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一旁的皇后将他扶住了,这边有阶梯,皇后不敢松懈,小声说:“陛下,臣妾扶您下去。”
而屋子里边,毫无察觉的太后挣脱开安定侯的手,风韵犹存的脸庞带着怒意,道:“滚开!那时候你根本没碰我。”
这一句皇帝并没听见,皇后扶着他走下台阶,皇帝似乎不打算停留,让皇后搀着他离开了仁寿宫。
将皇帝送上轿撵后,皇后与亲信太监吩咐了几句。
太后许久不管后宫之事,皇后有把握一时瞒下皇帝来过的消息。回头她会看着那些见到他们的太监侍女,有不乖的,她会送出宫去。
等回到坤宁宫,皇帝才恢复了一些理智,他问皇后:“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皇后神色复杂,她心头也很乱,只能勉强镇定道:“陛下,你是先帝的儿子,怎么能有错呢?”
“镇国公那日说,先帝喜欢朕的乖巧,这是不对的。”
皇帝幽幽道,“先帝从来都不喜欢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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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的风穿过府上的竹帘,梁轻看完手上的纸条内容,简短几句话,让他的眉间蹙紧了。
他对身旁的陶管家吩咐:“去叫萧公子来。”
没想到他三日前才见过皇后,今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皇后勉强将皇帝的情绪安抚镇定,知道此事不能拖延,便立即写信传给了他。
梁轻咳了两下:“这是什么,得来全不费功夫?”
萧承衍撩开帘子进来,便听见他说了这句话。梁轻将纸条给他看,萧承衍接过扫了眼,挑了下眉。
梁轻道:“皇后虽在深宫之中,却还是很有担当的,及时稳住了皇帝。如果当时皇帝就把这件事闹开了……安定侯会不会干脆来个鱼死网破?”
“会。”萧承衍伸手将信纸烧了,说,“他手中拿着兵权,三十万西北军大半能毫无理由听从他的指令,朝堂形势如此,他若放手一搏也不是没有可能。”
梁轻皱眉,将手中的信纸展开,指腹搓了又搓,道:“我们是不是把他捧的过头了,我担心皇帝到时候镇不住安定侯。”
萧承衍忽然伸手、揉了下他的眉心:“你思虑太多了,好好养病。皇后那边的回信,我来写。”
他伸手从梁轻手中把信纸抽走了,梁轻撑着下巴,道:“我在府上养病,都快闲的长毛了。”
萧承衍揉了下他的脑袋:“皇帝想明白后,马上会来找你。”
梁轻一愣,抬头正色道:“真的?”
萧承衍看着他一脸‘有活干了’的表情,勾唇道:“你准备一下。”
梁轻其实不是期待和高兴,只是大约被萧承衍保护的太好了,这大半年里外头的腥风血雨、和不断的倒台斗争里,半点也没有席卷到国公府。
所以每每出去见谁时,他不会再觉得所有人在倚仗自己,而是自己背后有了靠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等萧承衍处理完手头的事情,洗澡洗漱回房后,梁轻已经趴在窗边的榻上给自己扇风乘凉了。
这几天暑热正盛,他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里衣,衣袖都被卷到了手肘上,细白一截的手腕摇动,洗过后的白皙肌肤像泛着粉红似的。
他不知道在走神想什么,连萧承衍进来都没有注意到。
柔软棉质布料贴在身上,从微微下陷的腰窝到流畅的弧度,乌发如墨般放在肩膀一侧,时不时有微风将发梢吹起,梁轻漂亮的眸子微微眯着,看起来非常惬意放松。
仿佛单纯的猎物,他的毫无知觉却仿佛一个美丽迷离的诱惑,让萧承衍心脏跳动加快。
他靠近的脚步惊动了梁轻,他一扭头,就被人抱起来亲着了。
夜晚总是让人想做些放肆的事情,梁轻一般也是愿意的,很乖的让人抱起来亲了下。但再久一点就让他感觉到了热意,伸手把人推开了。
“我好不容易凉快了那么会儿。”梁轻说,“说要行宫避暑,什么时候才能去?”
萧承衍看了眼角落里放置的冰块,他摸了下梁轻的手肘,明明比他的手心凉。
他起身将人从窗边抱起来,放在床铺里侧。
梁轻按着他的手臂,没让他走,带着严肃说:“我方才想起一件事。苗太医……是你故意设计、借皇帝的手杀了的吗?”
萧承衍挑了下眉,并不意外对方知道了这件事。梁轻总会认识到,他不再是那个怀瑾握瑜的君子萧承衍,而是算计人心、多疑又狠辣的暴君萧承衍。
他知道梁轻面上冷淡,实质却像一道光,只有跟梁轻熟识且获得对方庇佑时,才能体会到对方身上的明媚和温暖,所以,他会喜欢和接受这样的自己吗?
萧承衍说:“……威胁你的,我都会一一铲除。”
梁轻抬头,萧承衍的浅眸里有比夜空更深沉的黑,透着一丝阴鸷的气息来,只不过不是对着自己来的。
他看着把自己逼在床铺里侧的男人,有些无奈道:“我又没怪你……那么凶干什么?”
他继续道:“只是,你至少跟皇后解释一下原因。皇后不是我们的棋子,她是我们的盟友。”
萧承衍愣了下,没想到梁轻要追究的竟然是这个。
“还有我。”梁轻说,“我不是需要被完全呵护在羽翼下的幼鸟。世子,你说心悦我,我认为的意思是要我与你并肩。”
他说话声音很轻,幽静晦暗的房间似乎增添了一种私密的氛围,萧承衍看着梁轻月光下的眼眸,感觉自己心头顿时滚烫起来。
他所有的计谋手段,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它的意义。
萧承衍嗯了一声。
梁轻勾了下唇,去推他:“关窗熄灯,该睡觉了。”
片刻,屋子陷入一片黑暗,床上帘布动了动,忽然传出梁轻微恼的声音:“我说睡觉,不是做这个!”
萧承衍低低道:“时间还早,不会累着你。”
他方才被梁轻用言语撩拨了一通,又在床上抱着人,情难自禁,心中便不满足了。
冰丝一般的被衾被梁轻紧紧攥手里,他喉结剧烈的滚动了一下,眸子都被激的颤了一下。
夜色渐深,月色落在树梢上。梁轻将头埋在萧承衍的胸口,声线压得低,语气却抖的听不出原本清越的音色了:“舒服……什么、以、以前没弄过……”
“什么?”他问。
声音消失了会儿,梁轻忍无可忍,“萧承衍!你别得寸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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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皇帝果然传了梁轻入宫觐见。
御书房内,皇帝对身边的太监交代:“传朕口谕,行宫避暑不去了……理由?你随便找个理由,朕不想去了……”
皇帝忽然喃喃道:“行宫,在皇宫外面……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这句话太监没听懂,也没敢多问,道:“镇国公在外头等着了,陛下,要叫人进来吗?”
皇帝点头。没一会儿,太监推着梁轻进来,梁轻坐在轮椅上,轮椅上铺着软的冰丝垫,让他坐的舒服一些,只不过不知道怎么的,他眉间有明显的倦怠。
“陛下恕罪,臣来迟了。”梁轻说,“许是这几日太热了,臣这身体不睡好,便不大行。”
皇帝问:“朕听说你府上广招天下能人异士,没有进展吗?”
梁轻颇为头痛道:“陛下关心臣,臣心里欣慰极了。不过至今见了不少医师,都没什么用处。不提了,陛下传臣来,是?”
皇帝说:“画舫遇刺的事朕查出来了。”
梁轻忙问:“究竟是何人?陛下打算怎么处置?”
皇帝看着他的神情,倒像是真不知道,他顿了顿,说:“安定侯。”
梁轻的眼中划过一丝明显的吃惊,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别的情绪了。他的反应似乎过于平淡,好片刻,梁轻忽然笑道:“陛下……莫要跟臣开玩笑。”
皇帝眸子眯了下,道:“真的……朕一晚上没睡着,这件事朕思来想去,考虑了很久,得不到一个定论。镇国公觉得,朕该怎么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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