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金华面不改色地把画着各色小人儿的书翻过一页,随口撒谎道:“高深的剑法。你现在的水平还看不懂,等哪日你进益了,我便把这些倾囊相授于你。”
段书绝便信了。
四载光阴流水而去,段书绝成了蓝衣白衫的清隽青年,背负一剑,已是卓尔端方的君子风范。
他的剑法已臻于炉火纯青之境,只可惜灵力不足,迟迟不能将剑法威力发挥至最大,就连金丹也未能结下。
现在,他觉得自己是一只成熟的鲛人了,可以去看看那些“高深的剑法”了。
于是,宴金华再来到渔光潭时,看到的便是连外衣都未来得及除下、便蜷在潭水中颤抖着念静心诀的段书绝。
段书绝两颊透红,眼角泛光,念一段便要咬牙隐忍一段,双股颤颤,一会儿化作鱼尾,不住挺动,一会儿又化作紧并的双腿,难耐地磋磨。
……鲛人未曾通晓人事时,冷心冷情,绝无杂念。
然而一旦诱发情动,便是天雷勾动地火,每隔一段时日便要狠狠发作一番,非要大大纾解一番不可。
宴金华见状,略感惊讶,走近一瞧才知道发生了什么,神色变了几变,看样子想转身离去,但犹豫了片刻,不但折返回来,还一步步朝段书绝欺近。
段书绝咬着牙一口口抽着冷气:“师父,你快走,我……徒儿……”
宴金华反倒解下衣衫,放任其顺水而去:“我走了,你要怎么办?”
宴金华从正面抱住了段书绝,手指顺着他的脊骨滑下,在段书绝后背划下一串让人头皮发麻的电光火花,含笑道:“听师父的。……把那里的鳞片打开。”
宴金华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因此段书绝疼得不住用气声呜咽,却始终隐忍,没唤出一声疼来。
他的恩人,他的师父,他的……
这种背德的羞耻与快意,快要将他折磨疯了。
情动至深处,一滴眼泪自段书绝眼角滑落,他抓住宴金华衣袖,低唤:“宴大哥——”
眼泪落水,即化为莹白温润的鲛珠,沉入泉底。
段书绝脸上泪痕犹存,为自己在阅读那“剑谱”后竟满心肖想着师父而感到羞耻,更因这梦想成真而感到不可置信。
他哑声道:“师父,我心中有你。”
宴金华抱住他被冰水浸湿的头发,细细理着:“师父也喜欢你。”
宴金华的喜欢,他从来不敢奢求。
但一旦得到,段书绝便想要更多。
鲛人也会这般贪得无厌吗?
向来自律守己的段书绝一边自暴自弃,一边又暗自心甜意暖。
他发现,自从二人有了鱼水之情后,宴金华来渔光潭的时间更多了,虽然多数时间都是搂着他欢好,但也会坐下来看他练剑。
对于不务正业的宴金华来说,这实在是难得的恩赐。
段书绝是个讲究公平和礼尚往来的人,宴金华不喜欢枯燥的练剑,都能收心陪伴他,他也不能枯守在此处,该陪他出外游历才是。
于是,他们二人结伴而出,去巴蜀一带游玩去也。
谁想,到了巴蜀时,段书绝竟意外遇见了熟人。
有人说,一黑蛇妖在巴蜀一带横行,为非作歹,名唤叶既明。附近的修仙派门都拿他无可奈何,他霸占一处风光最盛的山头,时常下山捉人,却也不拿来果腹,往往逗弄一阵儿后,便又将骇得面如土色、肝胆俱裂的人好端端送下山来,着实可恶。
听了这描述,段书绝便隐隐觉得,这妖物他或许认识。
他与宴金华一道上了山,叩响了山门。
宝座上倚靠的,可不是那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小黑蛇?
他早已长成俊美又邪气的青年,一袭埋着暗金色蛇纹的华丽黑袍衬出他修长的身段,手里还是夹着烟管,左眼下方有一片黑色的卍字蛇鳞纹,与他淡金的眼瞳相衬,甚是美观。
二人皆是一眼就认出了彼此。
小黑蛇看也未看宴金华,单手支颐,打量着段书绝:“小鱼,你功力退步了啊。”
“……段书绝。”段书绝温和有礼地报出了自己现在的名字,又指了指自己的左眼,“没退鳞?”
“你才没退鳞!”小黑蛇叶既明唾了他一口,往蛇鳞处点了两下,“好看!你懂不懂得欣赏?”
段书绝含笑道:“是,颇为赏心悦目。”
叶既明盯着他说话时微动的耳尖,以及翘起一点点的唇角,看得有点痴。
宴金华看这二人一来一往,聊得好不热络,便主动插话:“小黑蛇,你还记得我吗?”
叶既明正同小鱼聊得开心,不意被人打断,便拿眼角冷冷一扫来人:“你是哪根葱?”
宴金华:“……”
宴金华下山时,脸色并不算好。
段书绝替叶既明说了一会儿好话,宴金华方才气鼓鼓道:“蛇这种东西当真是养不熟!”
段书绝哭笑不得。
宴金华就是这样,性情多变,偶尔待人温柔体贴,有时偏又孩子气得紧,在与他欢好时多有恶作剧之举,揪着他的头发,让他一遍遍重复自己的名字,并要完整地道,“我是段书绝,我爱宴金华”。
段书绝本性保守,说不出“爱”字,无奈身和心被一道拿捏在宴金华手里,他只能认了,脸红红地跟他学舌,说爱,说喜欢。
宴金华虽说是大哥和师父,但成年后,反倒是段书绝更照顾宴金华,满足他一些稀奇古怪的奇思妙想。
段书绝并不奢求很多了,他只希望一切如常便好。
然而,世事却总不如人心所愿。
宴金华体内灵气远超段书绝,而在双修的作用之下,段书绝的灵力也随之水涨船高,不出两年,便已突破金丹境界。
但不知是谁向赤云子捅破,说段书绝金丹大成之时,天边未有彤云集聚,反倒乌云密布,疑心段书绝并非正道之人。
于是,段书绝身为“妖物”一事愈传愈凶,渐渐的,山中人人俱传,流言蜚语终究传到了现任山主赤云子耳中。
要知道,宴金华将来是得继承静虚峰之人,他的首徒怎可是一个妖物?
并不知晓段书绝自幼生活在仙山灵泉、身上断无一丝邪气的弟子们包围上来,封锁了渔光潭,要求宴金华交出妖物,给大家一个说法。
宴金华将段书绝护于炼丹阁内,令他千万不可轻易出门。
段书绝倒还冷静:“师父,没事,我问心无愧,愿接受太师父盘问。”
宴金华说:“他们正在气头上,怎容得下你为自己申辩?莫要擅动,乖乖坐好,烧好这一炉丹,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罢,宴金华步出炼丹阁,并信手在炼丹阁外加诸了一层封印。
段书绝面朝向丹炉,将火燃旺,耳朵却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可惜有封印,屋内不很能听清阁外发生了何事,唯有赤云子的怒声指责依稀可辨:“他隐匿身份一事,你可知晓?”
不知道宴金华说了些什么,赤云子怒道:“多年隐匿不发,若是妖道故意混入,该当如何?你这师父是怎样当的?”
宴金华又讷讷地说了些什么,赤云子怒气方平:“你既这般说,我便等着你说的交代!”
少顷,大门再开,宴金华大步走入,阁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
段书绝起身询问:“师父,如何了?”
他当真怕自己拖累了宴金华,他明明有着无限光明的前途,是将来的静虚峰之主,是……
不等他想完,宴金华便快步走上来,一把抱住段书绝,亲吻了一下他的耳尖。
段书绝脸颊一红。
正是因为这个蜻蜓点水似的吻,他未能在第一时间察觉身后有股异样的热浪扑来。
——熊熊燃烧的八卦丹炉,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门。
一面死门。
段书绝被推入丹炉的瞬间,死门关闭,他被彻底封死在环伺的火舌之间。
……他刚才,还往丹炉内加添了几把灵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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