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炷香,吹吹打打的唢呐声就来到了万妖城中。
之前裴辞冰保证过会亲自来接亲,因此,就算他一千八百万个不情愿,他也终究是来了。
浩浩荡荡的接亲队伍中,裴辞冰御剑负手而立,站在最前头,长风吹起他大红的喜服,再经那张攻击性十足的五官一压,仪表堂堂之外还多出了几分肃杀之意。
宋怀顾在门口站着等,眼瞧着那人越来越近,也看见了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离得近了,还能听见裴辞冰身边的人跟他悄声说话。
“祖宗,来都来了,咱就别挣扎了。你这一副表情真的不像结婚的,倒活像来上坟的。”
裴辞冰从牙齿里磨出一声“啧”。
宋怀顾眉眼弯弯,在裴辞冰落地的那一刻轻轻道。
“裴少宗主还是蛮有信用的。”
裴辞冰没搭理他,冲着他身后的薄野临长揖一礼,硬邦邦叫了一句:“薄野城主。”
薄野临颔首算是应了。
按照礼节,宋怀顾这边算是嫁去天水台的,因此出发前需要父母进行说一番祝福或嘱咐话,奈何宋怀顾无父无母,薄野临算是他半个长辈,因而代劳了这项差事。
宋怀顾在薄野临漫长的嘱咐中看了一眼身边人。
裴辞冰的眉头紧紧皱着,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广袖能将他的手藏在里头,否则那青筋毕现的手背就要把这个人的不耐烦彰显得一清二楚。
倒也不用手背了,他这表情就能看出来耐心已经告罄,没撂挑子就走已经是他最后的底线了。
薄野临在说话,裴辞冰垂着眼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宋怀顾则在偷偷打量裴辞冰。
三个人各怀心事,终于熬过了这漫长的环节,薄野临亲自将宋怀顾送上仙剑。
回天水台的路比去的时候更窒息,从接到人到返回途中,裴辞冰一眼都没看过宋怀顾,敌意和不耐笼罩着整个队伍,宋怀顾却还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悠哉悠哉地站在仙剑上打量周遭景色。
“那个……嫂子?”
宋怀顾险些脚底一滑栽下去。
叫他嫂子的那个是方才一直跟在裴辞冰身边的少年,叮嘱裴辞冰别跟上坟一样的那个。
宋怀顾眉眼弯弯转过头去:“请你……可否换个称呼?”
少年本来被他那一笑笑得有几分羞涩,又听到这话,不免一愣。
“那……那我叫你什么?”
“他叫宋怀顾,你爱叫什么叫什么。于闻洲,你别给我招不痛快。”
一直缄默不语的裴辞冰终于纡尊降贵说了一句话,宋怀顾转头看过去,那人一直没回头,像是脖子被定住了似的,任由红色的发带在身后飘摇。
于闻洲抿了抿唇,凑过去小声道:“那我叫你宋公子吧,宋公子,大喜的日子,你别不开心哈。”
于闻洲是担心,传闻中,宋怀顾暗恋裴辞冰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喜结连理的一日,结果还被裴辞冰甩了一路的脸子,这得多伤心。
宋怀顾想了下,忽然叹了口气:“没关系,我不会怪他的。没办法呀,谁让我实在太喜欢你们少宗主了。”
这次换成裴辞冰险些脚底一滑栽下去。
*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姜昭越病了多日,却在今天满面红光,乐呵呵地亲自在山门前迎接宋怀顾,林故渊因为身体原因不能陪着去接亲,但也裹着厚厚的大氅,陪着姜昭越等在山门前。
总之,天水台上下,除了裴辞冰本人不怎么给面子,其他人都是一副喜上眉梢的表情。
进门、跨火盆、拜天地……一套流程下来算是礼成,等宋怀顾回了房间,再由着裴辞冰将天水台宴请的宾客招待完,已经月上中天。
裴辞冰回来的时候,宋怀顾撑着脑袋在房间里打瞌睡。
吱呀一声,裴辞冰推开了房门,灌入的凉风吹得喜烛歪了歪,也吹散了宋怀顾的困意,他的双眼微微睁大,看着那人裹着一身冷意向自己走来。
他身上没有酒味。
裴辞冰没怎么喝酒,他憋了一肚子气,哪里还有地方灌黄汤,整场下来脸都是僵的,甚至于他本来都不想回屋,奈何姜昭越用目光逼着他,眼见着他进了房门才罢休。
裴辞冰将外袍脱下来扔在衣架上。
“宋公子满意了?”
“满意,甚至特别满意。”宋怀顾掩唇打了个哈欠,“我以为你不会回来来着。”
裴辞冰冷笑一声:“你当我愿意?”
“我猜姜宗主应该会派人看着门口,”宋怀顾单手托腮,打瞌睡让他的眼睛里泛起了一层水光,“裴少宗主还是别出去了比较好。”
裴辞冰左手掐住右手手腕,似乎在活动关节,没理他这句话。
“不过,屋内只有一张床。”宋怀顾环顾四周,“可能裴少宗主只能和我同床共枕了。”
“呵。”裴辞冰停下转动手腕的动作,“你是不是真觉得我会怕。”
宋怀顾挑了挑眉。
裴辞冰盯了他一眼,宋怀顾猛地从那目光中读出了危险的味道。
果然,下一刻,裴辞冰积攒了一天的火气骤然爆发,他一把掀了屋内的桌子,上面摆放的瓜果盘子叮铃当啷炸了一地,在满地狼藉中,裴辞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告诉你,老子的字典里就没有怕这个字,之所以娶你也是因为天水台,你别以为是你自己那些小算计拿捏住了我。”
“而且,宋怀顾,就算你和我现在结成了道侣,你也别想要老子一分真心,告诉你,没有那种东西!我永远不可能喜欢你,绝对不可能!!!”
他撂完狠话,又狠狠踹了一脚一旁被掀翻的木桌,本来就饱受摧残的木材受不了最后的摧残,轰然断裂。
“威胁老子,老子这辈子就没怕过谁。”他踹开房门,险些砸了奉命守门的于闻洲一脸,就在于闻洲刚想开口的空档,裴辞冰已经扬长而去,连个回眸都欠奉。
于闻洲又叹了口气,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十二次叹息了。
唉,他就知道裴辞冰这个脾气早晚得炸,只是没想到会炸在洞房花烛夜,宋公子这下估计是真的要伤心了。
他不敢停留去看宋怀顾的脸色,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未几,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宋怀顾伸手拎起了一只幸免于难的苹果,使了个法诀洗干净,然后送到唇边。
整那些虚的。
宋怀顾一口咬下,心情像苹果一样脆甜干爽。
不给真心,那可太好了。
少了一桩麻烦事。
作者有话说:
小宋:就怕你认真呢。
第4章 风波起(一)
◎“宋公子被人劫走了!”◎
次日清晨,宋怀顾起了个大早去给姜昭越敬茶。
姜昭越坐在主位上,脸色不大好看,他知道昨晚裴辞冰没在房间留宿,可那小子拧起来八匹马都拽不回来。的确,亲也成了,再细致的事情传不到外头,一旦没有东西让他忌惮,他就由着性子胡来。
他重重叹了口气,看见宋怀顾的时候露出一副抱歉的表情。
“小宋啊,昨晚睡得可好?”姜昭越喝了一口茶就忙不迭让林故渊把人扶起来,关切发问,“枕头被子还合适么?不合适跟我说,我去让他们换。”
“很好的,多谢姜伯父。”宋怀顾说完这句话才发觉不妥,又低了眸,在姜昭越殷切的目光中唤了一声,“……父亲。”
“好好好。”姜昭越引着宋怀顾去吃饭,“有什么事以后就跟我说,若你觉得不好意思,大可以去找故渊,裴辞冰有时候混账了些,但天水台,有的是人给你撑腰。”
宋怀顾转眼看向一旁的林故渊,对方迎上他的目光,和善地点了点头。
他这是第一次仔细看林故渊,昨日在山门前,他们两个匆匆一瞥,没什么细致的交流,如今晨光熹微,林故渊脸色白得跟纸一样,但五官眉眼是柔和的,看上去人畜无害。
但有一点,宋怀顾压下心头狐疑,接过林故渊递来的杯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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