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难度恋爱(20)
“站好了,别把重量都压我身上。”谢明江拿开他的手,面无表情地转到另外一排衣服前面,眼睛在那货架上来回打量,终于舍得揣在西装裤兜里的手拿出来,勾出件黑色带白条的,“这种你勉强还可以穿穿。”
导购小姐的笑容都快无法维持了,咬牙切齿道:“那件衣服是春装新款,刚好一千九百九十九,先生您真有眼光。”
“可是我还是喜欢这件黑哥们儿竖中指的,还写fxxk the world,比较帅。”
谢明江不觉得这日天日地的衣服哪里帅,冷哼:“开学穿去你们班主任不但把你轰出来,肯定还大呼小叫非要我去,能不能让我消停两天?”
“就这件吧,试不试?”
谭以星白眼一翻:“不试,谁穿那么中规中矩的款。”
谢明江也白眼一翻,把衣服往回一挂,干脆走人。
谭以星追过来,挎住他的胳膊,谢明江听他长吁短叹,感叹连连,就不明白了:“fxxk the world就帅?你能不能想点真正帅的话。”
“什么啊,Xie Mingjiang's boyfriend吗?”
差点没把谢明江噎死。
后来他又要喝奶茶,队伍死长,谢明江排了半天,最后脏话就在嘴边,终于排到,一口气买了半打:“喝不完的拿回去你和百惠分着喝。”
谭以星看他提着两个纸盒怎么看怎么可笑,现在谢明江对他进入了个矛盾期,嘴上再嫌弃,行动也很乖巧,谭以星越发喜欢他了,喝一口奶茶,拉过谢明江的脖子,吻他下:“甜不甜?”
谢明江就黑着张脸,不吭声。
下午他们去看电影时,只有英文字幕,谭以星坐在最后一排全程没听懂,谢明江也是这么黑着脸给他翻译,翻译的中途还掺杂着抱怨,他看着谢明江的侧脸,怎么看怎么帅,不是他喜欢穿得正经八百,他会显得很嫩,特别是他有密密的睫毛和微薄的嘴唇,谭以星看着看着,真想咬他一口。
“你语气中的强迫乐观态度,表明你正在激发镇静的感知意识……”谢明江翻译着翻译着,回过劲儿来,“看屏幕啊,你看我干吗?”
“……”谭以星正欣赏他的侧脸入迷,鼻尖都快戳到谢明江脸上了,被他一吼,清醒过来。
谢明江气得耸起眉峰:“你到底看没看?”
谭以星喜欢他在黑暗中深沉的眼神,双手捧着他的脸:“没看,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我说你简直——唔”谢明江的责备在唇边消失了,化成甜蜜的叹息。
然后他也拉过谭以星的腰,情侣位真好,谭以星被亲的两眼发黑。
谢明江很会接吻,嘴唇软,气息热,把他迷得上不来气,可恶。
亲完了,谢明江还啄啄他的头顶,演得什么二人均不知道。
晚上回来谭以星兴奋不已,最近他的心情好,除了要做点寒假作业,再没什么可烦恼的,早晨可以赖床,缩在被子里骚扰谢明江,他春心荡漾,给谢明江发图都是撩人表情包。
“什么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这是连走路都是爱你的形状,给你比心。”
“拿开,这么丑的图我不想被爱。”
“舔男神!我的男神!”
谢明江面上有丝烧,难为他了,还认识舔这个字,“别神不神的了,我算不上什么男神。”
手机安静几秒,不过也就几秒:“舔男人!我的男人!”
“……”谢明江撂下手机,头疼的扶额。
他懊恼的想,爱情这个东西真是神奇,谭以星,左看右看,和自己在思想上存在巨大鸿沟,可以说是就没有什么成功的沟通,更别说深刻的共鸣了。自己是贪图谭以星的身体吗,当然也不是,谢明江自认阅人不少,想要找个人满足点简单欲望那是轻而易举,谭以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了好几个月,截止到一个月前,他对谭以星半点想法都没有。
现在好了,谢明江翻看手机,偶尔的跳出自我,像外人一样冷眼旁观自己,为自己会进行这种毫无营养的对话而感到震惊,为自己对谭以星忍让到近乎纵容感到不可思议。
虽然这种感觉的确不坏。
他盯着屏幕发呆。
既然那小子都对着自己舔来舔去了,也不能毫无表示,谢明江给他随手发了个红包,含蓄的示爱,他也要讲点情趣。
最近谢明江的日子也过得很简单,基本上是公司家里两点一线,他对四处做讲座谈成功经验没什么兴趣,也不爱接受各种媒体的采访塑造什么人设,平时无聊,他不排斥应酬,对去些声色场所来者不拒,不过现在连朋友都见得很少。
廖铮打电话来:“走吧,最近我一哥们儿新开了个吧,里边好多女大学生,咱们去瞧瞧?”
谢明江正好关了电脑,失笑:“全市的吧让你泡完了,还没够呢?”
哟,廖铮隐约发觉他心情不错,很有兴趣的发问:“没够,没你见多识广,怎么,听你这个意思,莺莺燕燕看腻了,要从良呐?”
谢明江哼哼两声,故意拣那不开的壶提:“我没你那个福气,老爷子的钱花着,万事不必操心。”
廖铮听他还敲打上自己,气得牙痒痒:“你现在可有点见贫了,去不去吧!”
当然不去,谢明江现在还能像廖铮似的寂寞空虚,满世界看年轻小姑娘吗?不能够,一口回绝:“不去,我不是从良,就是对那些突然丧失了兴趣。”
“不,对年轻女人的追求是男人的本能,你不是丧失兴趣,你——”
谢明江打断他:“那你就当我丧失本能吧!哦,不过要是有什么年轻人比较喜欢的地方,记得给我吭一声。”
不等廖铮发出任何疑问,他直接把电话挂了,憋死廖铮!这么想着,感觉神清气爽。
什么丧失本能,谢明江是不同意的,遇到爱情,男人的本能反而得到升华了,只有欲望的男人和动物没区别,鲁莽急色蠢笨,现在他偶尔催生的冲动不是对不特定对象,也不再内容单一。
谢明江越琢磨,越沉醉其中,带着这点难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冲动,出公司直奔步行街,几乎是心潮澎湃地去把谭以星看上那T恤给他买了。
爱穿什么穿去吧吧,他又转念想,自己宠谭以星一点是应该的,他不宠,谁宠呢。
回家,谭以星正在倒在沙发里看电视,谢明江到他面前,拿着那纸袋挡住谭以星的视线:“拿去穿,但是最好周末再穿。”
“什么?”谭以星翻起来,拿出纸盒,撕开半透明包装袋。
谢明江故意坐到他身边没有走开,果然谭以星欣喜地一把将他搂住,在他脸颊上梆梆两口,红着耳朵不怎么好意思地说:“哎哟,谢明江!”
谢明江觉得达到了自己的预期效果,勉强抿着嘴唇,哪怕是被他弄乱头发,也满意地享受谭以星的亲吻。
吻完了,谭以星又从他胳膊底下钻上来,把他手臂搭在自己肩头,变成谢明江搂着他看电视。
谢明江顿时觉得自己懒得换衬衣,就这样也不错。
他认为谭以星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变化,晚上搂着他看电视,其实谢明江主要是盯他写的寒假作业,看到了几页,谭以星突然说:“我感觉你最近越来越爱我了。”
谢明江被一语道破,窘迫的无以复加,瞄了眼红着脸走开的百惠,争分夺秒地抢白他:“你自我感觉倒是够良好。”
谭以星摇头晃脑,得意的不说话。
谢明江想起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觉得他现在真是把自己拿住了,随便一颦一笑,就让自己上蹿下跳,心虚,可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冷哼:“盲目自信。”
谭以星抓着他的手把玩,谢明江的指头都被快他拧成麻花,气得要抽开,不过谭以星下秒又亲亲他的手背。
谢明江耳朵发烧,愠怒:“谭以星,拿我当小姑娘逗呢?”
谭以星摇摇头,眨巴着大眼睛,装傻充愣:“啊,我没有啊。”
谢明江怒眼圆瞪,他也和谢明江一样,大眼瞪了会儿大眼,谢明江是真发现他在耍自己了,蹭地站直,谭以星也同时一跃而起,嬉笑着直蹿上楼。
“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就不!”
第35章 生日派对
谭以星本来以为徐遥嘉的生日只是叫些同学到他家随便办办,但事实上这是徐遥嘉的成人礼,选在A市最高档的宾馆,不仅他,生日的前三天谢明江也接到了徐长丰的电话,邀请他去。
徐长丰把能想得到的人都请了个遍,商界新秀,业界精英,甚至几个偶像明星,仪式结束让儿子带着自己的同学朋友到江上继续开游艇趴,不至于太闷。
毕竟这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谢明江不好推辞,听说方端、廖铮都出席,也就应承下来。
徐遥嘉学习名列前茅,不像谭以星那样不可救药,谢明江送他两支万宝龙钢笔,开车去的时候,忍不住问谭以星:“你准备的什么?”
谭以星抱着盒子:“两只超载鸡。”
“……什么鸡?”
“手办,他喜欢这个。”
“在我跟前花样迭出就为这么两个破玩意儿?”谢明江哼出了声,不屑道,“亏你拿的出手。”
“怎么拿不出手?”谭以星激动了,“再说了,这是我考四十五分儿换来的,四十五分,四舍五入就是一百,劳动最光荣。”
“你怎么不四舍五入就是一个亿呢?”
就这考四十多份儿就沾沾自喜谢明江的白眼都要飞上天,再懒得和他说话。
冬末春初,天气可不暖和,江面的游艇上更是风大,谭以星本来要耍帅穿少,被谢明江和百惠裹得严严实实,他最近好像蹿高一点,可能有一米八了,看着还挺人高马大,就是那不着调的说话风格和青葱的面庞能看出来是高中生,一进大厅,谭以星掂着自己的两个盒子径直朝旁边的徐遥嘉一家三口而去。
徐遥嘉今天西装革履,头发梳的油光锃亮,面上带着抹规矩笑容,看见谭以星了,朝他点头:“来了?”
谭以星回头看谢明江在签名簿那边:“送你的超载鸡,谢明江帮我拿着呢。”
徐遥嘉朝父母笑笑:“我过去和谭以星聊会儿天。”拉着他到边上角落,脸顿时垮下来,松开点儿领结:“不想活了,最讨厌穿正装打发油,搞什么虚头巴脑的,来十个人我九个都不认识,我都快要不知道我是谁,我在哪儿。”
谭以星扒开厚大衣,露出里面的衬衣领子和黑色马甲前襟,徐遥嘉愣了愣,然后无语的笑了。
笑完,想起件事:“追谢明江的游戏玩得怎么样?”
“已经到手。”谭以星昂昂下巴,得意洋洋,“我现在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我是他的男朋友。”
徐遥嘉:“狗男男之情,听着真让我反胃。”
谭以星知道他不喜欢谢明江,原本觉得无所谓,现在谢明江变成自己的人,总希望走到哪儿都让他受欢迎点儿,于是勾住徐遥嘉的肩膀,很护着谢明江地说:“谢明江送你两支万宝龙钢笔,他对你……嗯,一掷千金!你要改变对他的偏见。”
徐遥嘉推开他,作干呕状:“行了,再不要乱用成语了,我会吐的。”
两人伴随着你推我搡的说话,谢明江签完名,放下礼盒走过来,朝徐长丰和他老婆点头示意。
徐长丰老婆不知“内情”:“谢先生好,听说谭以星是你家亲戚,真好,和我们遥嘉很有话聊。”
徐长丰老脸一僵,在老婆后面朝谢明江挤眉弄眼。
谢明江颇有风度地点头:“嗯,他其实是我朋友的孩子,暂时在这边上学。”
寒暄结束之际,方端和廖铮也走近,谢明江微笑着与徐长丰夫妇暂别,端了杯酒,朝说的眉飞色舞的谭以星抬抬下巴,暗示他过来。
谭以星刚在徐遥嘉跟前吹牛谢明江对自己俯首帖耳,不是很想被他召之即去,打算晾他会儿,果然谢明江等了两分钟脸就渐渐变黑,瞪着谭以星,谭以星也瞪他,徐遥嘉说着说着感觉谭以星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这儿,回头顺他目光望去,谢明江立即别开脸,低头喝酒。
“……”徐遥嘉又可气又可笑,“听我说几句话的功夫都没有了,你俩少眉目传情一会儿会死吗?”
谭以星听不懂什么叫眉目传情,还没解释,徐遥嘉就挥着手:“去吧去吧,我看他面色不善的样子快冲过来揍人了,我可惹不起他。”
谭以星这才嬉皮笑脸地走开。
谢明江望着他,早已不耐烦,等谭以星到自己面前,朝自己笑,谢明江又没了脾气,拿出烟盒往座位上走去,谭以星长手长腿地蹭过来:“小弟给你点烟?”
“不用。”
谭以星拉住他衣角:“我还没端香槟呢。”
“没成年喝什么酒?”谢明江说着,还是停步,从各色饮料中拿一杯气泡水。
“切,谁规定的未成年不能喝,我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那么沉,两杯醉倒,我才不抱你回去。”
两人逗留在长桌前说话,虽然没什么营养,也你一言我一语聊得乐此不疲。
方端廖铮寒暄完过去拿酒,方端远远望见谢明江,向廖铮朝谢明江努努下巴:“他和谭以星。”
“哦,那就是谭以星。”廖铮抱臂端详会儿,就觉得谢明江比平时活泼,表情也比平时丰富,时不时还摸摸谭以星的领子,拍拍他的肩膀。
这样温情脉脉的动作令廖铮直了眼睛:“他搞什么名堂?过去看看他俩在干嘛。”
方端笑了:“别过去,打情骂俏呢。”
“……”廖铮倒吸一口冷气,要笑不笑:“方端,你这玩笑开大发了。”
方端摇摇头:“不是玩笑,你看不出来吗?”
廖铮原先当着笑话取笑谢明江,却从未想过这是真的,不禁瞠目结舌,无法回话。
谢明江揣着兜,看谭以星喝完气泡水,眼神在整个现场逡巡,发现了不远处的廖铮与方端,抬手朝他们招呼,不过那手抬到半空中,停住。
方端先是微笑,然后疑惑,回头,表情变成了惊讶。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见到陆杉和周卓。
那两人都是白衬衫,黑西裤,衬得均腰窄腿长,谢明江就不说了,在方端看来都有一种相配,那是举手投足间的默契,彼此不需要什么亲密动作,就显得关系非凡。以前方端不理解周卓怎么就始终看不上谢明江,现在这么看着,他们确实很合适。
周卓没有熟人,不爱说话,陆杉在前面和人随便交谈什么,他就两手揣在西装裤兜里,袖口微微卷起,目光与人相遇,偶尔微笑,有时低着头,突然他就朝谢明江的方向望过来,霎时愣住。
两人隔着段距离,场地宽大,人群恰在两边,毫无视野障碍。彼此凝视,周卓似乎没想到谢明江会出现在这儿,这又不是个他可以随便拂袖而去的场合,他站在那儿,面无表情的盯着谢明江。
谢明江也看着他,目光闪动,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命中注定似的,过去的一年时间里,谢明江曾经无数次期待再遇见周卓,但仅有两次,都没有自己上前和他对话的时机。
现在他快要把周卓忘了,甚至庆幸于自己的遗忘,觉得再不见到周卓未尝不是件好事,周卓却又突然出现,就这样站在他面前。
谢明江嗓子发紧,浑身僵硬,谭以星趴在肩头说的话,一句也没听清。
谭以星见他不知道在看什么,不太高兴地摇着他的胳膊,可仍旧未得到理睬,遂顺着谢明江的目光望去,顿时也呆立在原地。
廖铮不识周卓,但认识陆杉,见状,和方端站在边上,纷纷噤声。
陆杉那边交谈完毕,偏头找周卓,发现他还站在原地,好奇地走过来,瞬间隐去笑容,表情严肃,拉住周卓的手腕,柔声道:“要现在回去吗?”
周卓这才反应过来:“不用。”
陆杉抿着嘴,坚定地把周卓拽到自己身后,领着他从香槟塔后面轻巧地绕出了谢明江一干人等的视线。
其实上次对谢明江那样说是骗他的,虽然周卓从来不提谢明江,不说关于他的任何事,但陆杉没有办法对谢明江真的释怀,见到谢明江,他能立刻就血气上涌,觉得没冲上去和他干架已经是在尽力压抑自己的愤怒。
谢明江目送他们到座位上,本来还算不错的心情顿时跌到谷底,有些失魂落魄,正在原地不知所措,谭以星突然松开他,裹紧衣服大步往露台方向走远了。
方端看了又看,见谢明江还在原地,皱着眉头过来:“别发呆了,快去看看。”
谢明江这才反应过来,追随着谭以星的脚步,谭以星走得飞快,他跑了几步才抓住他的手腕。
“马上生日会要开始了,你去哪儿啊?”
谭以星大力甩着胳膊,试图要甩开他:“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你现在别过来。”
谢明江才不管,一把将他搂回怀里,谭以星在他肩头狠狠咬了口,但最后还是很安静的靠上去,显得很无力。
露台上有风,很冷,谢明江把他抱得更紧了点,不出声地吻他的耳朵,这种时候,任是再不解风情的人也知道不能丢开手,他本就不是,所以他懂。
谭以星慢慢抱住他的腰,感到无可奈何,他喜欢谢明江,喜欢到自己都不想这么喜欢他,看到他对别人投去关注的目光就心生妒忌,就不再成熟,简直连掩饰都做不到。
怎么谢明江就不能年纪小点,自己做他的初恋,这样他也不会经历别人,别人也不会错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