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璟顿了顿,一直靠着椅背的身体前倾了些许,手肘也放在了桌上,颇为好奇地问,“李玄明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明彰的目光落在了李玄璟的手臂之上,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让他知道,李玄璟已放下了些许戒心,再抬眸便是笃定且淡然,
“殿下会让燕意欢知道真相吗?”说着,明彰以手仿刀,自颈项向下划过,“我头一次把自己剖开了示人,也只是剖给殿下看而已。”
烛芯太长却无人修剪,垂下头来与蜡油爆出了火花,这噼噼啪啪的声音虽细微,却打破了二人一直有些僵持的气氛,交换的目光中带着只有他二人才能明了的惺惺相惜,以及意味深长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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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幽罗鉴的人赶到,徐辛尧的尸体被他们自屋檐下转移到了路上,那模样便是更分明了。
见到这一幕,燕意欢终究是撑不住地背靠在墙上缓缓蹲下,紧紧抱着了自己,虽恐惧,可那一双眼却是死死盯住了躺在地上的徐辛尧。
原本健康红润的面庞已变得灰败不堪,那双眼睛仍圆瞪着,混沌的眼珠在月光之下更是蒙上了一层薄雾,虽看不分明,但仍能强烈地感受到他临死前的惊恐与不甘。
燕意欢无法想象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就没了,他尽力地维持着自己的呼吸,直到凌尘站在了他的面前,遮住了燕意欢始终没有转移的目光,
“燕太史,让在下送您回宫吧。”
“不!”燕意欢仿佛被回宫二字骇住了,激烈的拒绝让凌尘怔了一下,可一直呆在这里他担心会出事,刚想再劝一劝,忽然查看尸首的人面色凝重地朝凌尘走来,附耳说了句话。
凌尘面色霎时间变得极为诧异,他看向此人沉声道,“会不会看错?”
“这伤口上的六芒星裂口甚是罕见,这样的兵器除了他在下从未见人用过。”
“谁?”一直默不作声燕意欢突然自臂弯里抬起了头,撑起墙壁站了起来,“杀害徐大哥的兵器,是谁的?”
“这……”
凌尘犹豫不决的样子让燕意欢的内心更加慌乱,正在二人僵持之际,忽然有人弯腰查看了尸首,失声叫道,
“这不是韩侍卫的那枚匕首留下的伤口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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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韩侍卫?!
燕意欢双肩猛然一抖,难以置信地看向凌尘,心中虽有了答案可他仍死死紧抓着凌尘的手臂,布满血丝的双眼酸涩到发痛,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奔涌而出,
“你告诉我,是哪个韩侍卫!”
“是……”凌尘最终还是摇摇头,“此事与燕太史无关,在下还是送您回宫吧。”
“与我无关?!”燕意欢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与愤恨,他一把推开凌尘,踉跄着走到尸首旁,“我与他相识已有十年,把他当做亲哥一般,现在他因为我含冤死在了我家的大门口,你说与我无关?!”
燕意欢急促的喘息着,但哪怕这样用力的呼吸,他仍觉得头晕目眩,胸闷不已,他抬臂狠狠地擦去泪水,让自己眼前变得清晰,一切都无所遁形。
徐辛尧脖颈上那个致命伤口上的血污已经被擦拭干净,一个血窟窿四周,六条撕裂的伤口整整齐齐的向外伸展,形成了一个奇异的,六角形的图案。
剧烈的心跳震动着耳膜,燕意欢似乎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他知道这个奇怪的伤口是来自于一个很罕见的六棱形匕首,那匕首十分精美,是兵器亦是装饰。
燕意欢甚至曾经好奇地拿在手里把玩过,这伤口的大小与他见过的那个完全一致,无需凌尘再解释,他清楚这兵器的主人,正是韩祯。
韩祯是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杀害徐辛尧的,燕意欢知道,这世间能驱使他的唯有一人。
明彰含糊不清的暗示,幽罗鉴的怀疑,以及他亲眼所见的伤口,这一切都指向了同一个人,一个他心底最不愿承认的人。
“燕太史!”凌尘飞身上前,接住了倒下的燕意欢,“您若不想走,那在下扶您去远一点的地方。”
燕意欢已经无力挣扎,他任由凌尘把他带离,可只走出了十余步,凌尘忽然停了下来,“明大人。”
仿佛被注入了依靠,燕意欢的双眸霎时间凝聚了光彩,他慌忙抬头看向前方,果真见明彰徐徐而来,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信号。”
凌尘将那边发生的一切简单地禀报于明彰,只见他双眉紧蹙,沉声问道,
“可报了大理寺?”
“啊,还未。”凌尘显然有些诧异,他迟疑了下,询问道,“那可能是韩侍卫,也要报大理寺吗?”
若真是皇上近卫所做,那是谁指派的不言而喻。
“人死在了京城的大街上,自然要报大理寺调查审理。”明彰看了眼脸色青白的燕意欢,严厉的神情转为温和的安抚,“燕太史交与我,你们去忙。”
说着,明彰伸手扶着了燕意欢,终于见到了熟悉的人,燕意欢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直扑进了明彰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却一言不发。
明彰拍了拍燕意欢的背,轻声宽慰道,“留在这里也是无济于事,交与幽罗鉴和大理寺,你还不放心吗?”
燕意欢摇摇头,闷声道,“如果真的是韩祯,那交给大理寺又有什么用。”
“好了,别想太多,万一是被人陷害的呢?”明彰捧着燕意欢的脸庞,掏出软巾替他擦去惊惶的泪水,“天色已晚,今夜去我那儿住吧,我陪着你。”
“好。”燕意欢忙点着头,他现在太需要一个可以让他放心依靠的人在身边,可原本的那个人现在却是他惊惧的源头,他所能依赖的就只有明彰了。
“明彰哥我好害怕。”燕意欢小声道,“我一闭上眼睛就全是徐大哥的模样,你能陪着我睡吗?”
正弯着腰替燕意欢掖被角的明彰闻言顿了顿,直接顺着床边跪坐下来,握住了从被子伸出来的那只有些苍白的手。
“嘶。”明彰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怎么这样凉。”
“不知道……”燕意欢无力地摇摇头,牙齿不住地打颤,“明彰哥,我觉得有些冷,能帮我再盖床被子吗?”
“你生病了,额头很烫。”明彰收回了敷在燕意欢额上的手,“我去给你找大夫。”
“明彰哥……”
包裹住自己手的温度骤然离开,这让燕意欢犹如突然踏空一般无助,可躺在床上他好似浑身的力气都用来颤抖,冷意一阵又一阵地袭来,哪怕是最温暖的羽被也不能给他带来一丝暖意。
看着燕意欢紧闭着双眼呓语不断,叫得全是自己的名字,可明彰仍将他的手塞回了被子掖好,起身看着他。
“为什么呢?”许久,明彰的喃喃自语打破了这一隅寂静,“你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会让李玄璟势在必得,甚至毫不犹豫地杀掉了几乎没有威胁的徐辛尧。”
因为喜欢?
有,但非全然。
如真心喜欢,李玄璟不可能会同意自己的计划,诱使燕意欢亲眼瞧见徐辛尧的尸首,他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凌尘。”
“属下在。”
“去调查燕意欢,可有眉目?”
“只查出一些空口无凭的蛛丝马迹。”凌尘垂首道,“我们还在深挖,但燕王府的人口风很紧。”
“知道什么说什么吧。”明彰掩住门,又向外走了些许。
“燕三公子的病是一位道士医好的。”
“除此之外。”
“但那道士既未摆法事,也未用一汤一药,好似只是给了三公子一个物件佩戴,自此之后便无虞了。”
“一个物件?”
整个临京都知道是一名神秘的道士治好了三公子,算不得秘密,可这物件的确是头次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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