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搞科研 下(150)
这个时候, 他忍不住后悔之前纵容火雷圣巫与陆家闹翻。
若双方还能保有之前的合作关系,现在说不定还可借助陆家的船队北上,与被分割在中原北部一带的部族军汇合, 积聚力量,卷土重来。
不过陆家这事做得也的确不地道,明明是自己下手杀了亲子,结果还反咬一口,把脏水泼到他们西胡人的头上,真是当了婊子又要立牌坊,虚伪得让人恶心。
想到这里,左谷蠡王胸口的恶气更憋闷了。
仗打到这个份上,他哪里还看不出墨宗矩子遇刺这事有门道!?
陆家肯定是动手了这没得说,但人未必就真死,或者死了也不甚重要,至少还容得封家那煞星借此机会给他做下了一个圈套。
可气的是他还真就中了挑拨,与陆涛翻脸捅出了双子的事,还差人四处宣扬,可是把陆家得罪得彻底。
得罪便得罪,那又怎样?不过是多了一个敌手。
反正他们西胡部族是要入主中原的,隔江而治的约定不过就是稳兵之计,早晚都要打起来,现在提前一阵也没甚大不了!
以封恺现在的实力,拉着火炮穿山越岭是不大可能的,进了白龙山他们就安全了。
他想得很简单,却不知道去往白龙山这一路上已然被布下了几道关卡,危机重重,步步涉险。
先是在挥师南下的时候遭遇伏击,边军也不知从哪里搞到了小型火炮,威力虽然不比城防炮和岸防炮,但胜在机动灵活,携带方便。边军用于拉火炮的马车都安装了橡胶轮,行走间轻快安静,速度也比西胡大军的粮草辎重快上不少。
冷兵器时代,热武器的威力自不必言,时不时就突发的战斗就给胡骑造成了大量伤亡。偏边军专门挑夜晚伏击,夜间视线不好,炮弹打大营却是一打一个准,许多胡兵在睡梦中就丢了性命,剩下的纵然机警,但夜间惊马和踩踏事故不断,等各部叶护们终于稳定住局势,始作俑者已经逃之夭夭,摆在他们面前的便是无数部族勇士的尸体。
更糟糕的是,日日如此,神出鬼没的伏击,搅得大军如惊弓之鸟,根本无法休息。几日下来,西胡大军的士气肉眼可见地颓败。粮草被抢了好几次,又一把火烧掉了大半,眼见着补给跟不上大军的消耗,左谷蠡王不得不下令一日三餐减为一日一餐,遣人四处寻找野菜野味,勉强维持大军战力。
等大军进入白龙山,无意义的非战减员已经超过万人,膘肥体壮的战马也都瘦的皮包骨,更别说消耗大、食量大的西胡勇士了。
左谷蠡王坐在二牛河边,看着自己头发蓬乱,狼狈不已的倒影,只感觉此生从未有过的憋闷。
他以前便是不得势的时候,也不曾这样凄凉,如一个无家可归的野狗,找不到落脚之地不说,一路还被人用棍棒驱赶,如何能让他忍得下这口气!
偏这个时候,亲卫送来了今日的饭菜。
一块干巴巴的黑面饼,一盘不知名的山野菜,还有一点腌制的咸马肉,这就是西胡左谷蠡王本日的口粮。
然而这已经是军中最好的配给了。
看着这少的可怜的食物,左谷蠡王胸中的怒火越发高涨。
南召城小,容不下这大军全员驻扎,他的粮草和补给也都告罄,若不能及时补充,大军在南召就是坐困等死。
比起茫茫的白龙山,那自然是富庶的南郡更容易补充给养。左谷蠡王在西胡王庭的时候便听过,南郡遍地黄金,粮食仓子都装不下,猪狗吃的都比边镇丰富。既然已经和陆家撕破脸,那也便怪他不讲道义,是陆涛先对他下手的!
左谷蠡王狠狠咬了一口黑面饼,干硬的口感与他在旧京宫中享用的美味相去甚远,越发衬得如今落魄凄凉。
他嚼了嚼一口吞下,然后冷声对麾下众部族首领发布命令。
“哈奇纳、德素、也台达三部,明日从东麓出山,本王听闻南郡的粮食都已入仓,没道理咱们在山中挨饿受冻,便依照老祖宗的规矩,去打他一轮谷草吧!”
同一时间,远在中原鼎丰城的陆时己却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陆涛为独子向定安城求亲一事,无意中终结了顶风成为世家联军内讧的状态,斗得正酣的各方势力骤然发现,原来自己的对手并不是同阶级势均力敌的其他世家,而是远在边关世代军伍的兵头子。
虽然心中鄙夷封伯晟的血统,可如今已然不是靠着血统就能高高在上的时代。乱世中唯有实力是以第一位的,天下谁人不知封家独子率领的黑甲军兵强马壮,的所向披靡,是一块绝对惹不起的硬骨头!?
而且这兵家子模样出挑,有手腕有谋断,一看就不是池中物。便是封伯晟自己看上他们家的儿女孙辈,他们也会忙不迭地连声应下。东山朝的世家被鼎丰城那场屠杀彻底吓破了胆子,管他什么匹配不匹配,结一门实力强横的亲家才是硬道理。
崔安出使定安城的消息传出,也不知有多少世家暗暗扼腕。
只恨自己晚了一步,胆子不够大,心思不够果决,让陆家人抢了个头彩!
如今皇室司马一族几乎断绝。论实力也唯南郡陆氏可与雍西关封家匹敌。目前封家忙着剿灭胡骑,陆家拿出来的又是族长嫡子、名闻天下的少年英才陆时己,这两家一南一北强强联合,旁人自然没了指望。
比断绝了靠联姻攫取利益的想法,众世家的注意力只得转回到眼下的战事上。
有了陆家船队源源不断的运送给养,世家联军靠着车轮战持久战消耗战,围困鼎丰城一个半月,终于磨光了业朝王室的最后一丝气数。
司马烨坐在已经空荡荡的大殿前,半身染血,左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仰头看向头顶的星空。
这是鼎丰城的星空,一座方方正正的宫殿中的星空,只是他过去几年都没有心思观赏,没想到走到人生最后时刻,竟然只有这片天陪着他。
鼎丰是开国高祖发迹的地方,也是他们司马家的福地。当年他入主这座宫殿,正是人生最意气风发的时候,身边围绕着无数文臣武将,手中掌握着大业朝的部分江山,他以为他会与祖先一样,在这里完成毕生的夙愿。
然而这一切,便如幻梦一般转瞬即逝。
曾经庄严厚重的大殿如今已经一片狼藉。就在前日,他在殿前的台阶下亲手斩杀了五名背主投敌的叛将,人头滚落白玉石头台阶,鲜血染红了殿前的青龙台。
一个月的围困,城中的粮草人力都见了底,仗打到今天,最后一批东山军亲卫也以身殉城,如今他身边竟然无人可用!
遥想当年,开国太祖何等风光,结束了昏庸腐朽的前朝,身旁猛将如云,谋臣熠熠。可叹这司马家的天下只维系了不到二百年便骤然收场,业朝的光统帝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竟然是要孤身一人奔赴黄泉!
火焰,在司马烨的狂笑中熊熊燃烧,掩盖了远处城门崩塌的巨响。
马蹄声、喊杀声、呼喝声、惨叫声,成为这座宫殿最后的记忆,与司马王室曾经缔造的辉煌一并燃烧殆尽,跌落尘土。
大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等终于能进人的时候,陆时己见到的,便是一片残垣断壁的废墟。
他站在传说中的正殿前唏嘘了一会儿,便差人在废墟中翻找存留的物件。隆成帝驾崩后便踪迹不见的玉玺,有人传言是落入了司马烨的手中。
可惜他掘地三尺也没能发现玉玺。只找到一具烧得焦黑的尸体,勉强能够辨认出是司马烨。确定了司马烨的死讯,世家自觉头顶上悬着的刀子没了,便开始闹哄哄地谋算如何瓜分战利,搞得陆时己不胜其烦。
不过到底是他亲手结束了司马皇室,这可是与天齐的惊世功勋。
站在破败的鼎丰城头,陆时己正意气风发地俯瞰天下,却见亲随脚步匆匆的跑上来,递了一封密信给他。
“郎君,定安城有变。”
常随的脸色很不好。
“据说崔郎君被封家人扣下了,说他刺杀了什么人,据说人现在已经下了大狱!”
听到这话,陆时己的眉心微动,拆信的动作蓦地急切了许多。
信是从南郡岐江城送来的,阿叔的亲笔,比常随说的要详细许多。陆备在信上不但写明了墨宗矩子被杀的后,定安城中大肆搜捕与南郡有关系的人,封伯晟的幼子还亲手斩杀了他派去的死士,扶灵抬棺。并且在信的末尾,陆备还直言提醒侄子要小心封家人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