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脚步声接近陈子轻,他后知后觉是柏为鹤,立马就停住回头望。
柏为鹤在他急切的期待中走到他身旁,握住他的手:“舅舅,有什么话不能让我听,一定要单独与我的爱人说?”
厉正拙站在门外背对他们:“那也没有。”
“我只是想和Fairy感慨一番,他在我眼皮底下长大,从十八岁到二十岁,二十五岁,三十岁,三十二岁,每个阶段我都有见证,他就这么长成了惹人窥伺的模样,我想着为了他后半生能像前半生一样太平安顺,就索性继续让他待在我的身边,我娶他做太太,等我老去,他给我送终,也算是报答了我的一路照看。”
厉正拙笑说:“让我没想到的是,老天爷另有安排,它把你的准舅妈送给你,做了你的爱人。”
两片嘴皮子碰一碰,不轻不重的话造不成什么损失,非要恶心一下子。
“人世无常啊。”厉正拙转身面向屋里牵着手的两人,病白的脸上是清晰而瘆人的笑容,“总的来说,我还是高兴居多,见到Fairy喜欢人的样子了,我高兴啊。”
外甥栽得这么快,这么狠。
他一手打造的作品竟然没能被其他颜色染上,只有一个色调,他外甥的色调。
不声不响地涂了个遍,还是强硬冰冷的厚涂,单调乏味,废了。
“高兴啊……”厉正拙喃喃着走了。
陈子轻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厉正拙给他打了电话,他犹豫着接听。
“Fairy,我的外甥为了你,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厉正拙没走远,就在外面,他在蝉的叫声里说:“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呢。”
陈子轻在心里吐槽,能别神经兮兮的吗,让人听了想吐口水。
厉正拙感叹:“我手里可能有他想要的东西,他在查找。”
陈子轻明知厉正拙不会轻易说出答案,还是忍不住问:“什么东西?”
“带上你的男朋友,来陪厉叔吃午饭。”厉正拙挂了。
陈子轻有些窒息,老东西话说一半故弄玄虚,真的烦人。
老东西最大的秘密就是邪术,柏为鹤要的东西,十有八九也是那一类。
柏为鹤为什么要找啊?
陈子轻想不通又不知道该怎么问柏为鹤,他打算以不变应万变,吃饭前心不在焉地去了洗手间。
夏桥正跟个鬼影一样出现在他身后,把他吓一跳。
“你昨晚跟柏为鹤睡了?”夏桥正一条胳膊悬在身前,另一条垂了下来,从手掌到小臂缠着几圈纱布。
陈子轻心烦气躁:“是啊,睡了。”
要是真的睡了,他第二天怎么可能下得了床,他起码要在床上瘫三天,只会多不会少。
裤腰被一股粗野的力道扯住,陈子轻惊叫着挣扎出来:“夏桥正,请你放尊重点,我有男朋友!”
夏桥正的检查工作没成功执行,他垂眼看了看落空的手:“你做傅太太的时候我能碰,现在碰不得了?”
陈子轻想也不想就说:“傅延生能跟柏为鹤比?”
夏桥正面色平静中带着了然:“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只能柏为鹤帮你弄到手,所以你这么扒着他?”
“没有。”陈子轻认真地一字一顿,“我就是纯粹喜欢他。”
夏桥正愣怔一两秒,笃定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陈子轻理所应当地说,“像柏为鹤那么帅那么有钱还那么有风度的男人,我动心很难吗?”
余光瞥到洗手间门口的身影,陈子轻眼睛瞪大,柏为鹤什么时候站那儿的?
陈子轻匆匆洗了把手就往外走。
夏桥正憔悴的面容笼着茫然,微玉接近柏为鹤就跟当初接近他一样,都带有明确的目的性。
包括做柏为鹤的爱人。
那个关系的背后,一定牵扯到更大的图谋。
微玉刚才说了什么,不是利用?
竟然不是利用。
准确来说,现在不是利用了,柏为鹤被命运眷顾,让微玉拎出来,单独分类。
夏桥正讥讽地舔了舔干燥的唇,他以为他自己,傅延生,柏为鹤,他们在老男人心里都一样,现在告诉他,有一个是不同的。
纯粹的喜欢?什么叫纯粹?
微玉配吗?
最初勾搭柏为鹤的想法就不清澈,怎么能纯粹得起来?自己沿途搞浑浊的水就当作不存在?
这跟婊子穿起衣服做良家妇女有什么区别?
夏桥正倏地阔步走出洗手间,他眼神愤恨脖子上鼓着青筋,朝被柏为鹤牵着手的老男人嘶喊:“微玉!”
陈子轻理都不理,他轻声问柏为鹤:“洗手间里的那些话,你听到多少了啊?”
柏为鹤淡然:“我只听到了你希望我听到的部分。”
陈子轻不说话了。
柏为鹤想让谁爱他爱到不可自拔,简直太容易了,多会啊。
.
陈子轻回到客厅见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傅延生。
厉正拙认义子的仪式昨天就结束了,傅延生今天怎么没回垡城,他不用管公司的事吗?
“傅总,Fairy,来了,你自己跟他说吧。”厉正拙老神在在。
陈子轻有种要被上家喂屎牌的预感。
傅延生西装笔挺人模狗样:“Fairy先生,你好。”
不熟的口吻。
陈子轻被厉正拙看笑话,他偷偷瞪了眼发神经病的傅延生,干巴巴地回应:“傅总。”
傅延生从他前妻的眉眼间找到了一丝被爱情滋润的媚态。
妈的。
才一晚就长出来了。
他这是把柏为鹤的精元都吸干了吗?
傅延生下意识冲过去,目睹前妻往柏为鹤怀里靠了靠,他硬生生地停住捉奸的身形,做了几个深呼吸,继续自己的正事。
“想必你或多或少也听说过你与我前妻相像的事。”傅延生有备而来,沉痛道,“家里老太爷病重,想见重孙媳最后一面,我想请你假扮我前妻满足老人家的心愿,让老人家不报遗憾地离世。”
陈子轻:“……”
傅延生怎么连这种离奇狗血的借口都能掰扯出来,这就是他昨晚没找到我,憋出来的大招吗?
“Fairy,刚刚傅总就是这么跟我说的,我告诉他,你谈恋爱了,不归我照顾了。”厉正拙喝了口茶,“所以我没有替你做决定。”
陈子轻对炙热地盯着他的傅延生说:“不好意思,傅总,这个忙我帮不了。”
“是要你男人做决定?”
傅延生这话的意思是,无论你是厉二爷修修剪剪养了多年的花,傅太太,还是柏为鹤的爱人,都只是个附属品。
陈子轻不喜欢这个说法,他来了脾气,用口型说:“疯狗。”
傅延生脸上的成功上位者面具骤然破开一道裂缝,他扯开今早莫名其妙束紧的领带,一副下一刻就要扑过去掐住陈子轻脖子的架势,嘴上还在若无其事地笑:“柏总,能否请你爱人帮我这个忙,要是帮了,我一定重谢。”
柏为鹤摩挲掌中的手指:“我爱人不是已经给了你答案?”
“柏总做不了主?”傅延生面露诧异,“柏总为爱屈尊降贵,真是开了眼界了。”
陈子轻看演封魔的傅疯狗走到厉正拙身边,俯身说了什么,厉正拙的表情起了微妙的变化。
傅疯狗拿出了诱饵,是厉正拙想要的。
果不其然,厉正拙一改之前的态度,掺和进了这件事里:“阿鹤,就让Fairy帮一下吧,这是大善。”
柏为鹤言简意赅:“不行。”
厉正拙叹息:“我知道你重视Fairy,你们刚进入热恋期,你不能忍受他接触别人,可这是特殊情况,也不是要他假扮几天几月,见老人家一面说几句话就好。”
“我说了,”柏为鹤的眼底一寸寸地阴沉了下去,“不行。”
厉正拙捧在手里的茶杯放在了桌上。
这对舅甥私下如何无人知晓,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旁人面前对立,似乎预示着一个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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