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向来想一出是一出,谢长亭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谢长亭到底还是想错了一点。时轶说要他陪着,他便真的以为只是陪着而已。和衣躺在榻上,吹灭了灯,谢长亭很刻意地在自己与对方之间隔开了一段距离:“睡吧。”
时轶没说话。
他的身形隐没在黑暗中,目光轻轻落在二人之间的空余上。
谢长亭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又道:“我陪着你。”
时轶似乎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其实时轶躺在他身旁,起初并没有过于强烈的存在感。甚至连呼吸的声音也没有——毕竟他如今已经不再是“人”了。而这具身体,不过是他仿着从前的模样捏造出来的而已。
然而入了梦之后,不知为何,一切都变得混沌而混乱起来。
周身仿佛都浸在了水中,浮浮沉沉,一片虚无。
漫生的水草沿着他的脚腕攀延而上,直到将他全身都死死缠住。
谢长亭有些喘不过气来,动弹不得。
可入了梦后,身体便格外放松,连带着灵台也不怎么清明起来。过了许久,才勉强转醒。
根本用不着睁开眼来,就能觉察到自己的身前伏着什么存在。
不知是睡相太差还是什么,不过一小会的时间,时轶整个人已经翻到了他的近处,双手如他梦中的水草一般死死缠在他身上。
仿佛生怕自己一松手,面前的人就会立刻消失一般。
谢长亭一时间啼笑皆非。
……不会吧,难不成还真会做噩梦?
他伸出手去,想要将对方推醒。
不料手刚伸到一半,就被人一把抓住了。
谢长亭一愣,刚想问“你醒着么”,手却已经被抓着送到了唇边,指尖上被蜻蜓点水地吻了吻。
“……”
他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时轶吻过他指尖,看他没有要抽手离开的意思,立刻变本加厉起来,握着谢长亭的手腕,将他猛然拉入自己怀中。
身躯是冰凉的,呼吸却格外滚烫。新的亲吻又落在谢长亭眉心,带了点小心翼翼的味道,仿佛是在讨好他:“别推开我……”
“……”
谢长亭不得不承认,对方已经彻底摸索清楚了自己究竟吃哪一套。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刚要“嗯”的应一声,还没来得及开口,话音便被吞没进了另一个人口中。
最为柔软之处就这么遭了掠夺至尽。谢长亭脑海中空白了霎那,一时间连气都喘不过来,晕晕乎乎中,彻底尝到了心软的苦果。
不过时轶很懂什么是见好就收。尽管恋恋不舍,但也很快便松了口。今时不同往日,他早没必要步步紧逼,将对方直逼到进退无路的深渊之前,非要从对方口中、从心里,得出那么一个非自己不可的答案来。
毕竟他有太多时间,有漫长到几乎无穷无尽的一生,将眼前的这个人,由内及外,彻底占有。
于是抢在对方再度开口前,先行道:“你生气了吗?”
谢长亭过了好一会,才给出一个气息不怎么稳的答复:“……没有。”
“我就想抱抱你而已。”
“……”好一个而已。
谢长亭轻轻喘着气,平复着呼吸,却也没有再推开对方、抑或是自己退远。
缠在身上的手终于松了力道。时轶的手虚虚地搭在他身上,许久,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好高兴。”
尾音轻微地上挑,分明是脱口而出的肺腑之言,却透着一丝澄澈的……傻气。
谢长亭不由得有些想笑。
抛下所有对立,抛下步步算计,抛下那些背负过一生的沉重枷锁,抛下阻隔世人的难平山海。
唯余一片赤。裸真心。
到底真心最动人。
想了想,谢长亭终于说服自己,身形不那么僵硬地将头靠上对方肩头。
淡淡熏香萦绕在鼻尖,令人心安。无尽黑暗中,他低声附和道:“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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