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年年握住了向不武的手……
这一刻向黎自己的呼吸,都因为这份寂静而变得混浊。
“向不武,你为啥不睁开眼睛啊?你明明醒着。”
向黎突然听到了丰年年的话,呼吸一滞。
丰年年则是继续道:“干嘛啊,我们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你都不想我的吗?”
向黎感觉这场面很诡异,简直像是电视剧里活着的人对刚刚死去的人的难以置信的追问,虽然这么想很不地道……
“丰年年,爷爷在睡觉。”不是死了,不要把气氛弄的这么诡异。
然而突然,向黎接收到了丰年年的目光,不再是那么令人发怵的冷然,而是和平时一样的光芒,刚刚那呆滞、冷漠、慑人似乎都是假象。
“你没学过,你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啊,人死没死,睡没睡,这都是必修课,虽然我们盗贼不做暗杀,但是我们盗贼内部也有刺客职业的人的。”丰年年直接握住向不武的手晃了晃,“他绝对在装睡!”
向黎突然被丰年年的语气感染到,很怀疑现在的向不武是不是在装睡了。
“不是装睡,是真的很困。”突然,向不武的声音传来。
瞬间向黎一个激灵。
爷爷真的醒着?
向不武勉强半睁开眼睛,看上去很疲惫:“因为时差没睡好觉,又因为吹风受寒,忙了这么四五天,难道让我休息一下的时间都不给我吗?”
“可我握住你手臂的时候你都脉搏都快了,如果不是因为关注了我,你脉搏怎么会加快呢?”丰年年却道。
向不武从丰年年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突然就笑了。
“怎么回事?难道我现在连你都骗不过去了吗?”向不武带着笑音的声音,向黎已经茫然了。
“你吓到我了你知道吗?”丰年年双手撑在向不武的头两边,直视向不武的脸,“你知道我有多害怕你真的生了什么很严重的病吗?”
向不武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丰年年,突然笑道:“那也没见你担心的哭啊。”
“我可不能哭,在发生任何事情第一时间一定要保持冷静,团长是这么教我的,我必须在最冷静的时候做出最正确的抉择。”丰年年很认真的道,“我不能错过任何一个可能会帮助到你的机会。”
向黎突然意识到,那过于冷静的模样,或许是另外一种对向不武的担心。
向不武也有些惊讶,最后微微勾起嘴角:“那以后可不能用这种方式逗你了。”
“没关系,你逗吧,你是什么样,我心里清楚的很,只要能看到你,我就能掌握你的状态。”
说着说着,丰年年突然放松了身体,躺在了向不武病床的一侧。
“吓死我了好嘛,在看不到你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丰年年将自己的脑袋埋在雪白的被褥之内,“如果不是少爷还在,我真的会撑不住啊。”
向黎的手微不可查的一顿,丰年年用力的感觉还残留在手上,火辣辣的,让向黎不自觉的握紧了手指,背在了身后。
“你现在都这样了,那等我真的要去世的时候你可怎么办啊。”向不武大概是真的因为感冒发烧很虚弱,带着些平时没有的唏嘘和感慨。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也做好了准备了,只是我会努力和你一起再活的更久一些。”
丰年年的双腿不自觉的蜷缩,希望能贴近向不武更多一些。
“你这看上去可不像是做好了准备的样子。”不是调侃,向不武能感受到此时隔着厚厚的被褥却依旧会传来的丰年年的微微的颤抖,明明在刚刚握住他的手腕的时候都没有。
是因为现在才开始害怕吗?
“我做好准备了,别担心。”丰年年的声音透过厚重的被褥支支吾吾的传来,“我只是不能接受你在难受的时候,我不在你旁边罢了。”
向黎看着丰年年,注意到此时微微侧过头,而露出了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红了起来的眼角。
这是第一次,向黎看到丰年年红了眼眶。
这是仿佛绝对不会出现在丰年年身上的脆弱,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他捕捉到了。
“如果没有我你怎么办?”向不武问。
“我还有少爷的。”丰年年道。
向不武笑道:“我就离开你这么点时间,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就和向黎持平了吗?”
“当然不是,你最重要。”丰年年支支吾吾的,说话却很清晰,“我还是一个孩子呢,还是依赖年长者的时候,你是我的朋友,又是个长者,就负责照顾我的孩子心性吧。”
向不武笑着,在笑的时候还带着微不可查的轻咳:“你可真是太难为我了,我连自己的孩子都没养过。”
“反正我也不是你的孩子。”丰年年顶嘴。
向不武翻了个白眼:“真是个小白眼狼。”
“我可是天天都想着你呢,怎么会白眼狼了!”丰年年反驳道。
向不武沉默了,他的目光其实并没有他的语气那般清澈,即便只是普通的发烧感冒,对他这个年龄而言也非常辛苦。
但是大概是这样的混沌,让向不武比起平时更加感性了。
“你想待在我身边到我死去吗?”
在一旁的向黎,莫名的心头一顿。
“嗯。”丰年年的声音听起来懵懵的。
向不武轻轻叹气。
空气中安静弥漫,一直吵闹的丰年年也没有发出声音,这份死寂似乎连那轻微的呼吸声都吞没了。
向不武那略显干枯的唇,似乎浅浅的溢出了一声叹息:“我这一生从来都没有勉强过自己,我讨厌做我不喜欢的事。”
“我知道,这就是反派的魅力。”丰年年支支吾吾的。
向不武却微不可查的微笑了:“我从现在就开始教你如何成为我的左膀右臂如何?”
“好。”丰年年应了。
“学习工作可不是上学学习那么简单。”向不武道。
“我很聪明的。”
“你应该知道我讨厌什么。”
“我会学的很漂亮。”丰年年瞬间就能理解向不武的意思。
向黎看到向不武笑了。
那比平时更苍老的脸上的沟壑,却多出了几分生机。
“我真的很困了,章元正那小子下的是安眠药吗?剂量可真狠啊。”向不武闭上了眼睛,声音都已经有些虚浮。
“那就睡吧。”丰年年的声音似乎都跟着向不武的声线轻柔了。
“你离我……远一点……”向不武的声音逐渐弱下,最终隐没在一声没有说完的话里。
最终恢复到了平缓的、均匀的,却很微弱的呼吸之中。
向黎安静的站在床边,看着丰年年靠近在已经熟睡的向不武的身边,像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一样蜷缩着,紧紧的贴在唯一可依靠的大人身边,来汲取着微不可查的安全感。
第一次,向黎觉得或许丰年年是比他还要更小的孩子。
不曾接受过爆炸的信息,不曾有过正规的教导,连父母之爱都不曾真正体会过的,未曾被丰富过灵魂的孩子。
第六十四章
向不武熟睡了。
向黎安静的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外套和校服外套都被放在一旁,室外已经快入冬了,可医院的内部却依旧很暖和。
向黎却并没有和以往一样看手机, 又或者玩游戏, 安静的捕捉着在寂静的空气中每一个会出现的细微的动静。
向不武即便是在沉睡之中, 呼吸声也很浅淡。
只是……
丰年年声音为什么也近乎于没有呢?
向黎脑海中总是会想起丰年年在来到这里时, 路上紧紧握住他的手的模样,现在他的手上居然慢慢的浮起一些淤青。
这样用力的握着他的手,是因为恐慌和畏惧吧,当时丰年年是全身心在让自己镇定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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