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面传来一道惊慌的男声,“尼尼!不要出门,快回来!”
那男声又道:“载川你们直接进来,一定把门关好!我的猪!猪要跑出去了!”
林载川把那只憨态可掬的大香猪赶回了房间,关上门走了进去。
信宿盯着那只猪的运动轨迹,然后坐在了它相反方向沙发的最角落里,双方领土互不干涉。
林载川走到厨房,“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林匪石拿着夹子把越狱的螃蟹夹回锅子里,“不用,我来就好——尼尼回来了吗?”
“嗯。”
“说起来,这还是我去年从你们这里带回去的那只小香猪,”林匪石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
他叹了一口气,“它以前叫米尼,小时候很可爱的。”
迷你。
这个名字承载了林匪石对小香猪不要长大的美好愿望单,可惜事与愿违……
尼尼现在已经跟信宿差不多一个重量了。
“现在它已经不能叫这个名字了。”
林匪石终于把最后一只逃跑的螃蟹也塞回了锅里,随口跟他闲聊道,“我在网上看到,说它以后可能还会长,可能有两百多斤的样子,到时候就养不了它了,因为裴遗说它是杂食动物,长大以后有可能会咬人的。”
林载川轻轻点头。
以前农村里的猪都咬死过小孩子,确实是有一定危险性的。
林匪石扣上锅盖,跟客厅里的信宿打了一声招呼,从冰箱里拿出了两个沉甸甸的大袋子,“我记得小信宿好像喜欢吃海鲜,我早上去超市买了很多回来,虾和螃蟹还有海螺都是活的,这个袋子里是一条大黄鱼,我拜托商家帮我处理好的了,可以直接下锅。”
他又小声询问道:“听裴遗说,这次行动你们两个人都受伤了,现在还有什么忌口的东西吗?”
林载川摇头:“没有,不是太辣就可以。”
林匪石笑起来,“那刚好,我也不能吃辣,就用豆腐煮一下吧!”
把耗费时间长的材料都先上锅,林匪石终于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在信宿的身边坐下,主动跟他打招呼,“好久不见呀,小信宿。”
信宿稍微犹豫了一下,“嗯”了一声。
信宿这个人——他比较擅长虚与委蛇,跟那些表里不一的衣冠禽兽能聊的有来有回丝毫不落下风,但是遇到林匪石这样的,天生热情赤诚的,他反而没什么话说。
“听裴遗说你们昨天晚上就回来了。”
林匪石一双桃花眼弯弯地看他,“怎么样,行动还顺利吗?”
这些事没有必要隐瞒,林载川总是会告诉他们的,信宿道:“有一个目标坠崖后生死不明,有可能还活着,不能算是任务成功吧。”
林匪石皱皱眉,低声道:“最忌惮这种藏匿起来的影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卷土重来,在背后突然捅我们一刀,让人防不胜防。”
他又放轻了声音问:“这次行动是你跟林队一起配合完成的。你说,要是有一天你们不在一起了,那个人将来复仇的对象是你,还是林队?”
听到他的话,信宿稍微怔了一下。
他感觉这个问题的内容似乎不是表面上那么纯粹,而且这个假设……
信宿很清楚,年纪轻轻能在省厅里身居高位,林匪石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傻白甜”,但这个人的嗅觉似乎有些敏锐地过头了。
浮岫市局有“内鬼”的消息,早在一个月之前就传开了。
该怀疑的人,也一定早就被怀疑过很多遍了。
他们都是聪明至极的人,有些话完全没有必要说的那么清楚。
信宿还没有来得及变脸,很快林匪石的眉眼又舒展开,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说起,玩笑道:“哎呀,浮岫真是比我们那里忙多了,不愧是一线城市,我们在省厅里都没有这几个月忙碌,还好你们回来及时,我跟裴遗就可以早早‘退休’了!”
——
第二百一十六章
江裴遗从市局回来的时候,林匪石刚刚把午饭做好,江裴遗跟他们打了一声招呼,脱下外套走进厨房,把蒸好的海鲜都端到了客厅的饭桌上。
信宿坐在桌子的最角落里,低下头,没有任何动静。
不知道刚刚林匪石跟他聊了什么,信宿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眼睛漠然垂着,薄薄的眼皮显得格外锋利,脸上就连在人前虚情假意的微笑都没有了,以他为中心四周一米之内的空间都冷冰冰阴沉沉的。
信宿很少把情绪外露的这么明显,还是在别人家里做客,林载川看到他这幅样子,稍微蹙了下眉。
林匪石说话向来很有分寸,不知道哪句话惹他不高兴了。
他想了想,走到信宿的身旁,“小婵,去洗手吗?”
信宿听到声音抬起头看他,然后起身跟他一起走到了洗手间。
稍带凉意的清水从二人白皙的指尖划过。
林载川抽了张干纸巾递过去,轻声问他:“怎么了?匪石跟你说什么了吗?看你好像不太高兴。”
信宿抿了下唇,沉默了几秒钟,轻声道:“没什么。”
他郁郁寡欢,不是因为林匪石对他说了什么。
是他意识到他现在还无法与自己早就做出的某个决定和解。
从跟林载川在一起后,信宿就很逃避这件事,有意的、无意的。
可这一天还是有如被命运裹挟的滚滚洪流,无可避免地到来了,铺天盖地而下,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但到别人家里做客也没有冷脸的道理,信宿笑了一下,弹了弹手上的水珠,又重新摆出了女团级别的表情管理,“吃饭啦!”
客厅里很热闹,基本上是林匪石在说、其他三个人在听——此人滔滔不绝地从这顿聚餐开始,到江裴遗把盘子都收拾进厨房,叭叭的一分钟都没停下。
旁边还有一只小香猪在跟着哼哼唧唧的附和。
直到林载川信宿二人起身准备告辞,林匪石才恋恋不舍跟他们挥手,“有时间下次再来玩!”
林载川微微颔首:“会的。”
离开江裴遗的家,林载川跟信宿直接去了市局,结果他们前脚刚踏进门,魏局后脚就火急火燎找人把林载川叫走了。
信宿在办公室里呆了一会儿,然后拿着车钥匙一个人离开了公安局,不告而别。
今天的天气很热,信宿出来的时候把外套脱了,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衬衫,版型有些宽松,露出半片苍白凹陷的锁骨,头发被一根皮筋低低扎在一起,有几缕发丝凌乱散落下来——脱离了“警察”这个角色,他看起来甚至是有些出离邪性的。
信宿打着方向盘单手倒车,把车子停在酒吧门口的车库里,脚下刹车一踩到底。
工作日的下午酒吧里几乎没有什么人来往,秦齐在吧台里面无聊地晃着一杯橙汁,单手戳着下巴。
房门被推开,一人逆光走了进来,秦齐下意识道:“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那人没说话,只是一步一步走近了。
“我妈耶!?”看清来人的脸,秦齐吓得连家乡话都喷出来了,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绕出了吧台,“信宿!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有提前告诉我?”
信宿神情懒倦道:“昨天晚上刚回——给我拿瓶红酒。”
“你这还喝什么酒!”秦齐盯着他的脸,“这么长一道口子!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万一你在那地方不幸挂了,剩下这一地烂摊子我可给你收拾不了!”
信宿“啧”了一声,单手捂了下耳朵,“不要大惊小怪,我的耳朵刚能听到声音,受不了你这个分贝。”
他又道:“有什么好担心的,不是手脚齐全地回来了。”
信宿没跟他说周风物的事,那会儿秦齐还没到霜降里卧底,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关于那次行动,秦齐也只是知道一点点,还是软磨硬泡从上级那边打听到的,两个人都受了不轻的伤,但好在没有危及性命。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