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是。
剧痛继续袭来——【他真的疯了!】
霍衍的脸已是愈发阴鸷,黑得可怕,他意识到了一个极其荒谬的想法,虽然这太过离奇,太过荒唐, 但眼前的一切容不得他不相信。
——他听到了Omega的心声。
——令他暴怒、令他狂躁、令他几要疯狂的心声。
付出的代价就是那一阵又一阵剧烈的疼痛。
他骤然放开了温墨, 慢慢阖上眼, 缓缓地放平呼吸,而后睁眼,再次看向了那个表里不一、虚与委蛇的Omega。
对方衣着凌乱,雪白的脖子上残留着一圈发红的勒痕,他显然受惊不小,启着双唇大口大口喘息着,但仍是拿着那双含着春水的眼睛柔软地看着他,像是问询一般。
若是往常,霍衍早已放平肝火,随着心意肆意拿捏他,如若不是又听到了他的心声的话。
——【……无论如何,先让这条疯狗高兴再说。】
“您是累了吧?”Omega柔柔地贴了过来,爱怜温柔地亲他的唇角,“我帮您放水泡个澡好不好?”
霍衍一动不动,只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只不过短短时间的试错,霍衍便掌握了如何不让脑子疼痛的办法——只要他不将心神凝聚在他身上,他便可以不用听到那些令人出离愤怒的心声,当然也就不必忍受那份蚀骨的疼痛,掌握了这个技巧的他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卧室终于安静下来,霍衍彻底地平顺了呼吸。
他抬手,屈指抚了抚Omega那张漂亮的脸,像是往常一样,他看见了Omega的表情慢慢地放松下来,而后,
啪——!
猝不及防的一巴掌,将Omega打得歪到一边,翻到了床下滚了几圈。
这个表里不一的东西终于再也装不了温柔,捂着脸一脸吃惊地看着他。
霍衍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平静地站了起来,他慢条斯理扣上扣子,面目冷淡又高高在上地往门口出了去。
*
警卫不知道霍长官为何一脸铁青从别墅里出了来,依他的认知,这种情况下,不到第二天,霍长官是不会轻易离开那个漂亮的Omega的。
等听到一声怒喝,警卫才回过神来,慌忙为他打开了后车门。
霍衍坐在后座,夜色隐藏了他的半张脸,但纵然如此,也无人敢往他的脸上打量,警卫坐在副驾半句话都不敢说,通勤兵更是,车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停车。”
吉普车在细碎的雨声中停了下来,警卫紧了紧手,转过头小心翼翼问道:“长官有什么吩咐?”
霍衍没有说话,只沉沉地盯着他,霍衍本就生了一张威严不可侵犯的面相,此刻更是冷戾非常,警卫被看得浑身发毛,背上都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咽了咽口水,声音都颤了起来:“长……长官?”
霍衍没有理会他。
“还有你,”霍衍的目光又落在了通勤兵身上,“转过来。”
通勤兵心下一抖,战战兢兢地回首,他不敢瞧他的眼睛,只盯着他的下巴看。半晌,霍衍闭上了眼睛,“没事了,继续开吧。”
“是!”劫后余生的二人坐直了来,他们哪里还能细思刚才的异常,一路上,二人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霍衍发现,刚才他再怎么集中精力,都无法听到二人的心声,好像这个功能只能用在那个Omega身上一般。甫一想起那个Omega,他牙根骤然鼓起,目色阴冷。
近三十年的人生,他历经了无人可以想象的尔虞我诈、腥风血雨的夺权之路,也从未有如此狼狈之感。他竟是没有想到,他人生闹得最大的笑话,就是将一个玩弄他的虚与委蛇的漂亮东西捧在手心,格外恩宠,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他拳头握得骨节泛白,方才他再不离开,那个Omega恐怕不会活过一分钟——他怎么会那么轻易就弄死他。
怎么会那么轻易。
霍衍嘴边浮起了一个寒意透骨的笑。
*
哒……
哒哒哒——
雨势愈发大了起来,噼里啪啦地拍在窗上,发出了细密急促的声响。
温墨伏在地毯上许久,他终于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他的左脸又热又痛,耳朵一直在嗡嗡嗡作响,他有些担心耳膜被打坏了,只紧紧捂住右耳,靠着窗仔细地听着外面的雨声,幸运的是,耳鸣的声音虽然剧烈,但仍有丁点雨声透过那尖锐的噪鸣落进耳里,温墨终于放下了手,他蹭了蹭嘴角,手背上落下一点鲜红的血迹,原来嘴角被打破了。
他觉得有些冷,便捡起地上的外套穿了,走到镜子前照了照,才发现半张脸都肿了,难看得很,他轻轻触了触,面无表情地与镜中的人对视着,许久,他下了楼,宋妈已经去睡了,客厅只留了一盏昏暗的照明灯,他赤着脚轻声去冰箱里翻了些冰块出来,用毛巾包了,敷在脸上,又轻手轻脚上了楼,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发生了什么?他想。
归家到抱他上楼的这段时间一直都很正常,但一切从那个异常开始,全部变了模样。
冰块融化,浸透了毛巾,水珠顺着脸颊流进了脖子,冰得人透心凉。
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墨感觉到了一阵无可名状的累,他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一晚上都在做噩梦,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情节,要么一直在跑,要么挣扎在泥潭里,要么就是被一片暗沉的水流慢慢吞没口鼻……连噩梦也从来没有痛快过。
等醒来,枕头上已经湿漉漉的一片,那条毛巾软塌榻趴在一边,温墨愣愣地看着,门口叩叩叩的几声,“小墨?”
是宋妈的声音。
宋妈进来了,当看清温墨的脸,她唬了好大一跳,忙上前了来,正欲抬手一探,又觉没规矩,讷讷收了手回来,她担忧地:“您……”
温墨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
他起身来,“我得去基地了。”
宋妈犹豫片刻,嗫嚅道:“刚才霍长官的秘书来电话,说让你在家好好休息,不用上班了。”
温墨掀开被子的手一顿,他放了下来,继续躺回床上。
宋妈心下惴惴不安,昨夜她便看见霍长官盛怒冲出门的样子,她自然不敢问,也不敢上来打探情况,第二日才敢以收拾的理由上楼来,可依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这才瞧见那湿漉漉的枕头,不由哎唷一声,连忙上前,将那枕头抽了出来,拿了一旁干爽的替了。又打开衣柜,帮他翻出了一套新的睡衣。
“换一下吧,您流感才刚好,小心又病了。”
宋妈见他神情漠然,一动不动,像是没有反应一般,心下不由生急,一咬牙,干脆替他解去了扣子,跟照顾孩子一样换掉了那沾湿的上衣,好容易换好,她将湿衣服团在手里,叹了口气,“你这孩子……”
一出口,她便知道逾矩了,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温墨像是回过神来,他看了看自己新的睡衣,勉强扯了扯嘴角,“宋妈,谢谢你。”
他又慢慢躺下了。
宋妈看了看那躲进被子里的Omega,顺手将手上的睡衣丢进了脏衣篓里,叹息着出了门。
温墨昏昏沉沉地又睡到了中午,醒来的时候耳鸣的症状已经消失了,只剩下脸上的麻痛,他按了按,似乎也没有昨夜那么疼了,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温墨看着屏幕的名字许久,他接了起来。
“来我办公室。”电话那头的张谦依旧是淡漠的语气。
温墨静默了片刻,道:“我这两天可能没法去基地了。”
“但后面,”他安抚他,声音更是刻意放软了些,“我会找机会补偿的。”
通话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而后张谦挂掉了,听筒里嘟嘟嘟的一阵忙音。
温墨感觉头很疼,他起身去了洗手间,摸出了一根烟,顺手打开了排气扇,烟雾环绕中,他看见了镜子中一张苍白如鬼魅一般的脸,他看着他,真的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但如果张谦这时候打电话来,那便说明,问题应该不出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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