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会议中心开完会出来,程凡仍是平静着一张脸,他默默地拐进了廊道尽头的楼道中,他进了一间卫生间,将门关上,而后缓缓坐在了马桶盖上。
他坐了很久,像一个没有情感的木偶一般,许久,他终于垂下了头,偌大的两颗泪滴了下来,晕开了他膝盖上藏蓝色的制服裤子,像染了两团墨,这好像是一个号角一般,他的眼泪再是止不住,啪嗒啪嗒地掉落。
程凡双手捂住了眼睛,死死地压抑住了声音。
狭小的空间是一帆船,承载不了他巨大又澎湃的悲恸与哀鸣,他想,他从来不是孤独的。
门外,静静地站了一个人,是何寅生,他笔直地站着,目中浮动着一些难言的情绪,这让他不由自主伸出了手,想要敲门,但那准备的姿势保持了半天,最终,他垂下了手,悄无声息叹了口气,慢慢退了出去。
当夜,三十几份A级通缉令以绝密的形式下发,在全联邦范围内秘密逮捕这些Omega们。
*
眼见着春天到了尽头,便要迎来明朗炙热的夏天,但老天爷偏偏不会让人间这般轻易过渡,在这春夏交接的时节,开始连日地下起了雨,入夜后,温度更是迅速降了下来。
这是北部的一座小城镇,经济并不发达,生活节奏仿佛也比其他地方慢了半个节拍,宛若一个温温吞吞的老者。
深夜,街上的店面几乎都关门了,整条街道上仅剩下少数旅店以及十字路口那家便利店还开着。
温墨拉高了冲锋衣的拉链,将半张脸藏在领口中,他走进了那家便利店,在货架上拿了几瓶水,又拎了几桶方便面,走到结账台处结账。
收银员是个年纪轻轻的beta,此刻,他的心思并没有在顾客身上,他一边扫着商品的条码,一边顾着电视里的新闻,里面正播报一条社会新闻,关于躁狂症的。
收银员终于将东西都拢进了购物袋,他看了一眼收银电脑,“五十一块。”
温墨摸出了一张百元的现金。
收银员奇怪地看了现金一眼,他已经好久没有收现金的记忆了,不由多看了一眼对方,这个顾客刘海长长地垂着,架着个厚边黑框眼镜,遮住了半扇眼眸,他露出的皮肤很白,没有血色一般,怕冷似得将半张脸都藏在领口里,看不清脸面,见收银员半天没有动作,他又将现金往前推了推,收银员这才回过神来,他生疏地打开现金盒,给他找好了零头。
顾客很快走了。
收银员的心思很快又被电视里的新闻吸引住,他看着那些不断高涨的病例数据,心间庆幸想,幸好自己只是个beta。
温墨拎着那袋东西匆匆拐进一个小巷子,巷子只有一盏不甚明亮的路灯,显得阴暗又狭窄,路口有野狗在垃圾桶里翻找着食物,四处充斥着一股不太好闻的阴湿腐败的气味,温墨穿过巷子,拐了个弯,踏入了一个门口,门口挂着灰扑扑的昏黄灯箱,灯箱上写着四个字“简餐、住宿”。
温墨进了去,前台的旅馆老板娘正打着瞌睡,打开的电视机上仍在播报关于躁狂症的新闻。
温墨盯着新闻看了两眼,后面有脚步声传来,似也是住宿的,他不再逗留,快速上了楼。
他进了一间不足四平米的房间,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仅一张狭窄的床及一张脱了漆的木桌,再无其他。
温墨烧了壶水泡了杯方便面,趁等待的空隙,他推开了窗户,一阵微凉的带着湿气的夜风吹了进来,外面的夜色深沉如海,温墨心间泛起了一股说不出的情绪,他想,也不知过两日能否与他的同类们顺利接上头。
还有,这个躁狂症,是他们的成果么?
温墨并不是悲观的人,对于希望,他谨慎又小心,但从未熄灭过这种野望,只是他明白,如果这次没有成功,那么至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没有希望了。
他叹了口气,掀开了泡面的盖子。挑起一口吹了吹,慢慢地吃了起来。还没吃上两口,门口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
温墨神色一凛,警惕地放下了勺子,他轻声靠近了门口,往猫眼看了一下。
是楼下的老板娘,她嗓门很大,“219的客人,你明天续费不续,不续明早八点可是要给我腾出来,啊,听见没。”
温墨没有回应,老板娘的眼神稍稍向旁边偏了一下,犹豫片刻,又敲了敲门。
“喂!知道你在里面,回话!”
温墨迅速退了回去,他立刻拉出了床头的那个包,踩上了桌子,翻身出了窗户,这条路线他早在第一天住进来时便摸了个清楚,当下稳稳踩着外头的空调架,猛地一下子往隔壁的阳台上跳。
房间瞬间传来巨大的声响,门被撞开了来,温墨不敢停歇,立刻抓着阳台的排水管往下滑了下去。
待脚触到实地,他往上面瞧了一眼,窗户那里伸出了两个人头,温墨与他们对视了一眼,立刻往巷子口里逃去。
然而刚窜进巷子,扑的一下,他重重撞到了一个人的胸口上,手腕被一把扯住,反身控在墙上。
作者有话要说:
啊,感觉要提前说一下,
希望诸位不要寄托太多的想法在我这篇文。
我确实想写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但本质上,它也只是一篇狗血文。
谢谢你们给予的喜爱以及动力。
这是我目前珍惜的东西。
第32章 同类
螺旋桨的巨大风力在平地上刮起了汹涌的尘浪, 压得四周的树枝不堪重负低低伏在地上,轰鸣声震动大地。
专机稳稳落地,风浪平息, 机舱的门打开, 面色冷峻的霍衍在安保的护卫下大步跳下了专机,他迅速钻进一辆黑亮的吉普车里, 发动机启动,立刻朝目的地而去。
小巷的地上躺着一个alpha, 有人正抬着他上了担架, 两个穿着便服的alpha军官对着墙角抽烟,面色凝重。
“这可怎么办?人都逃了,还带走了枪。”
谁都不知道霍长官会大半夜乘坐专机飞来这个北部的小城镇, 一个Omega而已。
负责此次抓捕行动的军官摇头叹息,他丢了烟头, 踩熄了,了无生趣般颓丧道:“听天由命吧, 还能怎么的。”
风从巷子口灌了进来,吹得人心头一片透凉。
这条寂静的巷子再复涌来十几个黑压压的人, 走在正中的高大男人大步流星往这边来,黑色的大衣被夜风翻卷着, 带着一阵劲风,他双目深沉,威不可言,映着暗黑的夜色教人不敢直视。
“怎么说。”
他锃亮的皮鞋停在了负责人面前,声音没有任何感情, 带着一抹冷厉的霜寒。
负责人连头都不敢抬, 只垂首道:“我们收到线报便第一时间组织人手进行抓捕, 只是这个Omega太过狡猾翻窗逃了……他持有电击器,我们的人一时不备……又让他给逃了。”
他忙强调道,“长官您放心,我们已经加派了人手,扩大了抓捕范围。”
到底是他们轻视了,在负责人的丰富经验里,一个弱不禁风的Omega,一支三人小队已经算是足够重视,怎知道是个难缠的。更不知道的是——霍长官竟这般重视,一时悔不当初。
一旁陪同的乔伟民窥了一眼不辨喜怒的顶头上司,怒斥,“一个Omega都搞不定!真是废物!”
“是!”负责人立刻承认,脊背更低了些,“请长官从重处置。”
霍衍原地踱了几步,他居然很是平静,冷峻的眉头没有任何波动,“沿途监控呢?”
负责人忙朝后示意了一下,立刻有人拿着一台便携电脑上来,他点开了一个文件夹,“长官,这是巷子口唯一的监控录像。”
他打开了其中一个片段来。
静静的一条巷子,昏黄的灯光,湿漉漉的地面,很快,身形修长的Omega打破了画面的平静,他速度很快,如一只狡兔般奔跑其间,但快到巷子口的时候,他忽而停了下来,霍衍看见他旋过身子,握着那把抢来的手·枪对准了摄像头。
Omega的眸色愈发冰冷,在月色下泛着寒光,昳丽的脸蛋漂亮得惊人,眼神却致命得像毒药,霍衍眯起了眼睛,不同的时空仿佛在此刻交汇,而二人正死死看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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