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义庄,除了师徒四人全体出动的大活,三个徒弟还要分工杂事,原主负责叠纸元宝,每天至少要叠一百个,他一有点时间就满大街闲逛,也爱去江附近溜达,只为从姜家小姐的院墙外转上几圈,盼着能捡到一只纸鸢,上面绑了他看不懂的诗画,看得懂的期许。
标注1:每天至少叠一百个纸元宝。
陈子轻定定神,现在只出了个“1”,肯定还有“2,3……”,原主的记忆信息不完整,看来架构师在处女作后进行了提升完善,解锁关键词这个私设却是保留了下来。
察觉到青年探究的目光,陈子轻恼怒道:“二师兄,你别拿我说笑了,我都差点去见阎王爷了!”
“我的小师弟可不会叫我二师兄,他只会叫我名字。”青年眯眼,“你果然不是崔昭。”
陈子轻手指一抖,不会吧,刚来就掉马甲。他按照原主的做派推了青年一把。
青年反手就还一掌。
陈子轻被那一掌扇得往前倾,瘦成薄薄一片的后背火辣辣的疼,他坐不住地摇晃着倒在一边,昏沉的脑袋磕在船板上面,引起了短暂的晕眩。
“小师弟,你怎么了?小师弟!”青年凑过来,装模做样地扶起他,紧张道。
陈子轻嘴角抽抽,这家伙到底跟原主关系不和到哪种程度啊,仇敌似的。
【触及人物关键词‘不和’,解锁主线人物表里的魏之恕】
【他是你的二师兄,你们年龄相差三岁。】
【你们一起长大,你们同床共枕,你儿时非常依赖他,他也视你作亲弟弟,给你当大马骑,他自己先在师傅那儿学会什么,转头就手把手地教给你。】
【你们曾经有过亲密无间的岁月。】
【去年秋季,你们闹掰了。】
陈子轻调整表情,他怅然地叹了口气:“二师兄,可能是人临死前的大彻大悟吧,我在江底想通了很多事,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我们还像从前那样吧,我们和好。”
魏之恕眼神古怪:“和好?你说的,我晚上看你怎么和好。”
陈子轻:“……”
这个架空的古时候背景任务,应该不会有奇奇怪怪的狗血纠葛吧。
说起来,他还想着是校园故事呢。
古时候就古时候吧,身份怎么会是义庄的学徒啊,义庄那可是个阴气比医院还重的地方。
【由于义庄条件有限,因此闹掰以后,你与他还是同住一屋,睡一张床,只是你们躺两头,你们常常睡着睡着就护踹起来,关起门来都不想跟对方说一句,甚至都不想看对方一眼。】
【你们互看两厌。】
【他对你有莫名的恶意】
莫名?信息没解锁的含蓄说法而已。陈子轻离魏之恕远了点,他转头面向波光闪闪的江水,原主怎么会死在江底呢?失足落水还是被人害了啊?
但要是被害了,船上一共就……
【叮,疑似触发任务关键词‘被害’,关键词已标注,审核通过,宿主陈子轻,恭喜您成功解锁任务,加油】
紧跟着是系统的声音:“现在发送任务,请陈宿主留意,30秒后收回。”
陈子轻面前的虚空出现了一块屏幕,任务投放板上写着名字——《春江花月夜》。
投放板的左下角依旧有一行小字: Jiao。
陈子轻把坠在眼睫上的水珠擦掉,板块的空白区域多了几行字。
【崔昭的愤恨:不知道是犯了哪家的太岁,最近乡里连续死了好几个倒霉鬼,作为义庄小学徒的我,在被师傅不断使唤的同时,心中还有种隐隐的不安。
这种的感觉,终于演变成对死的恐惧,因为就在今天……
我,也死了。
我跟着师傅来江上捞尸,没想到自己成了一具沉尸。
我被害死了。
我想知道,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害的我,我想看TA入土!】
陈子轻有些意外,这个任务竟然是原主崔昭发放的,他要帮对方抓凶手。
120区,鬼干的吧。
陈子轻暂时这么想,他挤着裤腿的水,湿漉漉的头发犹如抹布披在背后跟肩头身前,幸好他上个任务体会过长发的滋味,不然还真不适应。
原主不把长发全部束上去,留一部分披着,额头上有厚厚的齐刘海。
陈子轻想起了上个任务,他不自觉地走神了。
感情线被他储存了,那就一定有储存的理由,不要去想了,好好做这个世界的任务。
目的性不要太强,当是一场旅行,交朋友,看风景。
这样真的能水到渠成吗?官方小助手现身给的建议,还是要试一试的。不行再换别的方法。
“对了,小师弟,你是怎么掉进江里的?”
陈子轻的心绪被撕扯回到现实中,凉透的江风往他毛孔里扑腾,他打了个喷嚏。
魏之恕这话一出,原主的师傅跟大师姐也都看了过来。
“我……嗯……”陈子轻搪塞道,“当时没站稳,一头栽进江里了。”
刚一胡扯完,一块记忆碎片切入他的脑海,是原主生前一幕。
原主在船上的时候,毫无预兆地感觉头脑发胀,意识模糊间掉下去了。
陈子轻抿住乌青发颤的嘴唇,既然原主的死是主任务本身,那就不可能是突发疾病。
原主让鬼附身了吗?
陈子轻瞟了瞟江水,这条江里不知道溺死过多少人,水鬼找替身?他发散性地胡思乱想。
见师徒三人都在等答案,他只好强调了一次:“就是那样子。”
“是嘛。”魏之恕淡淡说了一句,不再追问。
陈子轻犹豫着爬起来,咳嗽着去找凶悍的大高个:“师傅……”
一只宽阔粗糙的大手挥过来,湿哒哒贴着麻布料的屁股被拍得剧烈抖动,期间夹杂一声嫌弃的粗吼。
“掉个水怎么还扭捏上了,把腰挺起来,嗓子清通了,舌头捋直了说话!”
陈子轻被吼得有点耳鸣,屁股也痛得要死,原主这小身板才死过,哪经得住这种野蛮的力气,他人都麻了。
“我衣服都湿了,这个时候早晚都凉,我,”
话没说完,原主师傅就把身上的粗布袍丢给了他,配合手劲跟砸似的,脸上皮肉生疼。
陈子轻不埋怨,他赶紧裹上粗布袍,舒服了点。
“不是富家少爷看景作诗,受点风寒能有什么,跟老子出来帮人捞尸也不是一年两年了,站都站不稳。”男子大喇喇地往船上一坐,“捞了个胡老七,明儿送胡家去,看能拿几个铜板。”
陈子轻挨着他坐,偷偷利用他的火热阳刚之气给自己驱赶寒意。
就这样四个人外加一具尸体,踏着江面上的月色,乘着孤舟,缓缓地向着天边划去。
夜风凄凉,陈子轻身上的衣裤都让风吹干了,他把粗布袍卷巴卷巴举目望去,茫茫的江面上一片孤寂,渔夫们早就收工回去了,寥寥的水天之间,似乎只有他们这一叶独舟。
来时的路早也隐没在夜色里,空无痕迹,而前方的路更是恍恍惚惚,除了耳边隐隐传来的浪涛声外,一片茫然什么都不看见。
陈子轻知道这条江叫“吃水江”,取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意思。他看一眼掌舵的原主师傅,看一眼惨白瘆人,死不瞑目的尸体,眼皮抽了下,默默把脸扭到了一边。
船在江上行驶了很长时间,就在陈子轻怀疑他们是不是迷失了方向的时候,船头的正前方出现了一条黑线,隐约有几点灯火闪烁。
陈子轻顿时来了精神,终于要靠岸了。
第74章 春江花月夜
当师徒四人回到义庄附近时已是深夜,像义庄这种阴气肆虐的地方,生人避之不及,所以一般都建得很是偏僻。
远远的,陈子轻只看见一片林子在夜色中影影绰绰,四周一片荒凉,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一点房屋的轮廓边角。
众人脚踩着杂草前行,脚下腿旁发出沙沙的声响,几只受惊的鸟儿扑腾着翅膀,从半人高的荒草丛中一飞而起,吓得本就紧绷的陈子轻惊喘了一声,他用手背抹了把脑门的冷汗,迅速跟上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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