样,他小小地“咦”了一声,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到顾望异常严肃的脸。
顾望又说:“邮件里面的内容,是你的那些照片,还有音频。”
他们在第四区落脚的当天,顾望就给周云际拍了照片,还录了一段音频。周云际不知道顾望要干什么,但无论顾望要他做什么,他都是顺从的。于是颤巍巍脱了衣服,身上的伤口被顾望拍下来,之后又磕磕绊绊讲了自己在若莱家这半年的经历。
回忆和现实交织,让人痛苦,无法忍受。但顾望没喊停,周云际就算要哭了,也坚持着把话说完。
再之后,他们在这里过了三个月。每一天都是安静的日子,尽管顾望有时候会出门,不知道在忙什么,也不是时时都陪着他,但周云际已经觉得很幸福很幸福。
他知道这是镜中花水中月,但还是像个小偷一样,想多偷一天这样的日子。
周云际不知道顾望为什么想把那些照片和音频发出去,他不敢问。
“云际,如果真走到这一步,你别怕,无论谁先找到你,你只提一个诉求,见苏沫。”顾望说,“我同时也会给苏沫发一封邮件,他不会不管你的。”
“你记住,只要你跟在苏沫身边,周家就一定会保你,若莱家也一定不敢动你。”
周云际抓着桌布,攥紧又松开,低声问:“你要走了吗?”
“对,我得走了。”
周云际眼泪掉下来,他不想哭的,可最终还是忍不住:“我知道总会有这一天,没事的,顾望哥,我自己可以的,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不要过这种日子了。”
他这一番话却是把顾望听愣了。
“云际,你在想什么啊,”顾望突然明白过来是周云际误会了,他立刻站起来绕过餐桌,把周云际手心里攥得皱巴巴的桌布拿出来,急声解释,“不是你想的这样子。我要走,只是暂时离开去做一件事,不是要离开你。”
周云际微微张着嘴有点反应不过来,他眨眨眼,有些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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