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年轻的女老师跟庄晏不太熟,有些拘谨起来,“什么?”
“暗恋的时候,那种刻骨铭心的感情,后来和你老公在一起,还有吗?”庄晏问。
女老师像是一瞬间被问住了,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左右看看,其他人也笑着看过来,有人问:“庄老师问这么详细做什么?”
“我想起来了,之前总有人在楼下等庄老师。”有老师道,“是恋人?哎呀,庄老师这模样,这性格,还怕找不到好的?”
女老师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别的,大概是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谈起老公不太好意思,也可能是有一些顾虑。
毕竟说起多年前的暗恋是一码事,谈现在,又是另一码事了。
庄晏也感觉自己可能冒犯了,进电梯时,特意慢了一步,同年轻女老师站在一起,等下一部电梯。
周围没什么人了,大楼在逐一关灯,远处的灯都黑掉了。
“抱歉。”庄晏进了电梯,小声道,“之前是我唐突了,就是……”
他想了想,一笑,坦诚道:“最近考虑结婚的事,会想很多。可能是……婚前焦虑?”
“啊,我明白。”女老师恍然大悟,跟着放松下来,“我当年结婚也一样的,会想好多,没法控制。”
“我曾经也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恋爱,可惜没有结果。”庄晏道,“和现在的恋人一起,倒也挺开心的,没什么不满,彼此也很合适。但总觉得有些事是不是……可能不要那么快做决定比较好?”
“我理解。”女老师点头,将落在耳前的发丝捋开,“可能有些感情,注定一生就那一次,只会在那个时间段那个年纪发生,之后都不会有了。不过……心情是不一样的。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你在那个时间段遇上的人,你会有的那种感觉,可能之后不会再有,但你现在遇上的人,产生的感情,也是那个时候的你不会有的,也是以后的你不会再有的。”
庄晏若有所思:“倒是挺有哲理。你教语文的?”
女老师噗嗤一下乐了。
“这种心情只有一次,很正常。”女老师温柔又不好意思地道,“毕竟遇见的人不一样,心境又怎么会一样?强求这个没什么必要。”
“对,你说得真好。”
“……谢谢。”女老师脸通红,拿手扇了扇,“你别这么客气了,实在是……”
庄晏笑了起来。
两人出了电梯,时间晚了,外头已经没什么人了。学生都下课了,附近的小吃店也都打烊了。
庄晏肚子饿,只得回去点外卖,转头时却意外看见眼熟的身影。
那男人高高大大,穿着一身黑衣黑裤,单肩挎着包。他一只胳膊吊着,肩颈的衣领下微微露出一点膏药的痕迹。
他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站在路灯下,短发刺刺的,仿佛所有人欠了他一个亿。注意到庄晏,他一瘸一拐走了过来,女老师忙跟庄晏打过招呼,小心绕过看起来凶凶的男人,朝街对面走去。
“你怎么来了?”庄晏惊讶,“手没事吗?”
“我是用脚过来的,不是用手。”
“……”庄晏翻了个白眼,“不想跟我说话就别说,一开口就刺人,谁惯得你?”
蒙斌顿了顿,声音和缓了些:“我不是那个意思。”
“管你是什么意思。”
庄晏绕过他就走,蒙斌一瘸一拐地跟过来:“生气了?”
“没有,我可高兴了。”
“……”
“我特意过来接你下班的,请你吃夜宵?”
“你现在这样,能吃啥?”庄晏看他,“医生都说了,忌辣椒忌酒忌海鲜忌……”
“得了,养个伤啥都不给吃,还养屁。”蒙斌道,“走吧,请你吃饭,没有一顿饭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两顿。”
庄晏到底是没让蒙斌喝酒吃味道重的东西,最后两人去了汉堡王。
蒙斌个头高大,缩在椅子里吃薯条,庄晏吃汉堡,点了个冰淇淋。旁边刚好是儿童游乐设施,有个奶奶带着一岁的孩子在里头闹腾。
“不回家,死活不回。”奶奶跟旁人解释,“大半夜的要出来逛街,没办法……”
庄晏看得津津有味的,蒙斌斜眼睨了一眼:“你喜欢孩子?”
“啊?一般般吧。”
“没想过自己要一个?”
“那我不是跟李溯海一样了?”
“领养呢?”
“暂时没想过。”庄晏咬着勺子,“自己过得这么失败,还带什么孩子啊?”
蒙斌不说话了,许久后,道:“我爸妈以前总吵架。”
庄晏看了他一眼。
“小时候,我总怕他们离婚,我怕他们问我,是要跟爸爸还是跟妈妈。他们不知道,这对孩子来说,是一个非常恐怖的问题。”
蒙斌做了个手势:“小孩子的世界,只有父母,硬生生要拿掉其中一个,跟天塌了没有区别。但大人好像都不当回事。”
庄晏点点头。
“但是他们一直没离婚。”蒙斌道,“到我上了大学,我妈说,是为了我才一直不离婚,后来日子也就这么过来了。我那时候心情非常复杂,我长大了,可以说你们想离就离,谁也不要束缚谁,不该为了孩子放弃寻找真爱的自由。但小时候的我是害怕这件事的,我没法要求幼小的我懂得现在的道理。”
“所以你看,我们都很自私。”蒙斌盯着手里的薯条,捏来捏去,“也都很残酷。”
庄晏没说话。
他知道这时候的蒙斌,其实没什么特别想表达的,只是想说说话,说什么都好。他能理解这种感觉,偶尔会有表达欲、倾诉欲,但说出口后往往后悔。
但人总会有这种时候,想让谁听听自己的心里话。无论它重不重要,有没有核心观点。
庄晏舀了一大勺冰淇淋在嘴里,冰凉凉的,舌尖都冻僵了。
蒙斌说完又沉默了,直到吃完饭,才说:“昨天谢谢你了。”
“你谢过了。”
“我最近可能心情不好,伤到了你的话,我道歉。”
“明明你什么都知道,却要等到事情都发生了才来道歉,没啥意思。”庄晏瞥了蒙斌一眼,叹气,“不过算了,也就我还能陪陪你了。”
蒙斌神色动容,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庄晏看着窗外的夜色,有夜归的学生,飞快地骑着自行车,校服被风鼓胀起来,在这无人的街头,仿佛获得了短暂的,属于自己的自由。
“今天跟办公室的老师聊天。”庄晏道,“她说她有过很刻骨铭心的暗恋,后来没什么结果,再之后遇到她现在的老公,也过得很幸福。她说,有些感情只会产生一次,很正常,因为遇到的人不同,境况不同,感情也就不同。后来遇见的人,获得的幸福,未必就不比之前好,过去、未来,你也不会再拥有当下的感情。”
蒙斌一下就懂了庄晏的意思:“时间在客观上,总是会过去的。”
“都会过去的。”庄晏举起可乐,和蒙斌碰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这段小插曲,似乎很快就过去了。
两人的“新婚生活”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蒙斌调整了状态,两人继续学习如何应对“婚姻生活”的各种方法。一起做饭,周末出去周边赏花,也跟风去露营,约会看电影,饭后在家附近散步,聊彼此工作的琐碎。和每一对夫妻一样。
而对露营,庄晏有很多槽要吐。
“本来是除开民宿酒店之外,一种全新的拥抱自由的方式,对吧?是一种新的生活态度,对吧?”庄晏坐在租来的车上,大倒苦水,“结果营地收费这么贵,合理吗?反而成了新的消费智商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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