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雁青转身时,沈决终是情难自已,抓住了他的衣角。
祭雁青转头看他欲言又止的表情:“还有事?”
千言万语堵在沈决喉咙里。
可是他说不了,也不能说。
沈决要如何在祭雁青准备和南知订婚的时候,再与他说喜欢?
他若真的说出口,又将那个女孩置在何处。
抓住祭雁青衣服的手,缓缓松开,沈决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脸,“没,没事了,阿喜婆婆的生日,我应该也去的,但是我想她可能不太愿意见我……”
“现在天大概很黑了,你,路上小心。”
“嗯。”
祭雁青走了。
沈决摸索着走到窗边,听着楼下,祭雁青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直到脚步声再听不见,他依旧站在原地,一夜无眠。
第二天,祭雁青的确没有再来。
晚上的时候,卓然匆匆过来帮他换了一遍药后也走了。
说是新寨,阿喜婆婆家在办寿辰,寨子里所有人都要去吃饭祝福。
“我明天早上再回来,食物跟水我都给你放在床头边了,你伸手就能摸到。”
“那我先走了,去晚了就沾不到喜气了。”
寨子里,老人过145岁寿辰是很喜气的事情,大家都是要去送祝福,沾喜气,好平安喜乐。
卓然生怕去晚了。
沈决坐在床边,有些心不在焉地低低应:“好。”
卓然身上的铃铛,慌里慌张,叮叮当当渐行渐远。
眼睛看不见以后,沈决连最基本的时间概念也失去了。
天黑和天亮,他只能靠山中清晨的野鸡打鸣,和夜晚的虫鸣来分辨。
他不知道自己在窗边坐了多久。
直到听到虫鸣声,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生生坐了一天。
放的食物沈决没什么胃口吃,为了维持正常的身体机能,沈决还是摸到一块馍,无味地咬了几口,缓慢咀嚼着。
他仍是坐在窗边。
虫鸣声越到深夜声音越响亮一些,要一直到凌晨左右才会停歇。
耳边蛙叫渐息,沈决抬头,想象着朔月明亮的样子,想象着那颗最亮的启明星。
现在应该是凌晨了。
阿喜婆婆的寿辰应该也结束了吧。
沈决终于感受到一丝夜风刺骨的凉意,起身,关了窗户,准备回床上睡觉。
窗户刚关,耳边就传来一阵银饰的脆响,以及一个人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祭雁青说过他今晚不会回来,而且这声音不符祭雁青的平稳。
但推开沈决房门的人身上的气息,却是属于祭雁青的。
伴随着草药的苦香,还有浓郁的酒气。
沈决看不到祭雁青的脸,只知道他身上酒气很浓,步伐也紊乱。
他的脚步听着好像要摔倒,沈决摸索着去扶住他。
“阿青?你怎么回来了,你…喝酒了?”
“……找错了…这是哪里。”祭雁青的声音带着熏意,问出的话让沈决心口一缩。
“你喝醉了。”
“没有,我要去找人。”祭雁青固执地重申,好像根本没有认出来沈决是谁。
阿喜婆婆的寿辰,必然免不了喝酒。
祭雁青大概是真的醉了,这副与平常不同的语气,沈决只在他失忆时听过。
找人。
祭雁青要去找谁。
“你要……去找谁?”沈决声音不可遏制地发颤。
答案早就昭然若揭。
在阿喜婆婆的寿辰上订了婚,祭雁青要找的人,只能是南知。
“去找我想找的人,你是吗。”
曾经是,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我…不是……”
祭雁青微醺的眸光里,倒映着沈决苍白的脸。
他盯着沈决覆着纱布的眼睛,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沈决在痛苦的挣扎着。
或许是醉酒的祭雁青,给了沈决问出口的勇气,又或者是他想要一个由祭雁青亲口说出的答案。
“阿青…你真的,跟南知订婚了吗?”
祭雁青的声音依旧浓郁醉意,他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而是问:“你要祝福我们?”
沈决心脏一紧。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么问已经与他人订婚的祭雁青,是一件非常难堪的事。
就好像祭雁青已经重新开始,他还在死缠烂打。
这会被人戳脊梁骨。
他忍着鼻腔的酸意和脸上的烧烫,无措地说:“我,我祝你们白头……”
祭雁青眼眸微眯,隐忍的眼底终是浮现几丝愠怒,他掐住沈决的下巴,将他剩下的话全部堵在一个凶狠又掠夺的吻里。
“唔!”
第114章 我不是她
祭雁青吻得又急又凶,沈决推着他的胸膛想要挣扎,却被祭雁青禁锢得更紧。
“祭雁青,你…放开我……”
祭雁青全然不听,他身上的酒气熏得沈决头脑发晕。
祭雁青现在是喝醉的,意识不清醒,连沈决是谁都不知道。
他的这个吻,比刀子扎在沈决心里还要疼。
“我不是南知!”沈决穷尽全身力气,一把推开了祭雁青。
他看不见,推开祭雁青时,自己重心不稳,踉跄着后腰撞上了桌角。
剧痛一下让沈决白了脸,冷汗直冒。
他死死抓着桌沿,指节用力到青白。
祭雁青把他当成了谁?
后腰疼得他直不起身,沈决弯着腰,大口喘气,唇瓣在刚刚的挣扎间,不小心被祭雁青的牙齿磕破了一角,一抹殷红挂在他的唇瓣上。
沈决声音颤抖,心也抖:“我不是南知,别把我,当成她……”
远处的祭雁青,直勾勾望着痛苦的沈决。
最终,他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
他坐在床沿,无声地看着沈决。
一直没有再听到祭雁青的声音,沈决侧着耳朵仔细听了一会,还是没有动静。
他摸索着桌子站起身,轻喊了一声:“阿青?”
沈决有些担心了。
刚刚挣扎的动静那么大,他不会把祭雁青推摔倒了,磕到哪里了吧。
“阿青?你说句话。”
听不到回应,沈决焦急地扶着墙回到刚才的地方。
他的脚踢到祭雁青的腿,沈决顺着床沿,碰到了祭雁青的手臂。
祭雁青身子斜斜侧在床沿,沈决紧张地去摸他的后脑勺,确定没有磕到头他才松下一口气。
呼吸平稳,胸膛起伏着,大概只是醉得睡着了。
沈决一点点把他的身体扶正,放倒在床上,然后又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
这些动作放在一个视力正常的人身上,十几秒都不要就能做完了,但是沈决硬生生花了十几分钟才把喝醉的祭雁青收拾好。
他摸索着,搬来凳子,安静地坐在床边。
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想象到祭雁青的样子。
他的眉眼早已深刻在沈决脑海。
沈决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描绘祭雁青的样子,却在将要触碰到他时,停顿下来。
他克制地收回手,攥成拳放在自己膝盖。
祭雁青平稳的呼吸近在耳边。
或许正是因为他听不见,不会记得,沈决才有勇气开口。
“阿青。”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仿佛是真的在对祭雁青说:“因为你听不见,所以我才能说……我知道…我这样挺自私,可是若我不说出口,我会一辈子遗憾。”
即便祭雁青听不见也不会知道,沈决也想对祭雁青说。
这些话,他欠过去的祭雁青。
“对不起。”他摸向自己脖子,曾经被祭雁青种过情蛊的地方,思绪沉浸回过去,缓缓道:“我一直以为,我喜欢你,是因为你给我下的情蛊我才会心痛才会对你念念不忘,但是当你解了情蛊以后,我的心,却比以前还要疼上百倍。”
他苦笑一声:“那个时候我才终于明白,原来从来都不是情蛊的原因,我的心,只是因为你而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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