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知留不住这帮四海为家的侠客,便也没有客气,只道来日再聚。
待到送客归来,便见烟淼与乌雨蹲在院门前,一人一狗蔫头耷脑地仰头望他。
齐晟原本微醺昏沉的思绪瞬间清明起来。
“烟淼,你怎么在这儿?”
烟淼原本清冷孤傲的脸皱成一团:“师父,徒儿好像闯祸了。”
齐晟走过去将她扶起来:“怎么回事?”
烟淼一五一十将事情经过告知他。
“玄九姑娘未曾回应,似乎有些不悦,紧接着便回了屋,午膳也未用。”
齐晟心中一紧,立即道:“此事错不在你,莫要多想,我先去瞧瞧,你让孙主厨再备些饭菜。”
烟淼点点头,小跑着离去:“是。”
齐晟没敢逗留,一面猜测着对方不悦的缘由,一面加快脚步来到玄渡居。
眼前房门紧闭,他踌躇了片刻,这才抬手轻轻叩门。
“玄九?”
他等了一会儿,屋内无人应声。
齐晟用手指戳了戳门框,轻声细语道:“听烟淼说你未曾用膳,这会儿可饿了?”
“玄九,玄九......”
池州渡端坐在案前,耳边传来一声声轻唤,他手中的笔不知何时停下,忍不住蹙眉,旋即放下毛笔。
心不静,便干脆停笔。
齐晟见无人理会,便闭上嘴,蹲下身子用手指戳门,一下又一下,并不急躁,像是怕惹人心烦,无端显出几分小心翼翼。
眼前的门忽然被人打开,齐晟仰头望去。
并不知晓自己为何要开门的人脸色算不上好看,冷声问:“何事?”
齐晟立即起身,“我听闻......”
他唇齿微启,淡淡的酒香随着风拂面而来,池州渡垂眸,反手便打算将门合上。
齐晟情急之下一巴掌按在门上,强行挤入门内。
池州渡眼前笼罩一片阴影。
齐晟的身形与容貌,若稍微强硬一些,便会显现出几分锋利的侵略性。
他也许也深知这一点,很快便退后一步,缓和语气道:“玄九,可是我惹你不快了?”
池州渡薄唇微抿,本该是危险的神情,但玄九的五官柔和,中和之下有些难说。
齐晟所见,便是玄九一双水润杏眼微微上挑,就这么不悦地望着他。
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先吃些填饱肚子可好?”
【作者有话说】
今天应该还有两章
第42章 深不可测
“不必。”池州渡旋身回到案前,显然没有多言的意思。
齐晟绕到他身边,见对方不愿搭理自己,便安静地帮他研墨。
“是乌雨太闹,吵着你了?”
过了一会儿,他悄悄抬眼问道。
池州渡置若罔闻,垂眼画下一个又一个早已烂熟于心的秘法、符咒。
随便捡起一个,都是百年前令人恨不得哄抢的绝迹之术。
齐晟默默停下动作,在屋里转悠了一圈,殷勤地扫扫灰尘,将东西摆正。
“那是我今日与人小聚,没提前知会你一声?”
齐晟转过身来,诚信解释:“他们皆是恣意山水之人,没什么定数,今日来得突然我便疏忽了,本想邀你一起,但一群爷们儿说话、举止都粗俗了些,我担心闹着你。”
“......”
池州渡依旧毫无回应。
齐晟忧愁地望着他,心里琢磨着自己究竟还做错了什么。
“师父,饭菜已经备好了。”烟淼小心翼翼地探头。
齐晟目光掠过院中摆好的饭菜,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玉碗。
电光火石之间,他闹钟陡然闪过什么。
“真好......以后便都用它了。”
当初拿到玉碗时,自己似乎是这么承诺的。
齐晟迟疑地转身,笑着道:“我就说今日怎么吃的不尽兴,原来是没用对碗,方才光顾着喝酒,这会儿碰巧饿了,不知玄九姑娘可否赏脸一起呀?”
池州渡手上停了一瞬,很快又继续动作起来。
齐晟心中了然,忍俊不禁,走到池州渡跟前,“当真不理我了?”
“今日是我疏忽了,我给你道歉可好?”
身侧的人喋喋不休,池州渡也许是烦了,抬眼看他。
齐晟眼疾手快从他手里夺过毛笔放在一旁,揪着他的衣袖试探性地往前拽了拽:“一起?”
池州渡:“......”
齐晟乐呵呵地:“一起嘛。”
在烟淼震撼的眼神下,齐晟拽着池州渡的衣袖走出了房门。
虽说玄池州渡一直未曾开口,但齐晟笑得却很是开心,一边吃一边同他说着方才从好友那听来的江湖趣事。
饭后又跟着进屋,喋喋不休许久,在池州渡终于“嗯”了一声后,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行至院子门前,袖子被人轻轻拽住。
齐晟侧目望去,看见朝后探头探脑的烟淼:“......你做什么呢?”
烟淼悄悄问他:“师父,玄九姑娘不搭理你,你不生气啊?”
“你不懂,这哪里是不搭理。“齐晟从怀里取出折扇敲她的脑袋,“初见玄九时,她眼里压根没有我,我说什么也不理会,这才是不搭理我。”
“今日她不搭理我,一没转身就走,二没将我赶出去,是闹脾气要人哄的意思。”
烟淼瞬间醍醐灌顶,对他竖起了拇指:“师父,弟子受教了......啊!”
脑袋上又挨了一下,齐晟轻笑一声:“小丫头片子,先立业后成家,还受教。”
“以后寻得良人先带回来,为师替你把把关。”
“师父,那徒儿若是找不到怎么办?”
“剑门不缺赘婿。”-
晚间,一只飞鸽落在赤陵居窗前,轻轻啄了啄窗框。
齐晟听见动静,立即打开窗户。
取下绑在其腿部的纸条,他展开一看。
——师父已回信,带上信物前往云都即可,届时会有人引你过江。
齐晟转身提笔写下几字,将纸条绑好,摸了摸飞鸽的脑袋:“有劳了。”
鸽子朝他歪了歪头,旋即扑棱着翅膀飞远了。
天色已晚,明月高悬。
齐晟转身拿上赤陵剑,戴上斗笠,清瘦的身姿犹如黑豹,悄无声息地跃上屋顶,几个闪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术宗。
元泰清方才从书房回到屋中,便察觉到异样。
“元掌门。”
屏风后冷不丁传来一声轻唤,吓得他头皮发麻,见齐晟从屏风后走出来,还是忍不住怒斥两声,“你小子!”
“当初就不该告诉你如何解这机关,人路不走尽走鬼路,这大晚上的你吓唬谁呢?”
“元掌门,事发突然,还请息怒。”齐晟笑了笑,目光望向四周。
元泰清会意,回首关上屋门,再度将院内的机关开启。
“说吧,你来所为何事?”
“前不久,我为符咒之事去请教灵文老先生,今日他给了答复,命我前往一处隐秘之地,那里有一位前辈,或许能破解这咒阵含义。”
“但此刻我贸然离开势必会引起怀疑,前几日我与父亲通过书信,便打算以前往北屿山庄为由,离开几日,这些时日,我有事拜托元掌门去做。”
“北屿山庄是齐家地界,高手云集,又有谢老太君留下的秘术,外人找不到山庄入口,便不用担心行踪暴露,倒是个好理由。”元泰清点点头,“不知齐宗主有何事交代与我?”
“劳烦元掌门交代下去,将姜家与白家之人陆续安葬。”齐晟道,“不必大张旗鼓,低调行事即可,周遭眼线不少,太过招摇恐怕适得其反。”
元泰清顿时了然:“你的意思是......”
“嗯,眼下我们已经得到先要的线索,留着那片证据反倒是个祸患。”齐晟低声道,“符咒之事无法公之于众,再拖下去也无济于事,眼下明面上的线索已断,倒不如借此向众人隐晦表示结案,将事件往仇杀上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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