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搞科研 下(20)
浪声中,宁非扯着嗓子一声令下,两枚火药罐被准确投入到两侧岸边,引起巨大轰响。
岸上的西胡骑兵等了大半天,结果眼睁睁地看到南石人莫名其妙地弄沉了自家三艘快船,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从天而降的天火雷炸了一个懵。
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有天火雷?!
为什么这雷的声音这样大?!
可是很快,岸上的胡骑就没工夫琢磨这些了。
南石人的雷比他们之前见过的都要厉害太多,落点区周围连人带马,都被炸得飞了出去。雷声惊了马匹,许多战马都开始乱冲乱撞,将背上的骑士甩下踩踏,惨叫声不绝于耳。
不少士卒转身想要逃离,但第二枚火药罐已经当头落下,鲜血飞溅成雨,到处都是散落的残肢和尸体,许多人都是被炸伤之后无法逃离,被惊乱的马匹踏成血泥。
当日西胡人在虎吼峡算计阳淄军的那一幕,在他们自己的身上完美复刻。这种宛若轮回一样的场景让西胡人彻底怕了,再也顾不上什么勇士的荣耀,此刻他们只想逃离河岸,远离那船杀神。
而船上的赫兰也被爆炸声召唤回神,两眼晶亮地看着纳达手中仅剩的瓦罐,几乎要放出绿光来。
“让我来……”
他“来”字还没说完,纳达就已经将最后一个火药罐扔了出去。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汹涌潮水推动的大船已经越过了白鹭口最凶险的河岸,进入到相对平缓的河谷区。
把头林卡稳稳握住舵盘,被火药罐刺激到的船手们如同打了鸡血,不用林卡提醒就自动转帆转桅,鼓起的三角帆如几只大手,交替变幻方向,在逆风逆水中竟然也航行自如,将随后追来的西湖快船远远甩在身后。
越过了两三个想要的湾滩,大船载着一群远道而来的客人在两侧高耸的山崖间穿行,向传说中的“之地”九凌城驶去。
第196章
柳铁从铁炉前抬起头, 抹了把脸上沁满的汗珠,继续沉默地挥动手中的打铁锤。
一下接着一下,铁锤重重砸上铁坯, 如同他一直沉重的心情,再也不能有片刻的轻松。
铁坊里到处都是这样的声音, 所有人的状态都和柳铁差不多, 沉默地挥锤,沉默地干活, 完成自己的活计之后交给下个人, 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同样的工作。
这是宁矩子还在坞堡的时候给他们新铁坊规划的“流水线”模式。
九凌湖的新铁坊采用了水力推动的碎料锤和鼓风箱, 并加大了炼铁炉的规模,一次能处理更多的原材料,出铁水的数量也比之前翻了几番。
这样一来, 节省下的人力可以更多地分配到暂时无法实现机械化的锻造环节,出品效率大大提高。
彼时,铁匠坊全员都十分满足, 言说入门至今,从未见过如此轻松快速的打铁方式。但宁矩子却并未满足。他在新铁坊转了两日, 脸色越来越阴沉, 第三天晚上便召集铁匠坊全员在议事堂开会。
大家都是一脸懵,不明白为啥换了新作坊, 矩子忽然就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
宁非站在台前。
“就是重新规划一下大家的分工。”
“如果每个人都只做一件事,这样不但速度快效率高, 而且产出成品的品质会更稳定。”
“所以首先我们要确定一个统一的工作标准, 不能大家各自为战,这样会给后面接手的人带来麻烦。”
宁非敲了敲台前的大木板。
“标准化,一定要标准化, 每道工序标准都是一致的。我们之前给封家送去的那些陌刀,刀身硬度虽然都合格,但同一批刀,每一把硬度都有差异,想要规模化生产,这个质量可是不行。”
大家将信将疑,但矩子说得严厉,众人还是按照他的要求改正。
开始的时候很不习惯,因为每个匠人都是成手,有自己锻造习惯。即便某个步骤出现问题,匠人凭借经验和手感,也能在后续的步骤补救。
障碍来自身为匠人的自尊。
明明已经出师多年,明明自己都能带徒弟,明明能独自锻造一把兵器,为什么要接别人干了一半的活?!
尤其前手还是个不如自己的年轻学徒?!
这种像是在捡拾剩饭的感觉,让几个老师傅明显适应不良。
可是渐渐的,大家又发现了这样干活的好处。
每个人只做一个部分,专注力就被完成整件成品提高了不少,也更容易形成标准一致的手感。
等第一批合格的陌刀出炉,铁匠坊众人彻底服气了。
硬度,尺寸,螺纹旋口都完全一致,像是同一个人打造出来的一样,偏又比大家各干各的多造了一半还多。
而这还是刚刚磨合,手法不成熟的产量……
自此以后,墨宗铁匠坊就开始采用流水线作业模式,大家工作简单,熟能生巧,渐渐的新铁坊的工作间内,也传出了嬉笑聊天的声音。
原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谁知一场突如其来的地动,将轻松美好的氛围彻底击了个粉碎。
如今工坊里再也没有欢声笑语了。
矩子至今未归,铁匠坊的匠人每天进门就默默干活,把打铁锤当仇人砸,心情都有说不出的憋闷。
可仇人是谁?老天爷么?
不,是没有及时赶去救人的自己。
牛背山地动发水是天灾,可若当时在坞堡中多几个人留下,说不定就能把宁矩子给拉回来!
半大的小子,身体又不好,虽然有信说人没事,可被冲去哪里也不知道,现在又没了消息。就矩子那个小身板,想也知道这次折腾的不清,说不定要大病一场。
听说矩子被冲走了,牛婶子急吼吼地从定安城跑回来,看到已然是废墟一片的主楼就放声痛哭。等看到矩子令上的讯息,牛婶子哭是不哭了,见天地念叨矩子也不知吃没吃饭,冷没冷到,有没有地方睡。仅仅几天,人就瘦了一圈。
这其中,还属柳家爷孙最难受。
地动之后,柳老爷子是被萍花扶回来的,进城的时候人都有些迷迷糊糊,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才回过神来。
据说目睹牛背山发水,老爷子受了大刺激,把矩子出事全都归结在自己身上,半路就犯了心口痛的老病。
好在他随身带药,险险被萍花救了回来。
柳铁听完萍花的讲述,从此便再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他没日没夜地挖土,像是跟自己较劲一样发狠,手被磨得血肉模糊也不叫疼。便是食间来送饭休息,柳铁也不与别人聊天闲谈,草草吃完就又去干活,看得人心疼。
柳老头也知道孙子在熬命,但老头一声不吭,等觉得自己身体好些了便要下地,拿起镐铲亲自挖土,被大家好说歹说劝住了。
于是柳铁干活,老头就坐在一旁当监工,但凡他稍微慢了些,老头一拐杖就打过去,呵斥他不许偷懒。
柳铁不吭声,只会更加卖力,看得周围人都担心不已。
柳家爷孙受了矩子大恩惠,若是矩子没事还好。但凡出了一丁点纰漏,这两人怕是都不想活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两天之后矩子就有了消息,让全宗上下都松了口气。
虽然不挖土了,可柳铁干活的拼命劲儿却半点没松,晚上他就去宗祠打地铺,守着矩子令看能不能得到矩子的传信。
第二日刘通便找上宗祠,言说想要造船去寻矩子回来。
“矩子之前和我一起造了一艘小船,我寻思着要是造得大些,顺着坨坨河一路过去,说不定还能找到人。”
听他这样说,柳铁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全心全力和刘通一起造鱽鱼船。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接下来的几日都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又热又干。
没有山洪水的补给,坨坨河水位急速下降,没几天就干涸了。
刘通,李铁:……
同样被打了个猝不及防的,还有定安城中的封家人。
封恺在地动之后的山洪中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定安城那边也收到了通报。
封家人开始是不信矩子令传信的,三堂妹气势汹汹杀到坞堡,吵着让墨宗把封恺交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