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在德令哈(62)
奚山置若罔闻,他弓下身……鼻尖即将贴近池念的鼻尖时突然停了,皱起眉,辨认眼前人的五官轮廓,歪着头贴向池念侧脸。
虽然没碰到,奚山每一次呼吸都清晰可闻,带着惑人热度,池念每被他扫过,就无法控制地战栗。
不是害怕,纯激动,他和奚山离得前所未有的近,哪怕第二天对方可能断片了根本不记得对他做了什么,这个场景足够池念回味好久。
“奚哥,你让让好吗?”池念说话时声音也在发抖,“我去给你弄点鸡汤……”
奚山没听见,但是松开了他,小臂撑着自己。
他再一次挺起上身专注地看池念。喝醉了酒的人双目分明该无神,是漆黑的一片冬日夜空,内中一小撮透亮的光闪烁着,如同火苗,不安地跳动。眼睫一垂仿佛有火星飞溅,烫得池念一哆嗦。
他还穿着厚实的外套,拉链松到中间,里面一件T恤领口因为姿势关系往下斜斜地坠,池念抬眼就看见他的锁骨和一小片紧实胸肌。
散开的中长发堆在颈窝里,凌乱地卷曲着——他想奚山也许是自然卷,从未见过对方烫发——重力让发丝不时摇晃。
每一下,都晃着让池念的心也不得安宁。
酒味快把池念也熏醉了,他伸出手,指尖在奚山的发梢轻轻一点。他想亲一亲奚山,趁这时对方记不得。
身侧只有雪碧的哼哼,冷色灯光也掩盖不住欲望横流。
奚山眼睛里的光黯淡一瞬,池念以为他要睡过去,那个还没能付诸行动的念想蓦地消失了。
先让他撒开,然后去搞点早晨煮面剩的鸡汤给他喝了醒酒,脱掉鞋弄去床上,帮他把外套扒了再盖好被子……
池念脑子里飞速转过即将做的一系列事,却在听见奚山的呢喃霎时统统遗忘。
“……念念?”
他轻声呼唤了一句,像梦呓般的缥缈,和话音一同落下的是奚山的手指,点在池念那颗浅褐色的鼻尖痣。
不轻不重,足够将他拉回现实。
池念彻底动弹不得。
手指从鼻尖缓缓地滑落在脸侧,池念长出一口气。
下一刻,他的心脏又被拴了一块石头吊到半空去,地球重力与吊着他的那股劲儿达到惊人平衡,不时一博弈,他就七上八下地抖。
奚山的手顺着他的肩膀一路往下,偶尔停留,在他胳膊上捏了几次。碰到腰时,池念反应很大地想侧身躲,奚山皱起眉,嫌他不老实似的拍了下池念的屁股,又在腿根流连不去,直到池念终于不行了濒临崩溃地推他。
“奚哥,别……”
奚山顿了顿,醒悟般停住了。
被胡乱摸了一通,池念彻底分不清这人到底是不是喝醉了酒。他觉得奚山清醒,但对方眼神浑浊,那点亮光也熄灭了,仿佛没睡醒。
手停留在池念大腿上过了会儿,奚山终于放开他,用尽全力撑起身,膝盖在沙发边缘磕了一下。
他半步不停,跌跌撞撞地朝向卧室走。
池念一骨碌也爬起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目光紧张地追随奚山的步伐,生怕他下一步就腿软倒地——骨折才刚宣布痊愈,再来一次伤筋动骨,池念都替他感觉人间不值得——他干脆站起来想要再次扶奚山。
奚山还能听见池念说话,一句“我扶你吧”结束,他摆摆手,逞强地扶着墙边去卧室。池念见他动作迟缓却好歹没什么大碍,一颗心即将放下,奚山手一滑,整个人栽进了小沙发。
他撞得“噗通”一声,狗窝里,雪碧吓了一大跳,委屈地闷哼。
池念慌忙越过茶几去看奚山的情况,他背着光,勉力将人翻过来。等分辨清楚了奚山的样子,池念登时哭笑不得——
睡着了。
就这么一会会工夫。
池念无言以对,他完全松和下来了,抬脚要走,猛地察觉到尴尬就在自己身上:刚才和奚山一顿零距离接触,身体紧贴,撩拨动作不断还拍了次屁股……
他居然,起了反应。
面前的罪魁祸首毫无知觉,长腿勾着蜷缩在一起睡得香甜。池念在意识到自己可耻的生理反应后瞬间脸红心跳,无人过问,又想起被奚山压着时,自己快要加载过度的失衡心率——刚才怕是直接飙上了200。
如果,奚山没有突然“醒”,他们是不是现在已经能亲上抱上,然后!
然后呢!?!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气、死、我、了!啊!啊——!
池念对着空气拳打脚踢。
拳打脚踢完,该做的一件不少。池念安静等生理反应过去,无奈地叹了口气,任劳任怨,走进厨房给奚山弄解酒汤。
没有特制的醒酒茶,只好用鸡汤代替。温热的汤喝进去肠胃会舒服一些,池念一边想着“我可真是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感动中国好室友”,一边忧心忡忡看了眼客厅,唯恐奚山什么时候醒了吐一地。
好在奚山喝醉了除了手脚不太老实,其他倒是挺乖,不吐,也不发酒疯。
尴尬没过,池念不想直接面对他,不然一会儿人突然自己醒了,看见他脸红地蹲在沙发边,再不懂的也懂了。
怎么脸还在发烫怎么就是不能心平气和一点!
不就是被、被摸了一下……一下腿吗……
没出息!
池念揪着头发,在锅边无能狂怒。
“好讨厌啊!……”
可无论他如何不想面对,鸡汤很快热好了。池念拿了只白瓷碗装好,小心地试过温度,又等它凉了一会儿不至于无法入口,端出客厅找奚山。
比起先前的姿势,奚山翻了个身,半边身体都落到沙发底下,缩得委屈极了。池念放下鸡汤,拍了拍奚山的肩膀。
“好点儿了么?”他感觉到奚山动了动,“起来喝点汤,行不?”
奚山迷糊地睁开一只眼,脸色酡红,鼻梁两侧的细小雀斑在灯光下无从遁形。他被光照着,终于清醒了一点,半挣扎地在池念帮助下起身坐好,头发凌乱,身体歪着不太舒服,一直在皱眉,可肠胃里都是酒,吐不出来。
一双手端着碗送到他唇边,池念坐在茶几上,有点儿凉,但他毫不在意。
这样的高度差适合给奚山喂汤,汤匙递过去时,第一口奚山显得抗拒,好似不习惯。池念强行抵着他的唇缝让人张嘴,喝了后面就变得顺利多了。
奚山半昏沉,雪碧趴在他脚边很担心的样子,不时绕着他转圈。
鸡汤的油撇得干干净净,怕奚山反胃就没放盐,味道是原本的醇厚香气。奚山就着池念的手喝了几口,自己托着碗喝掉大半,推开小声说不要了。
也许因为酒精,奚山一贯低沉有点哑的嗓音变得稍微嗲些,尾音软绵绵的,又轻又长,水一样温和地刺激着听觉神经。池念刚才被他弄得失态,这时隐约有再次抬头的趋势,不敢怠慢,连忙放下碗。
他再去扶奚山对方就不那么抗拒了,大约还是醒了点,攀着他的手臂往卧室走。
奚山倒在床上,池念替他脱外套脱鞋。羽绒服里面就一件单薄的长袖T恤,池念思忖片刻,没去脱,然后对着奚山的裤子犯难。
工装裤,四面都是口袋,看着就不太好操作。池念认认真真地模拟了几种帮忙脱裤子的可能性,分析怎么才能做到高效而不猥琐,然后果断放弃了。
就让奚山穿着睡。
硌死他算了!
记忆残留在祝以明问他“送你回哪边”,奚山迷瞪着睁眼,两手无意识乱挥,碰到一个软绵绵的物体后蓦地清醒。
杨彩找过他,焦虑得睡不着觉,酒局上,难得没外人,奚山干脆放开借酒浇愁。
然后他就喝醉了。
回想起这一点,奚山翻了个身辨认房间的摆设。空荡的,除了床和衣柜一眼看去什么也没有,窗帘没拉,几栋临近的高楼中偶尔亮起的灯光与朦胧月色一道洒在地板上,他愣愣地看了会儿,坐起身。
羽绒被很轻,盖着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起来被风一吹,奚山忍不住抱起被子遮住自己。一经动作,身边有个人不满地哼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