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唐邈再次瞄了几眼地图。
“剩下的人暗中监视王府,盯准每个离府之人的动向,精通易容的高手伪装成任何身份外貌都有可能,就算是女子也不能掉以轻心,整顿好装备,寅时出发埋伏。”傅秋锋给众暗卫定下时间,让几人先去库房整理暗器信号。
“是!”那三个暗卫一齐拱手应声。
寅时的天空尚且笼罩在沉闷的灰蓝下,街上行人寥寥,大多都是推着车挑着扁担要去早市出摊的摊主小贩,饶是颐王府坐落在繁华的正街,这个时间也归于一片祥和的寂静。
王府斜后方街上的小巷里躺着一个鹑衣百结的壮年乞丐,胡子拉碴抱着个碗,身旁放着手杖,呼噜声打的震天响,傅秋锋悄无声息地落在房顶,蹲下身往男人旁边抛了块石头,乞丐翻身挠了挠肚皮继续呼呼大睡。
傅秋锋对照容璲给他的讯息反复看了几遍,确认此人就是负责禁军的头领李录章,他单手一撑屋檐飘然而落,在眼看要落地时,李录章突然睁眼,掐着碗沿就朝傅秋锋甩了过去。
傅秋锋人在半空不慌不忙,双掌一推挡下划出破风声的碗,被雄劲的力道震向墙壁,他顺势踩上墙面一蹬,一个翻身接住破碗的同时稳稳踏上地面。
“李将军,吃饭的家伙可不能随便扔啊。”傅秋锋笑着把碗递回给李录章,袖口新的内台统领令牌在李录章面前一晃而收。
“哈,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傅公子?”李录章站起来,打量几眼傅秋锋,“没有传言那么夸张啊。”
傅秋锋一点也不想知道京城到底有怎样的传言,他拱手道:“岂敢,我此来只是想请将军配合霜刃台,看看能否辨认出今日离开颐王府的人中有易容者。”
李录章想了想,答应道:“没问题,我以前在北边也算见多识广,如果有易容的,凑近了一看就知道。”
“多谢将军。”傅秋锋轻轻颔首,告辞之后重回霜刃台,进了地牢。
上官宁缩在草席上睡觉,傅秋锋敲敲栏杆把他震醒,拿出钥匙进了牢房。
“起来,到你表现的时候了。”傅秋锋勾勾手指道。
上官宁对他十分忌惮,醒来的一瞬间就噌噌往后退到了墙角,警惕地慢慢站起来,哑声道:“何时给我解药?”
傅秋锋垂眼回忆,容璲给他喂了粒霜刃台随处可见的内伤丹药,又让墨斗咬他一口,这家伙直接幻想了容璲用毒控制他,自己把自己吓得半死。
“事情办得漂亮,自然给你解药,我们是直属皇帝的组织,天子金口玉言,我们岂会诓骗你一个为财卖命的杀手。”傅秋锋傲慢地抬头说道,“随本官去沐浴更衣,收拾妥当,到了顺福酒楼,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心里有数。”
上官宁嘴角动了动,敢怒不敢言,默默跟傅秋锋走出监牢。
傅秋锋领他到后院唯一的客房,给他准备了一套普通的黑衣,指指浴桶,然后在一旁坐下翘起一条腿,好整以暇地看管他。
“……你不回避?”上官宁侧目道。
“让你离了视线,谁知你会不会不自量力搞小动作。”傅秋锋冷漠地说,“都是男人,本官对你毫无兴趣,你大可放心。”
上官宁咕哝了一声就是男人才不放心,他转过身去慢吞吞地脱掉囚服,又道:“你不是大奕皇帝的男侍吗?没兴趣怎么会当男侍。”
傅秋锋才端起茶杯悠闲地抿上一口,差点全呛到鼻子里,他凉丝丝地说:“你也配和陛下相提并论?”
“哦,看来大奕皇帝不是男人。”上官宁弯腰脱下裤子鞋袜。
傅秋锋砰地一声把茶杯顿在桌上,目不斜视地警告:“再敢口出狂言,我就让你真做不成男人。”
“我错了!”上官宁马上认怂,跨进浴桶,在凉水里狠狠打了个哆嗦。
傅秋锋随便撩过去一眼,看见上官宁磕青了好几块的脊背,确实像容璲说的一样细皮嫩肉养尊处优长大的,他思及此处,不由得一阵微妙的别扭。
他转回了脸,胡乱回想容璲,在这个场景很容易就想起容璲沐浴时的样子,细腻的皮肤被水温蒸得粉红,一些陈年疤痕显得更加诱人,时刻都是自信坦然的,仿佛能激起他心底的触动和保护欲,哪怕这些都是毒蛇艳丽的鳞片花纹,他也在毒液中甘之如饴。
“喂。”上官宁喊了他一声,“我配合你行动,你放了我,我发誓此生再不入大奕,还可以让你没收一笔数额庞大的赃款,你领了功劳,我吃了教训,大奕少一个不法分子,十全十美,何乐而不为呢?”
傅秋锋翻了个白眼:“我不叫喂。”
上官宁:“……”
上官宁游说道:“傅公子?您仔细想想,每天又要侍寝又要出任务审犯人,这种日子不累吗?皇帝都是无情的,我从前也是王族,这话可是经验之谈,万一哪天皇帝厌恶你了,你这霜刃台的职位都保不住,何不趁年轻攒些身价,届时天高海阔,何处不为家?”
傅秋锋只听到上官宁“又要侍寝又要出任务”这里,往下再没注意,他考虑了一下这种情况,譬如今晚,把前半宿单纯的睡觉改成一起睡觉,确实可能精神不济状态不佳……如果有机会,还是要劝陛下节制啊。
“你下定决心了?”上官宁见他沉思片刻一脸凝重,喜道。
“当然。”傅秋锋微微一笑,“多谢你的提醒,我决定何时侍寝我说了算,暗卫自是以任务为主,完全不累。”
上官宁:“……”
傅秋锋按了按指节,在一阵噼啪碎响中威胁道:“一句废话废一根手指,你自己盘算废得值不值。”
上官宁往桶里缩了缩:“我错了,我闭嘴。”天刚蒙蒙亮时,傅秋锋带着上官宁出了皇城,将他往前一推,留下警告:“小王爷,珍惜性命。”
上官宁回了下头,已经找不到傅秋锋的身影了。
他深吸口气,自然地抬步赶去顺福酒楼,背后尖锐清晰的视线始终伴随他左右,即便用余光观察,也没能找到傅秋锋藏身何处,上官宁无奈至极,一直到顺福酒楼也没有任何逃跑的机会。
清晨时分酒楼大堂逐渐热闹,上官宁坐到了最里侧靠楼梯的空位,小二端着菜单过来,笑问道:“这位客官,您看看吃点什么?”
“小米粥,蛋花汤……再加一屉包子。”上官宁翻翻菜单,然后自然地吩咐,“再给老地方送两斤黄酒。”
“好嘞。”小二利索地擦完了桌子,去后厨端上熬好的小米粥和蛋花汤,“您要的包子得稍等一小会儿。”
上官宁点点头,往门外瞟了一眼,拿起勺子舀了口粥,艰难地吞咽下去。
傅秋锋就伏在顺福酒楼的房顶,小二不多时就提着两坛黄酒出了门,他向对面客栈窗口打了个手势,唐邈闪身追去。
那小二一路走到颐王府,叩响了大门,把两坛黄酒递给开门的小厮,躬身道:“这是贵主要的黄酒,请代小的转告贵主,上月的账应该结了。”
“行,我们王府还能差着你的吗?”小厮接过酒坛大方地挥手。
唐邈闪到树后,府中很快出来一个中年男人,男人没走出几步,斜里冲出个一瘸一拐的乞丐,扑通一声跪下抱着他的腿哭求道:“大爷行行好,赏口饭吃吧!”
“去你的……滚开!别弄脏爷的衣裳。”男人不耐地踹开乞丐,到对面街上的布庄取了几幅布料回府。
接下来出府的人陆陆续续一共四个,都被那乞丐缠了一回,唐邈和暗卫各自跟踪,其中三人最后都转回府内,只有一个小厮往西边去。
唐邈跟上那个小厮,中途拐进一家闹哄哄的赌坊,唐邈不敢跟的太近,只能待在门外,但一眨眼之后,混在人群里的小厮突然人间蒸发似的不见踪影。
傅秋锋留在唐邈的客栈房间里,隔着酒楼后窗盯着上官宁,唐邈懊丧地回来,咬了咬唇:“傅公子,我跟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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