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难度恋爱(8)
“……你等等!”语文老师伸出手,面色凝重地制止了他。
全班的同学也炸开了锅,纷纷笑出声,偶尔有三言两语飘进谭以星的耳朵里——
“嗷哟,这波操作才是最骚的!”
“可以可以,班主任听了准气死,王校长瞧了会心梗啊!”
然后下课他就被语文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你这个不行啊!”语文老师痛心疾首地扶着眼镜,恨铁不成钢道,“我上小学三年级的儿子都比你强!你这和文盲有什么差别?”
被虐一早上的谭以星中午胃口欠佳,就吃了两个鸡腿,喝了一瓶可乐,下午放学时班主任在门口叫住他:“谭以星,你过来。作业做的一塌糊涂,是我打电话叫你家长,还是你自己打?”
彼时谢明江正和廖铮在一起,本来他今天心情不错,谭以星不在家里闹腾后,全世界都清静了,于是下午廖铮叫他出来玩,他也一口答应。
廖铮把谢明江叫到一间新开的KTV,他过去时廖铮正和不认识的几个人玩色子,见到他,过来拥住他,拍拍他的肩膀:“明江,好久没见呐。”
他给剩下的几个人引荐道:“这是谢明江,我的好哥们。”
谢明江的大名在A市的商圈里还算响亮,几个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听过谢明江背景及发家史的人容易把他想象成一个满脸横肉,目露凶光的形象,但瞧见来人大高个,长得文质彬彬,虽然没什么笑容,表情还算温和。
谢明江脱了大衣,坐到沙发上,廖铮到他旁边,很自然地隔开那些人,问:“怎么样,最近。”
“凑合。”
廖铮笑了,又搂住他肩膀晃一晃:“就是,天涯何处无芳草嘛。”
“……”
“听说这里也有不错的,新开的店嘛,叫几个看看呗。”廖铮站起来到外面招呼了一声,马上进来一个穿套裙的主管,拿着一叠册子给谢明江过目。
谢明江没那个心情,沉着脸翻了两下,调出一个眉眼还算比较和眼缘的:“就她吧。”
剩下的人也哗啦啦全部选完了,开始喝酒划拳。
过了一会儿,主管把人带进来了,偏偏少一个,她很抱歉地朝着廖铮和谢明江:“七号让别人选定了,要不这位先生你换个人吧。”
谢明江低头思索片刻:“选定了,就是人还没来,让她先陪我,等人来了,她可以再过去。”
主管很为难:“但是——”
谢明江看她犹犹豫豫,肝火一下子上来了,沉下脸:“就现在,叫过来。”
全包间立马变得十分安静,众人都侧目望着谢明江。
主管一看他不是好惹的,马上哆哆嗦嗦出去叫人,再回来时果然领了个扮相清纯的大眼睛姑娘,简直好像个大学生。
谢明江冲她招招手,那姑娘站到谢明江面前。
谢明江很和气地说:“谁定的你?”
姑娘朝主管看了看,主管马上出来赔笑道:“是罗少爷。”
“哦。”谢明江点点头,胳膊架在膝盖上,撑住下巴望着那双大眼睛,马上不和气了,口气一变,“能陪罗容海,不能陪我,是这个意思不?”
姑娘白了白脸,听他随随便便直呼罗氏集团少爷的大名,紧张起来。
主管也十分尴尬,忙道:“肯定就在这儿陪谢先生,谢先生千万别生气,是我没教好规矩。”
谢明江瞟了她一眼:“她今天就不走了,过会儿罗容海来,你就——”
气氛正紧张,突然来了一个电话,谢明江掏出手机,陌生号码,接起就听对面传来一个火急火燎的声音——
“谢明江,坏了!老师要请我家长,也就是你,你现在赶紧来。”
“……”
谢明江大怒,恨不得从电话里把谭以星揪过来揍他几下,淡定一扫而空,几乎要吼起来,“你还有没有个消停的时候了?自己捅的篓子自己处理,少给我说,我不管。”
“别不管啊。”谭以星委屈巴巴,“老师说你不过来我就别回家了。”
谢明江咬牙切齿:“那你就在学校呆着吧!”
挂钟已经是七点差十分,谭以星站在办公室里,垂头丧气,趁老师在外面和谢明江交涉,用手在老师的办公桌上划着圈。
盆栽蛮可爱的,谭以星又摸了摸叶子。
老师的声音在外面陡然变响:“谢先生,你这样让我的工作很难开展啊!”
谢明江双手揣兜,半偏着脸:“我把他送来就是让你们管他的,你叫我在家里给他恶补语数理,那可能吗?”
班主任气得胀红了脸,她知道谭以星是个需要重点关照的关系|户,但是……
“谢先生,老师和家长是要共同配合,咱们都希望孩子好,是不是?”班主任恳切地指着谭以星的作业本,指望谢明江给她一点回应。
孩子,谁的孩子,这孩子好不好的他妈的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谢明江在心里爆粗,连作业本看都不看,冷哼了一声。
“唉?我说谢先生,您这是什么态度?”
眼看气氛剑拔弩张,谭以星冲出来,对老师笑道:“老师,你不要生气。”
班主任对谢明江这样以鼻孔看人的家长愤怒,对谭以星这样嬉皮笑脸的学生无语,心想:你们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又没装进我的腰包,横什么嘛!
她拿出老师威严,转而对谭以星道:“我不生气,你考不上大学我有什么损失。你回家去多花时间自学,写完作业必须让谢先生检查完毕后签字,不然你就转班吧,你这很影响我们班在年纪里的排名的!”
第13章 爱的教育
从学校出来,天已经完全变黑,夜风嗖嗖刮过,从树上卷下几片叶子。
谢明江大步流星走在前面,谭以星小跑着跟在后面,紧紧衣服,抱怨道:“你干嘛不早点来,我等这么久,肚子都饿了。”
谢明江猛然停下脚步回头,他能来就不错了,哪个三十岁的人至于被迫从灯红酒绿的局子上下来跑到学校挨老师批评的:“你以后别说你和我有任何关系,我丢不起那个人。”
谭以星左耳进右耳出:“哦,不过是你报名的时候自称是我的家长,老师把家长联络簿给我,我照着打的,不然我哪里记得住你的手机号。”
“……”谢明江简直受不了,“你给老师说弄错了,我只是资助人,脑抽了给你献爱心。”
你傻老师又不傻……
谭以星默默想,揭过这个话题:“好了好了,不说了,咱们晚上要不要出去吃,我想吃点好的,安抚我受伤的心灵。”
门都没有。谢明江挑了条捷径回家,进屋后百惠正做好饭在擦地板,看到谢明江就上前问:“怎么样,阿星有没有被老师训啊。”
“你问他,问我干嘛。”谢明江生气地脱掉外套,洗净手,直接走进饭厅。
百惠暗暗瞄了眼谢明江的背影,随后拉住谭以星的手,很关切的样子:“老师凶你了?”
谭以星还没来得及开口,饭厅又飘来谢明江不甘寂寞的声音。
“老师就说他是文盲。”
“……”谭以星默默朝饭厅方向做个鬼脸,吐吐舌头。
百惠想拍他一下,被他溜了,谭以星飞速洗干净手,绕到饭厅,坐下吃饭。
谢明江看他又是对喜欢的菜重点攻击,不过他喜欢的那盘青豆炒虾仁放在自己跟前,他就好意思站起来弯腰夹里面的虾仁。
虾仁挺胖,还有薄薄一层勾芡,谭以星筷子夹几次没起来。
夹着夹着,他发现谢明江的目光直勾勾看着自己,对他叫自己“文盲”有点耿耿于怀,不高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文盲啊!”
谢明江说:“我看你干脆脱了鞋下去捞,好不好?”
“……什么意思?”
谢明江又是一番冷笑,不回答,夹菜。
晚饭过后,谭以星提着书包想溜上楼,谢明江把他叫到客厅。
“你昨天做的作业呢?拿出来我看看。”
“我们班主任不是拿给你看过了嘛。”
“我当时没有细看。”谢明江伸出手,恐吓他,“我现在看看,写得不好,你就等着挨揍。”
“……”谭以星捂住书包,嘿嘿干笑着,“那你不要看了,你分明知道我写得不好,我可是文盲。”
谢明江眼睛一瞪:“你文盲你还有理了?去,自己去把阳台上的晾衣架拿过来!”
谭以星见势不妙,马上装柔弱,不捂书包了,改捂屁股:“我屁股现在还疼呢,咱们有话好好说嘛,大不了你说我改,怎么样?”
不等谢明江回答,他已经掏出书包里的两本作业本,一本练习册,递给谢明江。
谢明江拿起练习册翻了第一遍,没找着谭以星做过的是哪几页。
谢明江又翻了一遍,才发现中后位置的某一页上零星分布了几个很小的字,笔画黏在一起,简直就是几坨稍大的黑点点。
谢明江指着那几个字:“你就没学过汉字?”
谭以星:“我比较注重练习口语和听力,你看,我和人交流基本没有障碍。”
“……”谢明江站起来就找衣架子去了。
第二天,谭以星到学校,很痛不欲生地跟徐遥嘉说:“我想退学了,昨天谢明江他真的打我!”
“那你呢?”
“我当然不会等着被打,我也打他。”
“啊?”
“但是我打不过他,主要还是他在打我。”
徐遥嘉点点头,同情道:“谢明江这是有点过分,他还要你色艺双绝吗?”
谭以星也觉得谢明江对他要求太高,高的不切实际,不过下午放学后,他还是到校门旁边的书店晃一圈。
小学生《新华字典》第11版,一至六年级通用,24块9,好贵,喝多少瓶可乐呢。
谭以星拿起书看了会儿,心想学习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赚钱,而自己有的是钱,还学什么习,不买。
于是他绕到旁边的冰雪皇后,买了个甜甜的冰激凌,正好老张的车来了,他坐上车很满意的回家。
谭以星其实心里还是挺发毛,昨天谢明江又用衣架打他脆弱的屁股,他当然不干,夺过衣架也打了谢明江的屁股,然后两个人又是一发不可收,还是百惠劝好的。
回到家,他现在玄关张望了下,发现谢明江没回来,高兴了,打开电视边看边吃饭。
吃完饭,又蹭在饭厅里写作业,因为可以继续瞄电视,结果一心没二用十几分钟,谢明江回来了。
谢明江风尘仆仆的,还带着外面的一丝寒气,放下包和外套,走到谭以星跟前:“拿去。”
“什么?”
“字典和词典。”
咦,谢明江这是和他心有灵犀?
谢明江随意瞥到谭以星那字,顿时无语:“字写大点儿!你在那儿描苍蝇呢?”
谭以星边写边质疑:“汉字为什么要从繁体改简体,那样我还能多认几个,多会写几个,这无形中就增加了我的工作量。”
“就你的作业写的,总共有没有十个字,你有什么工作量?”谢明江指了指本子,“写认真一点,全部写满,否则下次老师请家长你看我去不去。”
你昨天不就让我说我是你资助的,你以后不去。谭以星腹诽:才三十的人记忆力就跟不上了,可悲啊!
不对,他突然回过味,急道:“全部写满?我就不会我怎么全部写满?”
谢明江忍住冷哼的冲动:“你不会做,你还不会编吗?”
“怎么编?”
谢明江简直拿出了对待自己亲儿子般的耐心:“数学物理先把公式挂上,英语作文就拼命‘换句话说’,至于语文……语文老师早就你知道你真实面目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做完了,拿过来我签字。”
说完,到客厅换个台,新闻联播女主播那波澜不惊的声音从里面徐徐传出。
两个小时后,谭以星终于写完作业,见谢明江还在那里看新闻,屁颠屁颠地呈上自己的成果。
他是很满意的,除了升高中入学考试,就没写过这么多字,但谢明江还是努着嘴,一副对他的尽心尽力很不满意的表情。
末了,他脸色勉强地说:“我就不爱看你这个苍蝇开会,让你字写大点儿你当耳旁风吗?”
谭以星指着册子:“我已经越写越大了。”
“所以你这个布局就非常难看。”
“……”
谢明江看他不吭声,翻个白眼,从谭以星手里抽走碳素笔,刷刷两笔签上自己的大名。
“拿走,你抓紧时间进步吧,多翻翻字典,看着看着就会写了。”
他向谭以星挥挥手,意思是你可以走了,但谭以星依旧赖着没动,反而坐下来,说:“我也想看一会儿电视。”
谢明江默许了。
谭以星拿起面前桌子上果篮里的提子,津津有味地吃着,谢明江突然问:“徐长丰的儿子再问过你什么没有?”
“没有。”谭以星眼睛不错屏幕,“你放心,我跟他说了,你是我男朋友。虽然他好像不太相信,坚持认为咱俩是那种关系。”
男朋友,这措辞太雷人,谢明江别别扭扭地想,又说:“为什么他那样认为?”
谭以星脱口而出:“因为他说你爱包人呗,说在我之前你还包过一个,还送人家上学呢。”
“……”谢明江的表情立马僵硬,脸也变黑几分。
谭以星感到周遭气氛变化,转过脸,谢明江已经暗自阴郁上了,他赶忙放下葡萄,夸张地笑笑:“咳,我又没相信他,他败坏不了你的名声。”
谢明江并未高兴半分:“他是不是缺人管教?你让他少胡说八道。”
谭以星知道他跟多大年纪的人都能计较,连连点头:“知道。”
讲完话,谢明江若有所思,谭以星看了会儿电视感觉到困,打算洗洗澡睡觉。
原来他和周卓那点事儿走漏了不少风声,连徐长丰的儿子都略知一二,谢明江靠在沙发背上,还沉浸在一种被人刺破,即便是曲解,却也依然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里。
他兀自坐了半小时,觉得该上楼洗澡睡觉,发现浴室里还有动静,谭以星还在里面。
谢明江敲了敲门,无人应声,走进去,谭以星似乎很陶醉地哼哼着,水花喷到浴帘上,浴帘上也有电视斑驳的光线,但是电视没有声音。
谢明江不用脑子想也知道他在看什么,在干什么了,走到帘子后面阴测测地说:“我买付费台不是为了让你看这个的。”
谭以星吓了一跳,气喘吁吁:“哎,你怎么这样,随便进来都不吭声的?以后我被你吓得以后都站不起来了谁负责啊!”
谢明江被他逗笑了,不自觉地勾了下嘴角:“我上厕所不行吗?”
“下面分明也有洗手间。”谭以星撂开一点帘子,抬腿把水泼到谢明江的身上。
谢明江的笑转瞬即逝:“喂!”
“快点啊,你小便困难吗?”
“怎么,要我把浴帘拉开给你现场直播一段?”
“你敢?”浴帘背后溅起一点水花,“我可是全|裸!再说谁要看你……看你那么辣眼睛的东西。”
说他辣眼睛?
谢明江太阳穴突突直跳,唰地把帘子一拉,谭以星一声惊叫,缩进水里。
第14章 生财之道
谭以星双手遮脸,但两手都是食指和中指分开,把眼睛露在外面,可惜谢明江连皮带都没解开,自然没什么可以“辣眼睛”的。
谢明江盯着他:“……你这么捂着是要看还是不要看?”
谭以星唰地把手指一并,坚决道:“不看!辣眼睛!”
“少在网上学一些不三不四的词,那叫不堪入目,什么辣眼睛。”
“哦,你也知道你自己不堪入目啊?”谭以星脸上泛起微微粉色,“出去,我全|裸着呢!”
“……”
谢明江拧着眉毛,把他从脸看到锁骨,再看回来:“全|裸怎么了?我又不是没看过,你一马平川的还以为自己有哪里特别好看?”
谭以星坐直了身体,上半身全部露出来:“我一个男人我当然一马平川,我有哪里需要特别凹凸有致的?再说你一个喜欢男人的人,你没资格说我。”
谢明江哼了声:“放心,全世界男人死绝了也看不上你,这点品味还是有的。”
谭以星眼睛贼尖:“就是,看不上你耳朵红什么。”
谢明江偏过脸,眼光落在电视上,正好那硕大的液晶屏全是特写的少儿不宜,他的脸又变黑,撂下一句:“你说你无聊不无聊?”转头从帘子后面消失了。
谭以星也没了看片的心情,关掉电视认真洗澡,从脖子洗到胸前,啊,为什么胸前有一块发红的地方,肯定是刚刚被谢明江吓得,他急的往回缩,正好磕在浴缸边沿上。谭以星越想越气,他就没见过比谢明江更讨厌更无理取闹的人!
活泼开朗的人总是比较招人待见,不出两周,谭以星就在班里混得如鱼得水,毕竟他长得帅,脾气好,人也比较搞笑,就是中文说得比较蹩脚,有些新词儿俗话听不懂,但基本不影响平时交流。
中午徐遥嘉拉着谭以星去吃麦当劳,不去食堂了,经过花坛,听见极为细小的猫咪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