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你要是愿意放我走,我不介意多跟你演几天真情两不疑。”
祭雁青手中的碗终究是没能撑住,啪嚓一声在持续增加的压力下碎裂开来,滚烫的汤圆和米酒浇在祭雁青白到青筋可见的手背上,很快红起一片。
碎裂声让沈决一顿,后知后觉有些害怕说了那么多会激怒祭雁青的话。
便老实闭上嘴不再吭声。
祭雁青眸子半垂,鸦羽遮住眸中情绪,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情蛊是在神树那次为了验证沈决的真心才给沈决种下的,若沈决一开始就是虚情假意,他不会接受沈决。
沈决当时也只会腹痛一阵,他就会解了沈决的蛊,从此与这个人再无交集。
可是那时的沈决身体中情蛊并无反应。
这证明,沈决的喜欢,哪怕只有一丝,也是真心的。
只是为什么变得那样快?
是因为那个不知为何而死的阿布吗。
祭雁青不知道怎么才能打破和沈决如今的局面,欲言又止。
“阿布的死与我无关。”
“我累了,你出去吧。”沈决侧过身,一副不愿再与祭雁青沟通的态度,也是不信他的话。
祭雁青未再多留,只深深看了沈决的背影一眼,关门出去。
沈决睁着眼睛,盯着身侧的墙壁一夜无眠。
第二日清晨。
沈决醒了,但是浑身没有力气,他索性也不起身,继续躺着。
反正祭雁青回来以后也会帮他洗漱,强迫他起床吃饭。
沈决是用绝食的办法跟祭雁青打持久战,该吃点东西的时候他也会吃一点,毕竟他不吃祭雁青也会灌他吃,左右都是要先活着,他不能还没攻破祭雁青的防线,自己先死翘翘了。
他笃定祭雁青喜欢他,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这样消陨下去,这是他目前能用的,唯一能翻盘的心理战术。
这座大山,只要祭雁青不放过他一天,他就别想离开吊脚楼半步。
今天阿布父亲又带着人来祭雁青楼下要说法了。
一连几天,每天一大早就能听见外面吵嚷的声音。
祭雁青并不出面多做解释,卓长老当和事佬,每每将吵闹的阿布父亲劝走。
一直到晚上,过了祭雁青准时回来的时间后,祭雁青依然没回来。
他看了看窗外,今夜的月亮格外明亮。
后半夜,沈决迷迷糊糊快要陷入梦乡时,身上多了一个人。
沈决警惕地睁开眼,却看见祭雁青衣衫不整气息凌乱,整个人冰凉的皮肤此刻变得滚烫。
借着月光,沈决看见祭雁青褪去衣衫的背上,蝴蝶刺青颜色从黑紫色变成了血红。
祭雁青抱着沈决,头埋在沈决脖颈,炙热的呼吸急促洒在沈决颈侧。
他难受地闭着眼,极力克制地浅吻着沈决唇角,嗓音沙哑:“阿决,母蛊在思念它的孩子。”
情蛊分母子蛊,母蛊在祭雁青身体里,子蛊则在沈决那里。
就快要月圆了,他体内的蛊毒就快要反噬。
而他身体里的母蛊,受到反噬影响躁动不安。
母蛊能操纵子蛊,子蛊同样能抚慰母蛊。
所以在祭雁青遭受蛊毒反噬时,只有沈决能慰藉祭雁青。
可沈决不愿。
在祭雁青靠近的那一刻,他体内的子蛊感受到母蛊的接近,顿时躁动起来。
察觉到不对劲,沈决重重推开祭雁青。
第48章 蛊毒反噬
祭雁青意图显然,他需要沈决。
沈决死死咬着嘴唇,压制着不适,竭力拒绝祭雁青的亲近。
祭雁青翻涌的眼底闪过一丝受伤,他像是恢复了一丝理智,沉沉呼出几口气。
他闭了闭眼,替沈决将被子盖到肩膀,嗓音低沉沙哑:“你不愿,我不强迫你。”
沈决仍是警惕地盯着他。
黑夜中,祭雁青的身躯隐隐颤抖,他极力克制着,对沈决说:“不论听到什么动静,别去四楼。”
说完,便步履微踉出了房门。
沈决听到上楼的声音,头顶那间蛊屋响起开门复又关门的声音。
随后是祭雁青压抑又痛苦的闷哼。
祭雁青怎么了?
沈决怦怦跳的心脏慢慢平复,他攥了攥被子,捂住耳朵,为自己都这种情形了还想着祭雁青怎么了而懊恼。
楼上的动静很克制,像是怕吵到沈决,再后来声音越来越微弱,直到没了声音。
沈决翻来覆去,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想祭雁青。
祭雁青那么能耐,还能出什么事不成?
可他的心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祭雁青说什么母蛊子蛊沈决根本听不懂,他起初以为祭雁青只是想跟他睡,但是后来祭雁青并没有那么做。
他烦躁地一把掀开被子,将自己对祭雁青的记挂全部归于祭雁青给他下的情蛊。
一定是那只可恨的虫子,让他一团乱麻。
借着月光拾阶而上,再次来到四楼那间蛊屋,沈决站在门前,不由心生胆怯。
他放在门上的手,犹豫半天,最终心一横,推开。
沈决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惊扰了这里面的虫子。
屋里很暗,目光环视一圈,沈决在角落里看到了祭雁青。
祭雁青头低着,上身赤裸,他的身上爬满了让沈决头皮发麻的毒虫。
那些虫子在祭雁青身上咬出无数伤口,贪婪吮吸着祭雁青的血液。
沈决浑身的鸡皮疙瘩爆起,他颤抖着声音试探地喊了一声:“祭雁青。”
黑暗中的祭雁青动了动,微微抬起头看向沈决。
向来黑而顺的长发凌乱,被汗与血浸透,黏腻腻粘在祭雁青苍白的脸上。
祭雁青动的同时,他身上那些虫子慢慢散去,沈决看到祭雁青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愈合。
画面诡异,又血腥,让人极度生理不适。
他扶着墙站起身,赤着上身,身下只围着男款苗服的黑紫半裙,朝沈决一步一步走过来。
他这个样子,简直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样让人胆战心惊。
沈决下意识是想跑的,可腿失去控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是说不让你来吗。”祭雁青声音听起来从未有过的虚弱,他走到沈决面前便失去力气往沈决身上栽去。
沈决本能扶住他,祭雁青倒在沈决怀里,他的皮肤恢复了冰凉,背上的蝴蝶刺青在月光下如同一只真的活过来的墨蓝蝴蝶。
“你,你这是怎么了……”沈决僵硬地搀住祭雁青。
祭雁青却是虚虚地轻笑了声:“阿决在关心我吗。”
沈决闭口不言,矢口否认道:“不是。要不是因为你给我下的情蛊,我才不会在意你的死活。”
祭雁青缄默几秒,靠着沈决,无奈的语气中带了一丝错觉般的哀求。
“阿决,不要说这些让我伤心的话。”
沈决再次闭嘴。
将人扶回三楼房间沈决便不管祭雁青了,祭雁青睡了大概一个小时后就醒了。
他醒后,身上盖着沈决盖过的被子,沈决没有将他随手扔在地上,而是将他安置在床榻上。
祭雁青低着头,唇角难以抑制地微微上扬。
他看向坐在窗棂边,望着窗外的寨子出神的沈决,向沈决解释:“每三个月,月圆那天,我体内百毒失衡,会被蛊毒反噬三日。”
沈决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拧眉看向心情不错的祭雁青,“你告诉我干嘛?不怕我在你最虚弱的时候给你补一刀然后逃之夭夭?”
祭雁青抿唇,如墨般的眸子定定望着沈决,那里面是信任,“你如果真的想害我,昨夜便不会来看我。”
这个人真奇怪,明明说过不会再信他,却还把自己的弱点告诉他。
但祭雁青本来就是个很矛盾的人,沈决也依旧把一切都归功于情蛊。
没有蛊,他肯定不会在意祭雁青的死活。
这么想着,沈决顿顿不再看他,扭过头继续望着窗外,漫不经心:“不是说了,是因为你的情蛊我才会被迫关心你。”
“不是蛊。”祭雁青低声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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