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经过最初的怀疑之后,容灼依旧不太能接受这个消息。
如果没有先前那些蹊跷,或许他就信了。
可他事前发现的那些端倪,让他早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因此对方的死讯不像是个意外,倒像是在朝他印证什么一般。
容灼那颗不算特别聪明的小脑袋瓜,很艰难地得出了一个猜测:青石的死讯,会不会另有隐情?
抱着这样的怀疑,他甚至都没顾得上难过。
他急于想要找一些线索来佐证自己的猜测。
而要印证他这个猜测的最直接的途径,就是来确认里头的尸体到底是不是青石。
在见到江继岩之前,容灼其实是有点害怕的。
他怕自己的怀疑是无中生有,怕江继岩会毫无犹豫地带着他进去认尸。
若真是那样,就意味着一切都没有转机了。
所以当江继岩面对他的要求支支吾吾百般推脱的时候,容灼心里非但没有失望,反而松了口气。
江继岩不想让他去认尸,为什么呢?
无非就是两个原因,要么是不想帮他,要么是尸体有问题。
容灼更希望是后者。
而且看江继岩对他的态度,并不冷漠,这说明江继岩是念了点青石的旧情,所以没理由这点小忙都不帮。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尸体有问题。
不等容灼多想,门便被推开了。
江继岩带着于景渡再次走了进来。
面对着倔强的容灼,于景渡不敢采用任何过激的手段。
此时他不止是要瞒过容灼,更重要的是不能让容灼继续沾上这件事。
所以眼下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先安抚住对方。
等过了今晚,太子和六皇子那边都开始忙着善后,估计也就没工夫盯着这边了。
届时再想办法让江继岩去朝容灼交待。
两人很快就商定好了对策。
因此谁也没留意到,小纨绔匆忙藏起来的那张纸,自然也不会留意到他心里此时也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呢。
“容小公子,念着你和青石的旧情,我可以帮你见他一面。”江继岩道。
容灼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表情当即就变了。
然而很快,他又听江继岩说,“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今天老老实实回去,不要打听也不要朝任何人提起此事,明日我带你进去见他。”
“为什么要明日?”容灼问他。
“你别问那么多,现在听话,立刻回家。”江继岩道。
容灼盯着他半晌,兔子头后露出的眼睛明亮又清澈。
“你不敢让我见他,是因为里头躺着的尸体根本不是他。”容灼道。
“你……”江继岩一惊,显然没料到容灼竟会猜到。
“我说了,明日可以带你见他。”江继岩掩去眼底的惊讶道。
“你别想骗我了,他根本就没死。”容灼道。
小纨绔说着扬了扬下巴,又朝江继岩道:“若他真的死了,你见我时为何不安慰我?”
他可记着段峥和那帮纨绔在不确定死的人是不是青石时,就对他百般安慰了,花姐见到他时也是那种带着歉意和同情的表情,但江继岩见了他却没有那样的情绪,反倒在努力说服他不要掺和进来。
“你想试探我?”江继岩问道。
“是你先骗我的。”容灼不甘示弱。
江继岩一直以为这小纨绔挺乖顺的,没想到今日自己竟能被他摆了一道,心情十分复杂。
他这些年在大理寺任职,最擅长的就是应付诡计多端的人,可面对容灼那无辜单纯的长相,实在太难心生防备了。
再加上容灼一见面就表现得太淡定,既不伤心也不难过,成功带偏了江继岩的关注点。
“你不止没安慰我,自己也不伤心。”容灼继续道:“我表哥听说他出事,都还有点难过呢?你作为他的旧识,怎么可能一点都不难过?除非你知道他没死。”
于景渡在一旁看着容灼,心中的惊讶丝毫不亚于江继岩。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这小纨绔性子乖顺迟钝,可他从未见过对方咄咄逼人的一面,而且还是为了他,这让于景渡心里某个地方不由微微有些发烫。
“容小公子……”江继岩想找补一下。
“我不听你解释,我已经知道答案了。”容灼这会儿又摆出了他那副小纨绔的姿态,压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江继岩被他堵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做好了对方要揪着这个问题寻根究底的准备。
然而容灼却只是立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消化“青石”还活着的这个信息。
半晌后,他情绪慢慢恢复平静,朝江继岩行了个礼,便转身要走。
“这就……走了?”江继岩难以置信地道。
他原以为容灼会追着他刨根问底,不揪出青石的下落不罢休。
可对方竟然在占据了上风后,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了他,什么都没再问。
“不然呢?”容灼转头看向他,理所当然地道:“他都死遁了还瞒着我,说明也没将我当朋友,他的事儿以后我不会再关心了。”
容灼这会儿知道青石还活着,松了口气的同时,脾气也上来了。
他知道青石这么做一定是有苦衷,可这不妨碍他生对方的气。
“我又不是没朋友,我朋友多着呢。”容灼看向江继岩,“江少卿,麻烦你转告他,别以为金叶子还了就两清了,那琉璃花瓶我还花了五十两呢,让他记得还我钱。”
容灼说罢便气呼呼地走了,留下江继岩大气都不敢出地站在原地,根本不敢去看自家殿下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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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容灼:金主变债主,扬眉吐气!
第21章
容灼走后,屋内一片沉默。
良久,江继岩才转头看了一眼于景渡。
“要不要……”江继岩试探着问道:“我去将那五十两银……”
他话说到一半,觉察于景渡带着冷意的目光后,忙憋了回去。
今日这事儿发生的太突然,完全超乎了江继岩的预料。
他但凡早做点心理准备,也不至于被容灼给套路了。
“办得不错。”于景渡淡淡开口,语气带着些许挖苦。
江继岩一脸尴尬,试图挣扎道:“是您说他没那么聪明的……”
要不是于景渡告诉江继岩容灼不聪明,江继岩还真不至于放松了警惕。
“不是他聪明,是你太笨。”于景渡道。
江继岩也不敢再狡辩,“如今他已经猜到了,我要不要去找他一趟,说服他不要掺和进来。”
于景渡摇了摇头,那意思不必多此一举。
小纨绔走得时候已经亮明了态度,从此与他桥归桥路归路。
两人之间除了他欠容灼的那五十两银子,明面上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
“那至少要警告他别乱说吧?”江继岩道:“他万一把事情传出去……”
“他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传?”于景渡瞥了他一眼,“你还是想想自己该操心的事情吧,他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江继岩今日办砸了差事,在于景渡面前多少有些抬不起头来。
偏偏于景渡这会儿心情不好,眼神都不想多给他一个。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江继岩觉得容灼离开之后,他们殿下的情绪就有点不大对劲。至于是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毕竟对方戴着人皮面具呢,也看不出神情。
另一边,容灼离开大理寺之后,便又回了寻欢楼。
他今日心情大起大落,这会儿只觉得身心俱疲,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他回去后倒头睡了一觉,醒来才觉得情绪纷杂。
一方面,得知青石活着他还是挺高兴的,毕竟两人朋友一场。
但另一方面,青石的死遁让他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他一直把对方当成朋友处着,可对方要走的时候却连招呼都不打,还是以这种决绝的方式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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