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勉和谢如溪坐的位置,恰好混杂在老年旅行团里。
有个热情开朗的时髦大娘对谢如溪一眼心喜,拉着他的手,打听了些情况,非要说给他做媒。
“……哎呦,你别不好意思,说说看嘛,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我认识很多阿姨的女儿,可优秀了,和你配得绝好!”
谢如溪哭笑不得,但又不好直白地说自己喜欢男生。
毕竟对于年纪大的长辈,思想较为保守,担心吓到对方。
谢如溪温温柔柔地说:“阿姨,我知道您的好意,但感情这种东西还是看缘分。”
大娘“哎呦”一声,拍了拍手掌,“今天我遇见你,给你介绍认识了,不就是缘分?”
谢如溪哑口无言。
他扶着额头,无奈地说:“阿姨,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我……”
他犹豫该不该和对方说,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毕竟——
谢如溪敛眉,顾勉就坐在他身边,这话一出,怪让人窘迫的。
“阿姨,他有喜欢的人。”顾勉随手将邮件发出,按灭平板,冷淡地出声。
他合上盖子,望过去,“强扭的瓜不甜,您还是别费心思了。”
谢如溪一怔,倏然转过头,四目相对。
他眼睫颤了颤,又慢慢垂落。
大娘经历了半生风浪,闻言,也不尴尬,只爽朗大笑,“原来如此,我还当年轻后生害羞,原来心里有人,只是不好和我说。”
她轻拍谢如溪肩膀,乐呵呵的,“没事,有喜欢的就去追,年轻多好……”
她又感慨了一通青葱岁月,渐渐话题换了,和旁边的人攀谈起来。
谢如溪没忍住,瞥向顾勉,低声道:“小勉,你什么意思?”
顾勉扬眉,“我看如溪哥苦于应付,所以帮你说一句。”
顿了顿,他补充,“希望你不要介意。”
谢如溪指尖微拢,轻声说:“我不介意,所以……你是介意吗?”
顾勉一顿,没有立刻回答。
谢如溪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想要一个答案。
介意什么呢?
谢如溪问得没头没尾,意思却有几种含义。
你介意阿姨给我介绍对象吗?
还是介意我没说自己有喜欢的人?
顾勉说:“算不上介意,但你这么苦恼,我又不想阿姨给你介绍对象,所以……”
谢如溪听到前面,心里抱怨,觉得这人真过分。
可听到后面,心情又飞扬起来。
“为什么不想?”
顾勉说:“我在追求你,如溪哥。我不想喜欢的人,被别人拿着锄头在撬……”
“你没哄我?”谢如溪打断他的话,话在“质问”,指尖却悄悄勾紧、搅动。
他面容泛着柔意,眸光闪烁,思绪繁杂万千。
理智的我说,嘿,这人又在哄我。
感性的我说,啊,他说“喜欢的人”。
“没有。”顾勉说。
他凝视谢如溪,不知是不是接触久了,居然能猜出几分对方现在的心思。
怪有意思的,还有点……可爱。顾勉淡淡地想。
“嗯。”谢如溪眼尾弯弯,心里还是充盈着喜悦。
他想,无可救药的我,听裹着蜜糖的话,竟连苦心的莲子一同咽下去了。
谢如溪开始自怨自艾,自己说考虑一星期,真的有意义吗?
小勉肯定觉得这个人……很矫情吧。
他心情忽然沮丧,酸涩难言。
隔壁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木桌嗙嗙作响。
“哼!别和我提你给我介绍的那杀千刀,可害惨我女儿了!油头粉面的兔儿爷,呸呸呸!”黑衣大爷白发苍苍却抹着发胶,眼神炯炯,气如洪钟,脸上的条条皱纹都写着不好惹。
旁白的圆脸大爷看着年轻点,脸颊堆着肉,不住讪笑:“哎呀,国建,实在对不住了,当时我也不知道那小子有这种癖好,后来知道了,不第一时间……”
“等你发现,黄花菜都凉了。亏得我上心,火眼金睛,早早揪出他的狐狸尾巴,不然等我女儿跳火坑了,哪还来得及?”
黑衣大爷呵呵冷笑,咬牙说,“那王八蛋的狗玩意儿,怎么就没死的池塘里?玩男人玩进派出所,做那些脏事,恶心死人的东西!!”
他又骂了几句,身旁知情的人都连忙劝说,怕大爷怒急攻心,有个三长两短。
“国建冷静啊,冷静,别气坏自己,多不值。”
“就是就是。”
“最后阮阮看清那人的真面目,为时不晚啊。”
“对对对,为时不晚……”
……
而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人,都悄悄问隔壁认识的人,打探消息。
事情也很简单,就一个同性恋想骗婚,去相亲,恰好碰上黑衣大爷的女儿,两人见面聊得不错,成了朋友后有进一步发展的意思。
后来进展渐佳,打算确定确定关系时,人进了派出所,原因是嫖. 娼,嫖的还是个男人。
大爷有亲戚在派出所,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人都要炸了,恨不得砍死那骗自己女儿的王八蛋!
当时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闹了好一阵才平息下来。
……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总算把黑衣大爷安抚下来。
黑衣大爷两手抱臂,冷着脸,又连骂几句,像突突的机关枪,最后气犹未消。
“……放在以前,同性恋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谁干谁就该吃枪子!现在居然还有人敢大摇大摆的昭告天下,没脸没皮!不男不女!就该遭人骂!”
谢如溪愣愣地看着那边,靠近顾勉的姿态不自觉远离,脊背僵硬,面色渐渐发白。
顾勉眉头微皱,立即注意谢如溪的情况。
隔壁坐着的大娘听了事情的大概,摇头晃脑,不停地说:“造孽啊,造孽啊,这好端端的男人,怎么去搞男人,还嫖. 娼、骗婚……”
谢如溪佝偻着背,唇色愈发惨淡,眼眸失神,垂在一旁的手,微微颤抖。
顾勉低低唤了一声,“如溪哥?”
谢如溪晃神,无意识地应道:“啊。”
“你——”顾勉犹豫了一下,在桌底轻轻握住对方的手。
他掌心的手发抖,触感凉得可怕。
像握一块冒着寒气的冰,快要将人冻伤。
“我们先回房间吧。”顾勉下巴凑近,耳语,“别……”
嗒——极轻微的声响。
顾勉的手猛地撞到桌椅。
——他被谢如溪甩开了手。
谢如溪神色惶然,局促地看了眼,嘴唇嗫嚅。
最终,他僵住身体,站起身,背影仓皇地上了楼层。
顾勉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沉默地思索。
几分钟后,他跟着谢如溪踏过的木板,离开大堂。
……
叩叩叩——
“如溪哥,我可以进来吗?”顾勉敲门问道。
没有得到回应,里面好像并没有人。
顾勉不着急敲第二次,耐心等待。
“……你……进来吧。”房内的声音很轻,还有点模糊。
顾勉用钥匙开了门。
“不开灯吗?”他问,“人处在黑暗里,心情会更难过。”
“不开。”谢如溪闷闷地出声。
“哦。”顾勉没有勉强对方接受自己的意见,缓步走向声源处。
因为木屋的单人房不够了,他们住的是双床房。
顾勉坐到自己那张床,堪堪边缘,长腿伸直,随意地搭在床头柜。
对面是谢如溪的床,被子鼓起小包,看起来盖得严实,没有一丝空隙。
“不闷吗?”顾勉问。
“……”
“如溪哥是想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因为自己而闷死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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