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榆光是瞧着嘴就要发馋了:“还有些什么吃的?”
“宰了一只母鸡和鸭,你爹还去了屠子那儿,运气倒是好,碰见才宰了鲜猪。这拿了一根猪腿回来,猪腰、猪肚、里脊肉……”
黄蔓菁指着灶台:“你自看看还想吃什么没有的,趁着时间还早,叫你爹再买去。”
“够了,再多我都不念着过年了。”
桃榆擦了擦手,栓了块围襟:“我来做鱼吧。这季节里禾花鱼正是肥甜,抓些腌泡的菜煮个酸味鱼。”
“前阵子泡了新的线豆,这当头启了吃不酸,味道正好。”
桃榆应了一声,正说把鱼端去处理,扬眉看见杵在一头的霍戍。
他笑眯眯的把沉甸甸的盆子转塞了过去。
霍守从没午睡,收拾好了屋子以后,范伯和同乡担心夜里马放在外头不安全,便同纪扬宗提议把马棚拾掇一下。
纪杨宗带着几人去了自家山里砍树去了,预备把牲口棚扩盖,人手多,晚上应该就能弄完。
大伙儿留了他在家里看着马,没让他一道,他闲着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
想找他哥,发现霍戍回了屋子以后就再没出来过,他又不敢敲门。
于是跑出去看了会儿马,一路赶着马回来,马匹浑身都脏了。
他见南边到处都是溪流,全然不差水,索性就去河边挑了几桶刷马。
等他都刷的差不多了,不想纪家的长工跑来同他说家里有水井,不必跑那么远去打水。
这朝转回来,见着他一路上从不午睡的大哥总算是起来了,竟又在院子里杀鱼,帮着做饭。
他暗暗打量着灶屋里切菜做肉的桃榆和黄蔓菁以及元慧茹,又看了看认真刮着鳞的霍戍。
这样烧饭的场景,他已经很多年不曾见过了。
难怪他哥自有谋生的本事也不回北域,情愿留在人生地不熟的同州。
这里,是他的家。
霍守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来。
“躲在那边干什么,过来劈柴。”
桃榆听到霍戍的声音,不免也看向了不远处吊着个脑袋的霍守,他眉心微叠。
“啊?”
正在出神的霍守乍然听到他哥的声音,恍惚以为他在同旁人说话,抬眸见着他哥正看着他。
霍守挠了挠头:“噢…噢。”
霍守过去拎着斧头劈开了几块柴,就见着桃榆端着个碗出来。
“试试这个香肠,味道怎么样?今年才熏的。”
桃榆塞了一片切开的香肠到一双手上尽数是鱼鳞的霍戍嘴里。
“嗯。”
“嗯是什么味道?”
“可以。”
桃榆觑了霍戍一眼,说了白说,转端着碗碟到园子里:“阿守试试,过年的时候我灌的。”
霍守没想到这般家人团聚其乐融融的时候也有他的份儿,有些不知所措竟也叫他试菜,连忙抬手去拿香肠,桃榆把筷子递了过去,霍守夹了两次才给夹起来。
“怎么样?”
霍守动了动眸子,有点发傻道:“可、可以……”
桃榆瘪起了嘴:“你们俩兄弟真是。要是文良在,是咸是淡保管说的清楚明白。”
一头的黄蔓菁笑道:“你为难他们俩做什么,叫你爹尝,他嘴最是毒了。”
夜里,饭烧好时,临时搭建的牲口棚也完工了。
将马匹赶进牲口棚后,大伙儿都安了心。
人多摆了两张桌子,为着宽敞凉快,桌子摆在了院子。
霍戍翻出了在连平府买回来的酒,自从家里出发行商回来,当属今晚这顿饭吃的是最为安稳舒顺。
桃榆吃了一尾禾花鱼,又吃了许多最爱的虾,其余的菜一样一口也撑得肚子浑圆了。
午时没有吃饭,下午做饭的功夫一边烧菜一边试吃,肚子一直都在一个半饱的状态下,真到了上桌吃饭的时候反倒是吃不得几口了。
夏月里天气热,不似秋冬里菜一会儿就凉了不好吃。
正是吃大桌菜的好时机,奈何肚子也就那么大一点,他不吃酒饱了便下桌,余下一桌子的酒汉。
范伯等人头一次吃上江南精细的菜,吃的很上嘴。
这些鱼虾别说是他们这些平民村户,就是大户人家也少有能够吃上,而下他们沾着光,竟是往着管够了来吃,怎能不快活。
纪扬宗也可高兴,北域来的个个都能喝。
自霍戍行商以后,都没女婿陪着吃酒了,这朝难得能痛快。
杯盏相碰,院子里竟是比过年纪家吃饭还热闹。
上回能有许多人在家里吃酒,吃席,还是桃榆和霍戍成亲的时候。
桃榆瘫躺在吃茶的凉棚前打着蒲扇。
挨着院子里的一大笼夜来香,就是没有涂抹驱蚊的药水,蚊虫也还不算多。
自从经过了渝昌府,他觉着家里这头的蚊虫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果然出去走了一趟,人都粗糙得多了。
桃榆在茶棚下喝了会儿消食茶,与黄蔓菁和元慧茹说着些路上的趣闻和各地风俗人情。
月儿圆圆,时间过得还快。
桃榆瞧着大伙儿不晓得还要多久才能散,黄蔓菁和元慧茹让他累了就先回房去,后续她们自会收拾,桃榆便自先回屋去洗漱了。
按照以往的时间当是该歇了,但今日白日里睡得有些久,他一点睡意也没有。
索性多添了一盏油灯,把桌上的账本给翻了开。
他们这一趟来去拢共花了一百一十八日,几乎四个月的时间。
说起月份听着不多,一换做日子还真有些咂舌。
二百四十文一日,同行除却他们两个以外,另有十二个人。
光算工钱的话,也就是说一个工人一共可以拿二十八两又三百二十文。
桃榆拨着算盘,先将算出来的数目记下来。
刚巧录下数字,房屋的门便开了,霍戍走了进来。
“吃过了?”
霍戍看着已经洗漱过,穿着一身白色亵衣的桃榆,墨发散于腰间。
正捏着笔在油灯前算着账,他眉心微动:“嗯。”
“明日再算也一样,无需熬在夜里做。”
霍戍有些失悔自己白日没把账给算了。
桃榆却转回头去,继续沾了沾墨:“我下午睡够了,闲着也是闲着,夜里清净,算账反倒是更清楚。”
“你来的正好,我这里已经算了工人的工钱,你瞧瞧货卖的分银多少合适?”
霍戍闻言坐到了桃榆身侧,看了看账本。
先前在北域府的时候就算了一下入账,当时计算的除却布匹的成本,卖布的钱赚了有五千九百八十两。
一个人十两的奖赏钱还是要有的。
至于回来以后的马匹他和范伯他们可以卖,就不必其余人了,虽然他们不参与卖马,但也是把马匹顺利送到的,多少也能拿一点奖赏钱。
“添个整,工人一个四十两吧。”
桃榆草拟了一下:“倒也合适,那我把工钱和赏钱分写出来,到时候也方便大家伙儿看。”
这总工钱也不是张口就来随意定下的,叫大家看到是何名目,也更清楚些。
“另外就是葛大哥的钱了,他初始拿了五十两出来。”
霍戍道:“他的按比算,先前说过一嘴,取十五中一。”
葛亮虽然出了钱,但是也不能完全按照出钱所占总资的比例算。
若是以货钱五百五十两算的话,他能取十一中一,可毕竟拿货都是他和桃榆跑的,出钱更多,出力也更多。
桃榆点了点头,但旋即又遇上了新的问题:“这样那也只能先算布匹的盈利,马匹得卖了才能分出钱来了。”
“马匹售卖的银钱不必分,他想提三匹马去,算是抵了分的钱。”
五十匹马,在路上已经卖了十匹,赚了将近两千两,也便是说马匹能卖上两百两一匹的模样。
马匹拿价就高,但却不似布匹一般能够卖得起十倍的价格,马匹珍贵,在南边却也不曾能贵至如此,不过他们是拿茶换的,折算下来也很赚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