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遇边刷着锅,边反省自己。这么一扪心自问,他才察觉,他好像以前从来没对陆沉说过“我爱你”?
他没有吗?顾遇用自己懒得思考、不怎么记事的脑子,绞尽脑汁地去回忆。
好像……真没有。
顾遇无语了。
仔细回想,他们认识得太晚,双方开始尝试接触时,离顾遇强制婚姻的期限只剩不到个月。而且这个月里,他们还花了半个月冷战。最后在陆沉眼里,顾遇就跟脑抽了似的,在那场相亲晚宴的花园里稀里糊涂向他求了婚。
那场求婚确实百分之百在顾遇的预料之外。他压根就没想到,能在那儿遇见陆沉,还能看见他和别的雄虫并肩去往花园小道。
但也绝对不是陆沉以为的一时冲动,一次脑抽。
顾遇不是一个能为激情所支配的虫。他偶尔的一次激情,只能支撑他短暂如浮云飘絮的喜好,在如结婚这样的大事上,顾遇比任何虫都看得清醒,看得现实。
他俩婚姻的最开始,确实有各种现实逼迫的元素。
陆沉为了留住他,在婚前向他许诺:“我会尽我所能满足你的一切需要。如果我不能做到,你可以选择离开我。”这句话在后来,也成了一开始陆沉受伤后,让他娶其他雌虫的理由之一。
这句话在开始的顾遇看来,没问题。
毕竟他的毕生理想是做一只宅在家里、啥也不用做的米虫。雌父死后,他选择做一只软饭虫,而陆沉给的软饭碗恰好够硬而已。
但如果真有这么简单,顾遇也不会选择和陆沉冷战半个月。不会选择跟陆沉坦白,不要奢求他在感情上的回应。不会选择劝他及时止损,跟自己到此为止。
明明继续下去是最好的。但顾遇觉得,那时的自己或许是在这个雌虫身上良心发现,或许是本能地惧怕着什么、回避着什么。
说是劝陆沉及时止损,不如说也在劝自己及时止损。
但这些情绪和想法,顾遇从来没有透露给陆沉,他更不能怪陆沉无法从他懒散的表情和行为,读出他多余的心情。
他俩都没有看透这一点,就赶在个月的期限内稀里糊涂结婚了。他俩都达成了共识,以为这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但错就错在,后来顾遇想通了、想透了,便也以为陆沉也想通了、想透了。他后来表现给陆沉的爱意,要说明显也够明显,要说不明显也够不明显。
所以如果陆沉没能全部读到,并因此患得患失呢?
顾遇擦干净洗好了的锅,重新放回灶上。这次他却再没心思炒菜,在烹饪上摁了几下,靠着墙边等着,边抱臂沉思。
他了解陆沉的性格,不保证万无一失,陆沉绝对不会主动行动。越是想得到的东西,这种谨慎之至的性格越是明显。
他不能怪陆沉隐瞒,怪只能怪自己,从来没有认真地、郑重地亲口面对面说一句,我爱你。他们错在了一开始,难道还想以后接着这个错误一错再错?
光是想到陆沉因为他,这五年来如何患得患失,却在他面前没有表现出分毫,顾遇就觉得好像有一只攫住了他的脖颈,使得他喉咙缝里通不上一点气。
心脏因为难以呼吸,一点一点地抽痛。
陆沉的声音从楼上远远地传了过来,模模糊糊,像他掌心留不住的水。
“饭做好了吗?
遇遇?”
陆沉在一般场合喊他“遇遇”的次数越来越多。
顾遇的唇角勉强上扬,无声地,轻轻地笑了笑。他现在的心情,就跟陆沉常喝的咖啡一样,带着苦涩,又回味清甜。
也因为那份苦涩,甜才显得那么的甜。
顾遇很快以平时的语调应他:“快了!少将,你再等等!”
他火急火燎地去查看烹饪煮好了没,等好了,便装菜上桌,让胖乎乎他们去楼上唤陆沉下来。
陆沉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只是吃了一筷子菜后挑眉,问:“这是烹饪做的?”
顾遇心虚了一下:“呃……嗯,我今天没留神,锅里菜全都糊了……”
陆沉给他夹了一筷子菜,闻言习以为常,还安慰他:“没事。没炸了厨房就行。”
顾遇默默刨了一口饭,又抬头看他:“亲爱的,你对我标准真低。”
陆沉又给他夹了一筷子,淡淡道:“嗯。你知道就好。”
顾遇:“亲爱的,是不是我炸了厨房做出来的菜,你也吃?”
陆沉:“嗯。”
顾遇:“亲爱的,是不是我炸了厨房,你还爱我?”
陆沉:“嗯。”
顾遇:“亲爱的,我也爱你。”
陆沉:“嗯。”
陆沉恍然抬头:“……嗯?”
顾遇觉得他家少将这模样真可爱,于是对上他的视线,苍灰色的眸含着笑的光:“我说,我也爱你,亲爱的。”
陆沉怔了好一会儿,低下头,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语含些许无奈:“今天这是怎么了?好好吃饭。”
顾遇吃了他夹过来的菜,却还逮着他不放:“亲爱的,你知道我爱你,很爱很爱很爱你吗?”
陆沉彻底纳闷了,觉得他突然这模样有点可怕,背摸了摸他额头:“没发烧了?今天怎么……突然这么……”
直白?
岂止是直白,简直是直白到可怕。
顾遇抓住他贴着自己额头的,拿下来吻了吻心,继续问,语气温柔得不像话:“你知道吗,陆沉?”
陆沉怔了怔,为他这温柔也认真的模样。
虽然不知道今天是哪里刺激到他了,陆沉从善如流地拿过彼此相贴的,也在他心上吻了一下。
“我知道。”陆沉垂着眼说,“已经知道了。”
*
把关心在意的东西顾及好,顾遇压根就没把布莱恩的最后通牒记在心上,甚至还有功夫抱着陆沉睡了个美美的午觉。
醒来后,陆沉已经去了书房看书学习,顾遇坐在床上懒散地伸了个懒腰,才把这事给想了起来。
他懒得把散开的长发捆起,任由它们披散在自己周围,盘腿坐着,还压着了些许白色发丝。
顾遇指懒散地戳着光脑屏,点进了帝国宪法百科关于雄虫义务的词条。确实如布莱恩所说,帝国赡养雄虫,而繁衍是雄虫的义务,抗拒这一义务的雄虫,帝国有权强制其进行婚配和再婚配。
关于这一条,顾遇翻来覆去,找不到一点漏洞。
顾遇挠了挠头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漏洞。
这一漏洞不在雄虫的义务这一条,而在帝国宪法关于对军虫的优待这一条里。
——军虫可以自行决定婚配权,不在帝国强制婚配范围。意思也就是,当帝国为雄虫寻找婚配对象时,军雌有权拒绝被帝国主脑强制婚配给该雄虫。
顾遇百无聊赖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那如果反过来放在雄虫身上呢?雄虫是否也可以有权拒绝被强制婚配?
但顾遇点开《帝**虫法》,当即又被一瓢凉水浇了个透心凉。里面第条规定就是,雄虫禁止从事危险的军虫工作。
他如果要钻军虫这条空子,怎么才能绕过这条法律呢?
顾遇托腮思忖,半晌想不出个所以然,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后不小心扯到被自己压着的发丝,疼得在床上直打滚。
顾遇一直琢磨着这事,晚饭也吃得没精打采。但他吃饭一向是这种没精打采的模样,让陆沉也并未发觉任何不对。
饭后直播打游戏时,顾遇也还在想这事,一不小心险些被对面的怪给迎头劈死了。幸好他及时反应过来,好险滚进了旁边的草丛,在迷雾里躲过了怪物的一击。
顾遇趴在草丛里,满头都沾染上了草梗,心情有些烦躁。
他干脆想把炸弹扔出来,和外面那个烦死虫的怪同归于尽。甚至油然而生一种想法,如果帝国真要强制他娶其他雌虫,他干脆也和他们同归于尽算了。
帝国想要s级雄虫为他们繁衍基因优异的后代?他偏偏不。死了一了百了,谁也落不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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