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亡国之君的日子里(56)
文御厨领了赏赐,叩谢福王后离开,众人看见明晃晃的黄金,不由得眼热,各个附和吹嘘福王豪气万丈。
杨廷璧却是静静坐着,仍在想着方才文御厨说的故事。待酒席散后,福王府后院打起堂会戏,杨廷璧带着家僮在角落里坐了,却有些心不在焉。
家僮问道:“少爷怎么了?可要去端碗醒酒汤来。”
杨廷璧摇摇头,笑道:“杨开,我没醉,只是想现在就回家温书。”
家僮纳闷:“可没听说要开恩科啊。”
“若不提前温书,考试不中,丢人是小,若是无缘得见天子,那才是遗憾……”
他声音低,家僮未能听清楚。这时堂会戏已经开始了,杨廷璧有些头晕,一个人绕到花园后透透气。
就在这时,一条鬼鬼祟祟的人影闪过,杨廷璧眯起眼睛,借着灯光,瞧清楚是个做伙夫打扮的年轻人,浑身紧绷,袖子里笼着什么东西,正紧紧地盯着人群前头的福王。
杨廷璧脸色一冷,悄无声息地走上前,也看不清他究竟是怎么动作,似乎不过轻松地伸手一抓,便将那年轻人按在了地上。
杨廷璧捂住年轻人的嘴,冷着脸从他袖子里抽出一把砍刀。
他松开手,站起身,说:“我不揭发你,你走吧。”
那年轻人却是一脸绝望,悲愤道:“你助纣为虐,不得好死!”
杨廷璧扫了他一眼:“我怎么助纣为虐了?阻拦你杀人便是助纣为虐?”
“我杀福王,乃是为民除害,你阻拦我,难道不是助纣为虐?”
杨廷璧道:“你以为你当真杀得了他?还没等你靠近,只怕便要死在他身旁侍卫的手里,我这不是帮他,是救你。”
年轻人却是悲愤沮丧,躺在地上,蜷起身子,呜呜哭了起来。
杨廷璧奇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是受了什么委屈了?我看你压根不是伙夫吧,怎么混进来的?”
年轻人哭够了,站起来一抹脸:“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杨廷璧又好气又好笑,说:“这样吧,我指点你一句,你若是受了福王欺压,大可以进京告御状。陛下在都察院设立了监察部,你的委屈,去跟陛下说吧,他定然会为你做主的。”
年轻人颇为犹豫,杨廷璧不再理会他,转身回去了。
顾励在宫里头待得委实烦闷,便抽了个空,换上幅巾深衣自里栏草场出了宫。
他先去了碾子胡同看看,都一个多月了,陈奉居然真的就没再回来。想起自己在陈奉身上耗费的时间精力,顾励就郁闷,怎么也想不通陈奉为什么突然不要他这颗棋子了。
宝藏的事还没从他嘴里套出半个字呢。
顾励换了普通人的衣服,在京城里随意走走。都察院新设立了监察部,他还想去明察暗访看看有没有在搞形式主义呢。哪知道刚在茶楼里坐坐听百姓们聊天,就听见有人说:“哎,听说了吗,那个大名鼎鼎的顾宜兴要举办文会!请了不少人呢!”
顾励一个激灵,心说顾什兴?什么宜兴?顾宜什么?哪个狗胆包天的兔崽子打着他的旗号招摇撞骗啊?!
顾励竖起耳朵,继续听人聊天。
“你说的是近来京城中的大红人?”
“哎?兄台,你说顾宜兴是大红人,我可就不服气了!真正的大红人,明明是金庸先生!这顾宜兴写的大白话文章,比得上咱们金庸先生一根脚指头吗?”
“就是啊,诗会什么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又不请咱去!我说,今天的《大楚晨报》你们买到没有?一起来看啊!”
怎么这就不聊了?顾励急了,扭过头,问道:“兄弟,你刚才说,那个顾宜兴举办文会?什么时候?在哪儿啊?”
那人见话头没人搭茬,本有些郁闷,一见顾励这般清秀妙丽的少年竟向他问话,登时便活泛起来,把条凳一抽,来顾励桌前坐下,笑道:“贤弟哪儿的人?我看你也是饱学之士,对这文会感兴趣吗?”
顾励露齿一笑,露出脸颊边一个酒窝:“愚弟是江苏宜兴人士,来京城求学的。”
那人笑道:“原来如此。说起这文会,开在元贞观内,就在今天,看这时辰,估摸着快要开始了吧。”
那人一见顾励面露急色,欣然道:“看来贤弟亦想去看看,只不过这文会,若是没有请帖,是进不去的。”
顾励说:“贤兄知道得这么清楚,想必是有办法,能让我入内一观的。”
那人面露得色,说:“这个么,愚兄自然是有些门路的,只不过麻烦些……”
顾励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拿出一叠大楚宝钞来,当着那人的面,数出十张面额为五钞的。一百钞就是一两银子,五十钞半两银子,也很不少了。
那人看得目不转睛,见顾励数好了,正要伸手,顾励按住他,笑道:“贤兄,那请帖能不能先让我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奉奉应该快出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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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那人用力拍了拍他:“那有什么难的!愚兄这就送你过去!”
两人把臂出了茶馆,走到街口,一辆马车正在等着。顾励与车夫打了个照面,巧了,居然是那位十分健谈的车把式,曾跟他介绍“左冢宰的书画、文御厨的饭汤”的那位。
车把式眼力极好,一下子也认出了他,露出一个热情洋溢的笑容。
顾励扫了这两人一眼,忽然明白过来,问车把式:“这就是您那位在牙行做经纪的妹夫?”
那人道:“嚯,原来贤弟跟我大舅哥认识?那可真是赶巧了。”
三人笑着又寒暄一番,这人果然就是车把式的经纪人妹夫,姓江名番,他拍着胸脯说:“既然跟我大舅哥是熟人,便是我江牙子的熟人!这张请帖,送贤弟就是!”
顾励说:“小弟决不能占大哥的便宜,这钱是一定要给的!”
说着,抓出一把宝钞,不由分说塞给江牙子。
两人推来挡去,最后江牙子终于接了,颇不好意思,连连说顾励太客气。
江牙子和他大舅哥交代了地址,把请帖塞给顾励便离开了。车把式·陈还是一如既往地健谈,问顾励:“老爷可真是巧了,若不是碰上我妹夫,这文会您怕是就要错过了。”
顾励说:“那是。近来这位叫顾宜兴的兄台可是大出风头,无论如何我都得见他一见!”
车把式道:“嗨呀,我还是喜欢金庸先生!”
顾励哈哈一笑:“谁不喜欢他!”
车把式道:“这次的文会,也不知金庸先生会不会来。”
顾励干笑道:“那想必是来不了的。”
“那可不好说,听说这次文会请了不少人,有南方的才子们,复社和应社的领袖们,想必是十分热闹的。”
顾励沉默下来,琢磨着究竟是谁打着他的旗号开文会,又究竟有什么意图。
车把式见他不说话,犹豫了片刻,问道:“老爷,您还住文思坊的二条胡同里么?”
顾励醒过神来,说:“没啊,怎么了?”
“嗨,说来也是怪咱,找了个瓢嘴替老爷办事。”车把式带着几分歉意:“上次老子遇见那轿夫,他说,后来又有个戴毡笠的陌生人叫他上二条胡同那儿敲门去,我心说这事儿怪啊,追问了他才知道,原来他把您交代的话都跟这陌生人说了。小的虽不知道您有什么要紧的安排,却也怕这轿夫多事。没耽误您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