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四号出来,陈声都没听见声音。
“走吧。”四号说,率先往前走去,陈声默默跟上。
这层共有十五个寝室,每个寝室大门都紧闭着。
陈声路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时,脚腕忽然被紧紧拉住。
对方面色惊恐,但一直闭着眼,像是进入了什么恐怖、无法逃脱的梦魇,身体下意识向身边的人发出了求救。
陈声挣扎了下,那只手感觉到他想离开,死死地用力,指甲瞬间掐入皮肤中。
刺痛感传来的那一刻,对方的脸倏然归为死静,手也无力松开。
四号面无表情地将他踢到一边,睨了陈声一眼:“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寝室,四号拿上衣服进了浴室。
陈声才刚坐在床上,一号就挂着脑袋在床边低头看他。
寝室里的灯足够明亮,不知为何照不到一号脸上,导致他平日里看着还算正常的脸在此刻显得十分怪异。
“你和寝室长干什么去了?”一号咧嘴,露出一口尖锐的白牙。
陈声:“我去了卫生间。”
一号:“你去了卫生间?”
重复别人的话本来就很奇怪,再配上他那恶劣的笑意,更加令人不爽。
陈声仰头,灯光下的脸白皙干净,唇角缓缓出现一抹柔和无害的笑:“怎么了?”
他这样倒是让一号有些不知所措,愣住好一会,才说:“没什么,没什么。”
他摆摆手,笑一直没停下来过,眼神如钩,死死地盯着陈声。
三号打游戏输了,心里憋着一团怒火,目光飞快掠过一号,最后放在陈声那张一看就好欺负的脸上,嗤之以鼻道:“除了会勾引人还会干什么。”
由于他游戏停了,寝室里又没什么声音,那句很小声不容易被听见的话变得特别清楚。
一号和陈声同时看向三号。
三号挺直背脊:“干什么?做了还不让人说了?”
一号挑眉,有些意外:“勾引?”
陈声:“是说我吗?”
那双无辜的眼睛像是被水洗过般明亮有神,眼底是满满的疑惑不解。
三号莫名有些虚,勉强点下脑袋,在陈声的目光下恍惚地想:要说勾引,他是有资本的。
三号猛地回过神,给了自己一巴掌,心里暗骂自己在想什么。
一号和寝室长已经被他勾引了,他身为最后一个正常人,可不能沦陷。
“你从哪里看出来他在勾引我的?”没得到回答,一号快速下床,冲到三号身边,按住他的肩膀疯狂摇晃,神色兴奋激动,仿佛被陈声勾引是个很值得炫耀的事。
三号嘴角抽搐,半天说出来一句话:“我怎么就跟你们这群不正常的人住在一起。之前也没见你这样,怎么……”
他瞥了眼陈声,后面没说完的话十分明显。
是陈声导致一号变得神经。
一号收回手,缓缓转身,走到陈声身边坐下,拿出手机笑容温和:“我们还没加联系方式呢,不如加一个。”
陈声给他看不好的信号:“没网,加不了。”
一号不死心,最后互相换了手机号。
临走时,他忽然俯身凑到陈声耳边说:“有事儿可以找我,你不只有寝室长一个选择。”
陈声觉得他误会了什么,没有和他争辩解释。
一号站直身体,感觉到旁边传来的视线,扭头对上刚从浴室里出来的四号。
男生头发还在滴着水,神色漠然,他没有擦头发,任凭水滴落在地上,视线从一开始就落在这边不动了。
一号冲他笑笑,眼角眉梢间带着不加掩饰的挑衅。
四号忽略他,拿出毛巾,低头擦拭着头发。
准备吹头发时,他看了眼无所事事的陈声,抬脚走过去。
阴影从上方而来,心跳不受控制地变快了一点,陈声抬头,四号漫不经心地问:“有事儿吗?”
陈声:“没有。”
四号将吹风机递给陈声:“帮我吹头发。”
一号看来,目光幽深,三号神色不屑。
陈声盯着吹风机迟疑了会儿,伸手接过。
手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四号的手,冰冷毫无温度的皮肤不像是刚洗完澡,倒像是从冰箱里钻出来的一样。
少年手腕极为纤细,骨头突出,给人一种轻折就会断掉的错觉。
因皮肤过于白,上面青紫色的血管十分明显,想要触碰的冲动在心里滋生蔓延,四号收回目光。
陈声拿着吹风机起身,刚插上电,就听见四号忽然说:“拿得动吗?”
陈声把吹风机举起转动给他看:“当然。”
三号骂了一声:“不要脸。”
也没准确指名道姓,寝室里的另外三人都当没听见。
陈声够不到四号的头发,他踮脚努力了一下,发现不行后看向椅子,试探性道:“我没有你高,不然你坐下?”
四号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陈声手指在他发丝间穿梭着,动作轻柔,不敢用力,眉眼间是一种极为温顺的乖巧,似乎让做什么就会做什么。
一号嫉妒了,嫉妒得咬紧牙齿,嫉妒到双目通红。
三号觉得他要发疯,倒在床上,嘴里嘟哝着不好听的话,最后是一句:“和寝室长比哪里比得了。”
吹风机响了三分钟,手中的黑发彻底干了,四号站起身。
随着他起身,身高带来的压迫感太过强烈,陈声却好似感觉不到,依旧站在他身侧,慢慢地收好吹风机的线。
“谢谢。”四号说,目光落在陈声的头发上,“怎么留这么长的头发?”
少年脖颈处的头发长到可以扎起一个小揪揪,再加上五官柔和,导致不仔细看真的会分不清他是男是女。
陈声揉了揉手腕,眼皮微动:“喜欢。”
一号下床,飞快进了浴室,几分钟后顶着湿淋淋的头发停在陈声面前。
“我也要吹头发。”他说,怕陈声拒绝,还特意往前走了一步,“你给寝室长吹了,也要给我吹。”
男生才从浴室出来,身上带着热气,陈声蹙眉。
一号几乎是瞬间察觉出他为什么皱眉,往后退了一步,把吹风机塞进他怀里道歉:“对不住,你能不能给我也吹吹。”
换好睡衣的四号寝室长瞥了这边一眼,替陈声回答:“不行。”
一号装聋,期待地看着陈声,眼睛越来越亮。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三号盯着大门,没动。
最后是陈声避开目光灼热的一号,走过去将门打开。
“有人举报你们违规用电器。”个子不太高的男宿管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盯着陈声。
他脸色特别白,两颊凹陷,身材极为瘦弱,根本看不出来多少肉,极为营养不良。
身上穿着宿管的白色工作服,右上胸挂着一个名牌,写着宿管张埃。
走廊里的灯光并不明亮,打在他的脸上,给他整个人增加了一种说不出的可怖。
“在这里。”寝室长拿着吹风机过去递给宿管。
“谢谢配合。”男宿管接过去,语气特别生硬,还伴随着停顿,像个刚开始学当人的机器。
一号想法落空,站在原地目光有些呆滞,片刻后笑了起来,不再是之前欠扁的呦呦呦,而是一种过度森冷的笑。
三号让他闭嘴,一号这次倒是挺听话,擦干头发就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陈声试着把手腕上别人看不见的镯子摘下,发现没办法后放弃了。
寝室长坐在床上,语气淡淡:“你在摘什么?”
陈声举起手:“镯子。”
寝室长注视了一会,没有说话。
陈声知道他看不见,收回手,眉眼笑盈盈地:“开玩笑的。”
灯光猛地关闭,到点熄灯了。
三号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起身摸黑去洗澡。
陈声从衣柜里找出睡衣,等到三号洗完也进浴室洗了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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