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花气的胸闷,狠声道:“好啊,你们个不守信用的!出尔反尔!”
季离面色沉静,有条不紊道:“上回你将大痣媒婆驳了回来,我家又是给说媒钱又是赔礼道歉,怎会还是当日的数。”
王玉花哼笑一声:“俏哥儿是我家的哥儿,还在我手里,那我便是不将他嫁给你家,那你们就是娶不到,还来跟我谈价钱。”
季离微微一笑,将钱袋子收了起来,“好,那便再议吧,只是你家大儿子却是等不得了,我想今日在场的人里怕是没有第二个人会再愿意借你十六两银子了罢。”
话一落,周围村民都开始窃窃私语,脸上无不带着嘲笑。
李大跪着去抱王玉花的腿,哭嚎道:“娘,救我!十六两便十六两罢!总比拖了我去衙门好!”
二儿子也在一旁苦苦劝王玉花道:“娘,还是先拿了银子救大哥才是,这俏哥儿给了也是给了,十六两银子,不是谁家都出的起这个数的。”
王玉花心里也清楚,谁家小哥儿能值的起十六两银子,就是李屠户家的老幺小哥儿也才给了十两银子的聘礼。
她抻了抻衣裳,嘴不服气道:“那今日就便宜了你们,十六两银子,现在给来。”
她伸出手想要讨要银子。
季离从怀里摸出一张断亲书来,“不急,趁今日村长在,各位乡亲们都在,大家做个见证,你们签字画押后,我便将聘礼给你们。”
王村长接过季离的断亲书仔细看了看,确认无误后,在上面落了自己的名字盖了秀水村的印章。
陆景洪上前接过文书,便走到李老二面前,攥起他的手沾了些印泥,便落了手印,王玉花心不甘情不愿的也在上面落了手印。
陆景洪拿着那张断亲书绕场走了一圈,展示给在场的所有人看,大家都做了今日李俏与李老二一家断亲的见证。
王村长宣布道:“好,今日李俏便改名为陈俏,与李老二一家断亲,日后,不必再侍奉父母,帮衬兄长,父母年老病弱,都与他再无关系。”
陆景洪蹲下身将断亲书交到李俏的手里,李俏颤颤巍巍的看着上面的红手印,再也克制不住,眼泪肆意的淌了下来。
陆景洪这个憨傻的,一时手忙脚乱的替他擦着脸上的泪,嘴角傻乎乎的绽放出笑来,痴痴的看着他。
王玉花撇了撇嘴:“字也签了,手印也按了,现下该给钱了吧。”
季离浅浅一笑,转身将装有银子的荷包给了赌坊的打手:“请点一下,一共十六两,分毫不差。”
打手扯开荷包摊出里面的银子,用手掂了掂后,收起来:“不错。”将欠债的欠条扔到了李大的脸上,几人便走了。
事情到这里就收尾了,李老二一家被画了族谱名字,收回田地赶出秀水村,他家的小哥儿李俏,以后就叫陈俏,与陆大家的陆景洪结了亲事。
村民们看完了热闹就此散场了,今晚上可有闲话聊了。
第33章
季离和梨哥儿带着俏哥儿回了家中,这些日子被关起来,俏哥儿瘦的背上的骨头都快凸起来了,梨哥儿赶紧给他找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季离替他将打结的头发扯开,梳洗整齐。
陆景洪敲了敲门,将一盆热水搁在了门口,“我烧了热水,你们开门取吧。”说完就走了。
屋内的梨哥儿笑道:“我大哥手脚可真快,这么一会儿水都烧好了,我去端来给你好好洗洗。”
俏哥儿听了梨哥儿的话,嘴角露出一丝腼腆的笑来。
梨哥儿去开了门,就见到门口放着一盆热水,热气正嘶嘶的往外冒,他呀了一声,“我大哥这是抽了什么疯!哈哈哈哈!”
季离和俏哥儿不明所以的看过去,就见到梨哥儿端着水走回来,盆里还撒着一层的花瓣,闻起来香香的。
“我平日簪朵花,我大哥都要说我臭美的,今日竟还在盆里放了花,可不是抽疯了么!”
季离笑道:“他啊,这是在讨好某个心上人呢!特地花了心思。”他说话时朝俏哥儿看去。
俏哥儿面皮薄,被他两一打趣,脸瞬间红透了。
屋外,邵氏正要去菜园子里摘辣椒,看着自己光秃秃的两盆花,瞬间插着腰吼着嗓门道:“是哪个小王八蛋把我的两丛花摘了个干净的!我就养活了这两株,前日才开了花,今日就被摘了个干净!哎呦!可气死我了!”
陆景洪赶紧扛了锄头出门去了。
屋内,三个小哥儿听到了,笑作一团,特别是俏哥儿,听的羞臊不已,脸与脖子红成了一片。
俏哥儿与李家断了亲,现下无处可去,他与陆景洪又尚未成婚,不能住在陆大伯家里,遂只好来和季离挤一挤。
晚上,月色透过纱窗照了进来,两个小哥儿并排躺在炕上,两人都毫无睡意,不由开始聊起了闲话儿。
俏哥儿望着漆黑的房梁,尤觉得今日的一切还十分的不真实,他对季离道:“季离,我总觉得今天的一切像是一场梦,我睡一觉明天醒了就还躺在柴房的小床上,你掐掐我呢。”
季离偏头看他,笑了:“我明白你的心情,我刚来陆家的时候也是这样,总觉得不真实,一连好几天都在想这好日子是真轮到我头上了吗”
俏哥儿眼里噙着泪,忍了一天,终究在此时,夜深人静的时候滑落了下来,声音略微哽咽带着些许颤音:“我终于逃了出来,我从前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事!我以为,以为自己就要烂在那个家里了,或叫他们随意卖出去嫁给阿猫阿狗,总之不会是现在这样好过的。”
季离轻轻牵住他的手,“俏哥儿,我们以后都要过好日子,过和美顺遂的日子!”
俏哥儿含着浓浓的鼻音,重重的点了点头:“一定会的!你们待我这般好,为了我,舍了辛苦攒下的银子不说,还替我筹谋了这一切,教我脱离了那吃人的魔窟,我真是粉身难报,今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你们的!”
季离发笑,手指轻轻弹了弹他的脑袋:“哪儿谈报答不报答的,以后都是一家人了,陆大伯一家人好,景洪哥人又实诚,想来你以后的日子定是美满顺心的!”
听到陆景洪的名字,俏哥儿的脸就羞红了几分,整个人也腼腆了,“他,他自是好的。”
季离翻身坐起,同他打趣道:“哎,横竖现在也是睡不着的,不如你同我讲讲你与景洪哥的事儿罢。”
俏哥儿扯过被子捂住头,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传出来:“季离,你是个不害臊的,你,你还没说亲呢,怎么就打听这些呀。”
季离低低的笑,伸手推他,不依不饶道:“便同我说说罢,我认识的就你一个说了亲的小哥儿,我好奇的紧。”
过了会儿,俏哥儿将被子慢慢从头顶拿了下来,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真,真要听啊”
季离重新躺在他的边上,“听呢,知道你要被卖给人做小,景洪哥跟疯了似的,这些天就一直在为了这事儿奔走,瞧,他对你真好。”
俏哥儿听到这些心里暖的很,声音都娇俏了些:“我虽然出生不好,但我很幸运,遇到了景洪哥。”
“上次我来你家,回去的时候是他送的我,他为了我的名声着想,就一直跟我隔着十来米,走到村中的时候,果然王家的狗没有拴住,我吓坏了,差点腿软直接坐到那儿,他就忽的冲了上来,朝那狗直直的走去,那恶狗见他这般倒是直接就跑了,他怕再往前走撞见人,别人说闲话,他就站在路口,等我进了家门他才走的。”
季离静静的听着,俏哥儿在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都泛着幸福的红晕,嘴角不自觉的露出笑来。
“后来,我又碰见过他几次,有时候我在割猪草,他就拿着镰刀来,三两下就替我割了一背篼的草,怕我背不动,还替我背到村口再给我,他在河里摸的鱼也给了我,怕拿回家我吃不到,就在河滩边上烤好了,递给我吃,还有一次,我去镇上没有钱坐牛车,他就推着那独轮板车送我去的。”
随着两人的接触,陆景洪这些贴心的举动自然而然就进了俏哥儿的心里,这个憨厚勤劳的汉子像是一束光,照进了他黑暗的日子里,叫他对生活也有了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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