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下(46)

　　无论小绒毛走了多久, 眼前的漆黑都没有分毫变化。

　　听觉方面, 是寂静。

　　仿佛这个黑暗的空间里只剩下了小绒毛。只要小绒毛自己不发出声音, 它就听不见任何声音。

　　静得让小绒毛几乎怀疑自己聋了。

　　嗅觉方面是毫无异味的空气。

　　没有香，没有臭, 没有丁点儿让小绒毛可以联想到任何东西的气味。

　　就干净得像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间。

　　小绒毛：

　　派出所里有烂木头味、汗味、泥土味、茶水味, 还有食物馊掉的气味等。

　　派出所里都是那个条件, 这里如果是镇上的某屋子室内，很难没有杂乱气味。

　　而如果是室外，草叶味、沙尘味、动物粪便味、生活垃圾味……各种常见气味总得占一两项吧？

　　毕竟这个镇子看起来卫生条件并不好。

　　小绒毛对于“在只剩自己一个的空间中独自待着”这事, 算是颇有经验, 所以短时间内它完全没有感到惊慌或者压抑。

　　小绒毛走走停停，时刻留心周围是否出现了变化，尤其注意寻找有没有人类小孩的痕迹。

　　小绒毛在脚下略黏的软地面上深深挠了一爪子, 挠完后等了几秒, 又用肉垫去碰挠的位置。

　　挠的时候小绒毛很明确地感知到，自己的爪尖陷入了软地面中、划拉出了一道口子, 可当它再碰触时，地面完好，摸不到任何凹陷或裂痕。

　　小绒毛：所以，即使我现在走过的位置是小孩之前待过的，我也基本不可能摸到痕迹？那么，声音呢？小孩子长时间待在这种地方，应该会哭喊叭？或者起码会间歇性地抽泣叭？没听见呀。

　　小绒毛张嘴、出声：“喵呜。喵呜呜。喵嗷呜。喵嗷嗷。”

　　声音在这个寂静空间中的传播形式很奇怪。

　　小绒毛听见了很轻微又有些乱的回声，似乎这空间里远远近近地存在着不少大件物品，可当小绒毛锁定一个疑似有大件物品的方位再出声时，物品又好像换了方位。

　　小绒毛：可恶，猫不是蝙蝠呀，我的听力可以傲视人类，但分辨回声还是不够强。

　　小绒毛在锁定一个大件物品后，尝试着瞬移到其附近。

　　但无论怎么瞬移，小绒毛到达的依然是绝对黑暗寂静、身边感觉不到障碍物的环境，脚下也依然是黏糊糊的软地面。

　　小绒毛尝试从软地面上挖一点物质，作为制造寻人传送球的媒介。

　　让小绒毛高兴的是，它确实挖下了东西；但让它愤怒的是，没等它把情绪能量运转到位，挖下的东西就消失了。

　　小绒毛试了三次，三次都是如此。

　　小绒毛原地转了两圈，拍碎挂到项圈上的、它在派出所里制出的另一颗传送球，然后整只猫落到了小王的左肩上。

　　小绒毛：哎，这个落点才正确嘛。

　　正带着不安查看小镇地图的小王身体猛然一抖，然后僵了好一会儿，期间似乎做了重大心理建设，接着才颤颤巍巍地转头看向自己的左肩……

　　看到了一只奶兮兮的猫。

　　本满脸恐惧的小王表情突然空白。

　　有礼貌的小绒毛打招呼：“喵。”

　　小王喘了口气，似乎想要训猫，但最后却只是声音有点小地说：“不要突然跳到人身上啊。人被吓到时可能会剧烈跑动，你可能会摔到地上，会摔伤的。”

　　小绒毛：……被吓到的你关心吓你的我受不受伤做什么？你先关心一下你的心脏叭，刚刚跳得那么剧烈。

　　邢异语气调侃：“心脏刚刚还跳得那么剧烈，一确定没危险后心跳很快便恢复正常，说明这位小王同志的心脏很健康、可以不用担心。”

　　小绒毛问健康的小王同志：“在转过头看到我之前，你以为突然落到你肩上的是什么？”

　　小王：“……”

　　小绒毛：啊，心跳声又越来越响啦。

　　小绒毛先声夺人：“我不是猫鬼，我是猫仙。说人话是猫仙的特色技能。”

　　小王憋得脸通红，好一会儿后才声音微弱地说：“猫仙就猫仙，为什么非要强调不是猫‘鬼’？有个词叫此地无银……”

　　小绒毛看不惯这位同行，训斥：“你知道自己错了吗？”

　　小王：“……啊？”

　　小绒毛：“错误一，明明认为自己有理，却不敢声音清晰地把自己的道理说出来。你这样子如果遇到群众纠纷，你怎么调节？掺合进去光挨打吗？”

　　小王羞愧。

　　其实对于他的这个缺点，所长、老张前辈以及他以前的好几位老师也都指出过、批评过、鼓励他改正过，但他就是……不太敢反驳别人。

　　如果别人对着他提高音量，他还会更加胆怯。

　　还有，当猫高音量地训斥他时，他也怕。

　　甚至不必说人话的猫，就普通猫喵喵叫大声点，他也会想要躲着走。

　　小王自己也清楚，他这种性子别说当警察了，就算是普通的日常生活也经常弄得一团糟。

　　小绒毛：

　　“错误二，身为一个人民警察，不仅没有坚定地认为世上不存在鬼，居然还怕鬼？你对得起你的警服……警徽吗？”

　　“你知不知道警徽传承了正气？尤其当警徽被带在合格警察的身上时，等闲小鬼靠近就是在自己找死。”

　　小王越发愧疚，然后突然觉得逻辑不太对。

　　小王虚心请教：“警徽有驱鬼效果，那我到底还该不该认为世上无鬼？”

　　小绒毛：“这个问题需要辩证地看待。”

　　小王：“辩证”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小王听见一些响动，一扭头，看到好几个人正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肩上的猫。

　　“小王啊，那猫……刚是不是说话了？”

　　“我是不是这几天没睡好，产生幻觉了？”

　　“我该不是现在正在做梦吧？”

　　“对对对，说不定真是在做梦。梦醒了就会发现，根本没有孩子失踪的事。大家其实都好好的。”

　　小绒毛轻蔑：“何必自欺欺人呢？”

　　然后面对众人越发惊愕的注视，小绒毛突然想起来其实自己并不能笃定自己不是落入人类的梦中。

　　——毕竟以前确实落入过。

　　意识到有那么种可能性后，小绒毛立刻改口：“可能对你们确实是梦，但对我是真实哒。所以即使你们仗着做梦而胡来，我也会认真应对。”

　　“之前在衣帽架上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猫是不是你？”

　　小绒毛：“是呀。”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们什么事情？重大的、有关孩子的事情？”

　　小绒毛：“哦。对。我回来确实是为了这事。”

　　人们立刻顾不上管猫说人话那点小事了，围着小绒毛期待地等待它给出线索，或者直接把孩子变出来。

　　小绒毛：“我有一个传送技能，可能需要点辅助材料。你们能不能提供失踪孩子的物品？比如头发、牙齿、指甲屑什么的。”

　　人们看猫的眼神瞬间变得古怪。

　　小王呢喃：“这种要求，真的不仙啊……”

　　小绒毛：

　　我都没要求来点血、肉什么的呢。

　　虽然不要求这些主要是因为，正常人家里没可能存储家人的血肉。

　　相比起来，小孩子的乳牙经常会有人保存，头发的话在枕头上找一找总能找到一两根，剪下来的指甲在垃圾桶里说不定能翻到。

　　哦，对了，挖耳勺上说不定还有残留的耳屎，也可以利用。

　　邢异轻咳一声：“再说下去就更加不仙了。”

　　小绒毛：我的仙是客观事实。我说什么都不影响事实。

　　猫能说人话并宣称靠着一些特殊物品可以找到失踪孩子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全镇，但小绒毛等啊等，也没有等到谁给它送过来制作传送球的原料。

　　小绒毛：你们这些人类是怎么回事？懂不懂黄金救援时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