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字楼其他公司的办公室里纷纷探出了好奇的脑袋。
杨白华苦心隐瞒的秘密就这么被轻易戳破了。
一个星期后,杨白华最恐惧的事情发生了。
人事主管找到他,客气地谈了话。大意是,你家里压力很大,我们理解,
你妹妹这几天总是跑来闹,让我们也很难做。
话里话外的意思很简单,你有点儿眼力见儿,自己提辞职吧,别等我们辞退你。
杨白华抱着自己的私人用品走出蜂巢似的写字楼时,天阴沉沉的,下着中雨,他怀里装着笔记本、台灯、盆栽的快递纸箱很快湿了一角。
他没了车,也没手打伞,只好倾斜着身体,挡在纸箱上方,快步赶往一公里外的公交站。
公交站对面是一座巨大的购物中心。
在他狼狈地躲入公交站内避雨时,眼睛偶然一抬,便再也转不动了——购物中心的LED大屏上,赫然是程沅的灯牌。
杨白华想起来了。
今天是程沅的生日。
作为程氏集团的小公子,其他明星有的,程沅也不能少。
所以,大公子程渐利用自己的人际关系,给他包下了城内所有合作商手里的灯牌。
LED屏上的程沅,穿着白色的衬衫,抱着吉他,坐在一片浩瀚的星空下,对月而歌,眼神剔透,像是一只英俊又年轻的精灵。
杨白华隔着雨幕,隔着一条街的距离,看着程沅,仿佛在望着一个前世的梦境。
一辆电动车飞快驶过,碾过马路边的一大片积水,溅了他一脚的泥汤。
运动鞋的濡湿把杨白华从飘飘然的幻梦中拽出,让他回到了带有泥土腥气的现实中。他低头盯着自己沾满污水的鞋面,在四周的一片咒骂声里,咽下满口的酸涩,轻声道:“小程,生日快乐。”
第315章 番外二 袁本善的悔
阴凉的水滴落下,溅在了袁本善的眼皮上。
四散的冰凉,让他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
他睁开沉重如山的肿胀的眼皮,扫到了一地的镜子碎片。
这好像……是他昏迷前摔碎的。
而现在,每一个碎裂的镜片中,都有一个自己。
每一个自己身上,都有一个盘坐在他腰上,阴冷而怨毒地注视着他的关巧巧。
袁本善已经喊不出声音来。
他连滚带爬地远离镜子,跌跌撞撞冲向墙壁,疯狂地捶打墙壁,试图冲出这间没了主人的、荒废的玩具房。
墙壁上斑驳一片,应该是以前被小丑囚禁在此地的人为了求生而抠出的一道道灰白色的指甲印。
墙灰里有血,还有好几片楔在砖缝里的指甲。
小丑已死,袁本善逃不出去。
既不可能,也不被允许。
一双阴白的冷手从后面覆盖住了他的眼睛,指甲半陷入眼窝之中,把他的头狠狠地向后掰去。
眼睛的剧痛让袁本善惨号出声,指甲划过墙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他的指甲似乎也折断在了墙面上,但袁本善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他在一片黑暗中不住往后退去,后脑勺“咚”的一声磕在了墙上。
他晕头转向地倒下了,好半天才能重新睁开眼来。
眼前是低而黑沉的天花板,压得他胸闷气短,好像一片逐渐枯萎的蔬菜。
失水、饥饿、孤独。
最要命的,是对随时会降临的死亡的恐惧。
他无数次地呼唤、哭求、诅咒宋纯阳,可惜不论他声音如何大,都不可能隔着媒介传到宋纯阳耳边。
无法,袁本善开始跪着祈求那个一直被他无视的系统。
曾无数次质疑他“你为什么要伤害他”“你不怕遭报应吗”“你是人吗”的系统。
被他嘲弄过“我只是想活着,我活下来,你也能活,装什么伪君子”后,就再也不对他说一句话的系统。
他已经不记得他的系统上次对他说话是什么时候了。
袁本善能感觉到,他一直在,但他始终保持沉默。就像袁本善曾经对待他一样,彻底的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系统宁肯任务失败,去寻找下一个宿主,也不想再对这个无可救药的人伸出援助之手。
袁本善曾经是那么想活,所以他为了一个“万ー”的危险,想要挖掉宋纯阳的眼睛。
最后,强烈的求生欲反倒成了折磨他的利器。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力在一点点地逝去。
嘴唇一点点干瘪,肌肉一点点菱缩,心脏在反复的惊吓中,反而跳得越来越慢。
他的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咕噜和呻吟声,却也只有关巧巧能听到。她用尖鋭的指甲贴着他的喉结划过,似乎在欣赏和等待着他的死亡。
袁本善连冒出鸡皮疙瘩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袁本善终于双手一摊,放弃了所有的挣扎。
他放松地、近乎自暴自弃地合上了眼。
但只是一秒的工夫。
时间倒转。
枯焦发黑的肉体重新充盈起来。
墙上蒙尘的指甲印也变得清晰可见。
阴凉的水滴落下,溅在了袁本善的眼皮上。
四散的冰凉,让他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
一只满怀恶意的灵物骑在另一只惊慌失措的灵物的脖子上,相伴彼此,永生,永世。
第316章 小池0610生日番外
人间的四月天
四月某日,宜扫舍。
所谓扫舍,就是洒扫除尘,布旧迎新。
这一天,筒子楼迎来了它真正的主人们。这四年来,Lucas妥善照料了池小池留下的一切,但他始终把重心放在守护他的事业上,筒子楼他雇专人来一月打扫一次。
好在Lucas请的人还算靠谱。
那间池小池最重要的房子,所有的东西都原样留存,与他离开前一模一样。
打扫的人不明白这些陈年旧物的意义。
只有熟悉它的人站在它面前,只属于他们的记忆才如海浪—样袭来。
与其说是打扫,不如说是盘点。
娄影和池小池边打扫,边从时间的角落发掘各种宝藏,所以进度极慢。
好在他们时光大把,不怕荒废。
旧物之中,有一小盒娄影从别人手里赢来的弹珠子。
那人满打满算,今年孩子应该已经上小学了。
弹珠子下面,垫着两盘恐怖片DVD。
他们没来得及去还,那家DVD租赁店就在时代的浪潮下倒闭了。
而这两盘DVD也都坏了,—盘根本放不出来任何影像,另一盘的音轨损坏,放出来全程静音。
那台寄托了他们无限回忆的红白机倒是奇迹般的没有坏,就是启动异常迟缓。
娄影在折腾那台曾被自己亲手修好的小电视。而池小池转战书桌,一点点温习着过去的记忆。
娄影的笔记、课本、早已写不出字的笔,他都一一留存着。
书桌左边是他的,右边是自己的。泾渭分明,各自天地。
他不知道第多少次翻开娄影的高一课本,但却在电视机无规律的沙沙声中,心中获得了罕见的平静。
娄哥就在自己背后。
就在自己一转身就能看到的距离。
池小池一时失神,手中握着的课本不慎滑落。原本精细包裹着的书皮,因为年岁久了,在重力之下,和书迅速一分为二。
还好池小池反应快,一伸手托住了即将滑落的书芯,让它免于了撕裂的命运。
对这些旧物的爱惜,早就刻进他的骨子里了。但一低头间,他察觉到,一只薄薄的粉色的信封严丝合缝地躺在书皮封面和书之间。
池小池:“……”
眉尾逐渐上挑。
池小池这样仔细地保留了娄影的东西这么久,当然不可能去拆坏它。
因此,他也没想到,有这样一封信,会在他眼皮下静静藏匿了这么久。
他回身看了一下依然在小沙发上试图启动红白机的娄影,将这封信小心地取了出来。
信并没有被拆开过。
能被娄影藏在这里,应该是很宝贵的东西。不过时间过去太久,这封信又长久地封在书皮里,内里的油墨胭了出来,有两三句话透过信封,无遮无拦地出现在了池小池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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