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齐在他们旁边不住地点头,仿佛颇为认可。高级信徒震惊不解,“你”了半天没有说出下文。
忽然白煜月动了,瞬间揪紧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白煜月抬起他那血痕累累的手,拽着封寒的衣服,强迫他弯下腰。所有人恨不得在他嘴里别个麦好立刻听到现场。黑哨兵总是如此轻而易举地牵动人们的心。
他靠近封寒耳边,吐出的气息像一个湿漉漉的吻。他说道:
“去地狱里知道吧。”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黑哨兵的抉择。白煜月的精神域再一次燃烧。任何有战斗意识的信徒都下意识以为封寒要遭殃了。一场搏命的战斗又要开启。
但白煜月的精神域精准地绕过封寒。这是他在白塔多年学习里学到的东西。虽然是黑哨兵,但他对精神域的掌控堪称恐怖。
散发着绝望气息的漆黑精神域凝成实体,宛若跳动的血线绕开障碍物,如闪电般直击他的最终目标。
坐在轮椅上的长夏猝不及防地与黑哨兵链接。
那一刻长夏感觉自己全身都被摧毁。他的大脑好像正在地震崩塌的大厦,任你多重金打造的防护措施都在此刻灰飞烟灭。
长嬴错愕地转头,伸出手想要扶住摔倒的弟弟。然而他的动作在白煜月看起来如此慢。
黑哨兵一直可以主动链接其他向导。
只是会摧毁链接向导的精神域,自己也得不到半点精神疏导罢了。
白煜月好像浸在长夏的躯体里,透过他的双眼看向外界。一开始他只看到文森山实验室,随着时间的回溯,他便看见了长夏眼中的白塔。看见长夏修改白塔后台数据,悄悄调整黑哨兵的课程,妄图逼疯黑哨兵。看见长夏一直横亘在他的世界周围,为他砌起一道道无形的墙。
原来这些年过得这么苦还有长夏一分功劳……白煜月拨开过去的迷雾,对过往的某些遭遇终于释然。
而后他烧毁了长夏记忆中储存的白塔数据。
做完一切后,他还有一些时间。这点时间换算到现实估计只有零点零几的秒数,但对他而言还能多干一点事情。
在白煜月的视角里,长嬴震怒而后悔,他的精神体很快就能把白煜月的进攻给粉碎得一干二净。
他们身边的信徒张大嘴巴,下半张脸像在怒斥封寒,双眼却不可置信地瞄向长夏。他应该没有猜到白煜月的进攻路线。其他人神色和这人出奇的有些相似。
白煜月再看向封寒,怒与怨未曾消解,心脏隐隐抽痛。封寒的神情同样以惊讶居多,可是为什么要这么看他?
在广阔无边的文森山之顶,直升飞机的螺旋桨噪音格外响亮,投射下的刺眼灯柱将夜空都照亮半边。白煜月清晰地看见它上面搭载的热武器。就算是黑哨兵他也没底气去对付炮弹。
然而要这样被这群人毫无尊严地抓走吗?要沦为实验器材把大脑都制成标本吗?要这样认输吗?
白煜月只觉胸中气血翻滚,肺部像有血块堵着。他悄悄分出一点精神域,像一根羽毛一样落在身后的棺材仪器。
他多年学习的观测知识告诉他,那个小点就是仪器的开关。
他的精神域如同火花般炸开。高维与现实瞬间发生交互。明明没有任何外力,仪器的按钮忽然违背物理常识般的往下按。
等到时间正常流动,封寒彻骨冰寒地听见一声“咔哒”响起。
耀眼的光芒暴起。不管那个棺材似的仪器对黑哨兵有什么好处,它对其他人而言简直是杀人利器!从外面看,人们误以为山顶只是降下美丽极光。然而身处光暴的众人却遭遇了一场无法言说的杀戮,精神域被无形的外物撕扯、粉碎,最后通通融入到黑哨兵那充满毁灭的精神世界中。
在临死之前,许多人看到一个充满生机的动物世界,在全新世灭绝的动物们通通出现了。无论是亚热带的锦鸡赤麂,还是热带的树獭蟒蛇,都在这里成为其乐融融的大家庭。人类不敢直视这群动物的双眼,它们看起来有着惊人的智慧,让人类潜意识认为有一些恐怖的事情要发生了。
他们避开视线,双眼流下热泪,不敢深思,多年的教义学习让他们不自觉念念有词:
“啊……啊!我看到了……新世界!”
顷刻间无数弱小的人一命呜呼。仪器的棺材外表不为黑哨兵设计,而为这群祭品设计。
等光芒消去,山顶上呈现出奇异的纹理,像一把梳子梳过来山顶的雪,战场上只剩下几位极乐信徒们站着。没有人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让人不寒而栗的事情,那无法描述,无法形容。
十八层的棺材仪器损毁得无法看出原样,文森山山体内的实验室也寸寸崩塌。半空中的庞然巨物往下坠了十几米,又迅速稳定回初始高度。
封寒跪坐在地,怀中抱着白煜月,脸上还残存着没有逝去的惊讶与悲伤。白煜月一只手无力地垂落,闭着双眼,表情宁静得像是恬静的睡颜。若不是他还存在微弱的呼吸,人们几乎以为他将永远沉睡。
无论封寒之前设想的回答是什么……
他永远不可能知道了。
……
直升机仅能落座十人。
一开始极乐曼陀天就没想把所有人带回去,从白塔那里洗脑来的人群都是可消耗的资源。
白煜月和长夏都进了生命维系舱中。长嬴表情愤恨,看向封寒恨不得生啖其肉。封寒完全没有留意到对方的神色,满心满脑都是白煜月。
“等等我……”桑齐在后面喊道,然后把绑成粽子的周伏清搬过来了。
“你拿这个干什么?”长嬴皱眉道。
“我的战绩啊。”桑齐说道。这次他们的任务大失败,长夏拿的白塔数据全没了,黑哨兵生死未卜,长嬴没有拿到雪国赐福,封寒爱得恨不得把“投敌”写在脸上,世因法一定会大发雷霆,他总得给自己揽点活。
“没用的白塔向导罢了,直接在这里处理。”长嬴冷酷无情地下命令。
桑齐终究不敢违抗长嬴,迅速抽出弯刀,在周伏清身上比划好下手的位置。
周伏清嘴巴也被绑上了,原本想上演一出真英雄从容赴死,余光看见泡在液体罐里的白煜月,又立刻挣扎起来,搞出很大动静。
“等等。”封寒忽然出声制止,“他有用。”
长嬴恼怒道:“他有什么用?”
封寒不理会长嬴的反驳,向桑齐道:“把他也带走吧。”
桑齐内心天人交战,这个选择可是代表着接下来的基地内斗中他会站在哪一个阵营。他思前想后,慢慢放下弯刀,顶着长嬴杀人的视线把周伏清搬上飞行载具。
长嬴阶级比桑齐高,自视甚高,不会没品地抢桑齐的战绩。但封寒可是掌握了他共同叛变的证据。
绑成粽子般的周伏清被扔到白煜月的生命维系舱旁边。
直升机的螺旋桨划破雪幕,搅起一片灰色的风雪,带着极乐曼陀天众人闯入雪幕中。
文森山山脚下,一架导弹发射车正蓄势待发。作为服役上百年的古董车,它拥有着超乎想象的火力和已经无法制作的弹药,一炮就能打光三塔之城一年的经济,可谓是塔之重器。
但原平安看着几份战场分析,神色凝重。作为总指挥官,她不能参与第一线,只能通过无数的情报做出决策,进行千里之外的对决。
她终究没有按下发射的密码。待到通讯兵说直升飞机已经无法锁定后,她长叹了一声:“把士兵们带回来吧,无论是谁,都是我看着毕业的学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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