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奕红着脸埋下头,正难为情地尴尬着,黑板上磨磨蹭蹭的笔触哒哒哒快速响了几声。
荣裕龙飞凤舞收了尾,放下粉笔,捻着指尖的粉末转身下了讲台。
“好,这就是标准答案,有没有看不懂的同学?”老师满意地笑了声,笑盈盈看向盛奕,“还杵这儿干嘛呢,跟着你的英雄一起下去吧,美同学。”
美同学在同学们安慰的目光中愣愣走下讲台,走到一半转头和英雄对上视线。
男生手肘撑着下雨的窗台,懒懒托着下巴,隔着半间教室漫不经心看向他。
盛奕茫然地回头看了眼黑板。
解题过程旁边多了一个大大的“解”。
那一刻,他心里好像也有一道复杂的方程被解开了。
耳朵里有什么东西咯噔一下。
晚自习放学前,闹哄哄的教室突然安静下来,班主任进了教室。
高一三班的班主任是一名年轻漂亮的女老师,叫徐清雨,教化学。
越漂亮的女老师管学生的手段越是毒辣,因为一些可怕的回忆,班里的同学都很敬畏她,再刺头的学生也不敢在她头上跳舞。
徐清雨穿着西服裙套装端庄地扶着讲台,娓娓柔声说:“同学们,占用几分钟时间,宣布一个重要的临时改制。下次月考,也就是二十天后的考试,高一学年将作为学校的教学改制试点,按照考试成绩重新划分班级。所有班级按二十六个字母排序,我们班以后就是A班,也就是说,只有学年前四十的同学才能留在这个教室里,其他人收拾东西该去哪儿去哪儿。宝贝儿们,知道这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吧?”
“好了,放学。”
班主任云淡风轻地埋下炸·弹,晃一晃裙摆转身就走。
全班静止两秒,爆发出一片“卧槽”声。
盛奕抱着书包愣了半天。
完蛋了,他不能和荣裕一个班了。
从小到大他都和荣裕在一个班里,两人从来也没有分开过,盛奕心里突然涌上一阵不知所措的慌乱。
放学后盛奕连自己家都没回,直接跟荣裕一起回了他家。
盛铭在他初三毕业的暑假再婚了,他的家里多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和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弟弟。那个弟弟还在念初中,学习比他好,很懂讨大人喜欢,盛铭好像更喜欢他的“新儿子”。
盛奕不想回家,他融入不进新家庭,也不想融入。
这晚盛奕吃了晚饭后难得没有打游戏,破天荒从书包里拿出崭新的练习册,主动和荣裕一起在桌上面对面学习。
唐芸难得看见两个孩子晚上一起学习,欣慰地准备了果盘和三明治送进书房。
看着练习册上外星文字一样的物理题,盛奕痛苦地薅了把头发,丧气地趴到桌子上。
荣裕停下笔,抬起头看着他:“哪道题不会?”
“每一道。”盛奕捂着后脑勺把脸闷在练习册上。
荣裕见他这个样子,了然问:“想和我一个班?”
“当然啊。”盛奕坐起来,满脸不高兴,“学校这是歧视差生,学习不好就不能和好学生一个班了吗?”
“距离月考还有二十天。”荣裕托着下巴转了圈手里的笔,饶有兴趣问:“你想用什么方法逆袭进学年前四十?”
盛奕满眼茫然地静默片刻,脑袋哐当一下砸在书上,郁闷喃喃:“用做梦的方法……”
他还是很清醒的,想要用半个多月的时间从学年倒第一逆袭进前四十,除非他吃了哆啦A梦的记忆面包,不然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对面的人低低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他后脑勺的发,“二十天是不太可能,不过,如果你能坚持,我可以帮你补习,高二之前应该可以同班。”
“要补习一年?”盛奕想想就已经开始痛苦了,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脑门儿抵着书页绝望摇头,“不可能的,学习太难了,我做不到,一定坚持不下来……”
知道这家伙最惦记什么,荣裕抱起手臂靠在椅背上,语气平和地说:“每次月考进步五十分,就帮你一次。”
反映了一会儿荣裕的“帮”是什么意思,盛奕猛地抬起头,耳朵瞬间红了。
初三毕业的暑假,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那天晚上他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一直无法忘记。
但就像荣裕那晚说的,“就这一次”,真的就只有那一次。
那天之后荣裕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盛奕尝到了甜头,忘不掉也不敢再提,知道那晚的事只是冲动下的意外,心里很清楚,他不能再和好朋友做那种事了。
虽然盛奕对这个奖励十分心动,但他还是有点说不清原因的犹豫。
这样真的好吗?他和荣裕的关系会不会变得奇怪?
少年的意志力薄弱得像一片糯米纸,听见荣裕锁上书房门的咔哒声,盛奕的脑子轰的一下炸了,那份难以忘怀的刺激清晰地回到了他的身体上。
那晚他的世界燎原剩下的灰烬,随着男生在门前转身清清淡淡的一瞥,风吹复燃。
书房的窗外是秋叶纷飞的大树,盛奕曾经带着小杰爬上去砸过荣裕卧室的窗户。
光滑的木桌面被风吹得很凉,凉得盛奕微微发颤,无意识乱动的手碰掉了桌面上细银框的眼镜,过了一会儿书本也哗啦啦被推落。
比起初三暑假时,眼前的男生又高了不少,面容更加英俊,宽阔的肩膀和手臂的肌肉线条已经拥有了男人的力量感。
唯独不变的是纯净清冽的气质,和深邃沉静的眸光。
“不准咬自己。”干净修长的手指按开盛奕快要咬破嘴唇的虎牙,指尖压在他的齿间。盛奕轻轻咬着男生的指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朦胧的视野怔怔看着眼前还是一身整洁的人:“小裕……”
燎原的火烧得最烈时,书房的门突然被敲响,唐芸在外面嘱咐:“孩子们,很晚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学。”
强烈的禁锢感和紧张让盛奕差点发出声音,荣裕及时捂住他的嘴,从容应:“好。”
被迫忍耐的感觉让盛奕发疯,偏偏阿姨还在外面不走,隐秘的罪恶感带来的强烈刺激让他快要崩溃。
“饿不饿?煮面给你们吃?”
荣裕拿起一根笔让盛奕咬住,心平气和地问他:“想吃吗?”
盛奕咬着笔,面红耳赤地瞪他一眼,挣扎着想要拿开他禁锢的手。
荣裕另一只手轻而易举捉住他的两个手腕,盛奕这才惊觉他们之间的力量差距。
打量着盛奕的神情,荣裕终于结束了恶作剧,替他答:“不用了。”
门外的大人终于走开了,声音渐弱渐远,“天冷了,我去给你们换厚一点的被子。”
中性笔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盛奕意识模糊地往后撑着桌面微微喘气。
荣裕抬起手,用手背随意擦了下被溅到的脸,又伸过来把湿意轻蹭到他的脸上,问他:“能做到了吗?”
盛奕头皮还在发麻,看着一地的练习册,狠了狠心:“能!”
盛奕被荣裕的奖励激发了学习的动力,竟然真的承受住了荣老师连续二十天的魔鬼补习。
很快,月考如约而至。
分班考试的前一天,班里的同学们不管学习好坏都很紧张,各种转发锦鲤,偷偷去摸荣裕的书笔,妄想蹭到学神的考运。
午休时间,盛奕吃着饭后冰淇淋走进教室,教室里只有一个趴桌子午睡的人。
他看着第一排窗边的位置,在教室后门停下脚步。
咬着冰淇淋球静止片刻,他倒退回走廊,左右看了看。
走廊里没有人。
这个时间,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
盛奕舔净唇上的冰淇淋奶油,垂下眼睫,嘴角微微上扬。
轮到他蹭学神了。
盛奕轻轻关上教室的后门,从走廊绕到前门走进教室,转身把前门也轻轻关好。
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窗边沉睡的男生。
秋日的午后,阳光清澈熹微,融化在清冷泛白的轮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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