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山川湖泊,以河流为脉络相连系。
越长歌偶尔去河边散步,能瞧见上游飘下来许许多多的残尸断铁,还有一个一个浮沉的木盒,里头是裹在襁褓中安然沉睡的婴儿。
掀开一看,大多是女婴,像瘦巴巴的小冻猫子,怪可怜的。若是无人管之,定要变成这碧水之上一具小小的饿殍。
越长老自从捡回来一个以后,无事便去河边捞捞孩子。云舒尘依稀还记得她三十几年前四处寻米糊寻羊奶的狼狈,现如今可好,大的带小的,小的带更小的,整整齐齐地带出了一座峰的桃李。
掌门对她视门规为无物,收徒弟从不上报宗门的行为表示谴责。不过谴责归谴责,说到底也是善事一桩,从未勒令查办过。
就是这峰上人口甚多,峰主大人又不爱敛财,花钱心里没点数,可谓是穷得两片裤脚空晃荡。
连带着一群小徒儿晃荡。
不过按照她的话来讲,峰上一个多冷清,要人多才热闹,现如今暂看不出后悔的意思。
“是啊,年头不景气。”云舒尘微微附和了一句,而后坐在了她对面,沉默片刻,便说,“你上次写的那本书……”
“好看么?”
“一般。”云舒尘淡淡道。
“这怎么可能?”她讶然,“那么多人看了,也只你一人——”
一锭黄金就此掉下来,砸在桌上哐当作响。
越长老的话头就此打住,看向那金黄之物,眼睛被一股浓浓铜臭气熏得生疼,险些流泪。
“再写一本可好?”
她那多金的师姐撒钱的模样分外美貌,在夏风里发光。
“极好。”
越长歌一指搭在金条上,语气顿时相当温柔,“您想看点什么?囚禁已然写了。那么鞭笞冰牢如何?”
云舒尘微微有点脸热,她不懂似越长歌这般的女子,为何讲起话来如此口不择言,可这并非她心中所想,于是垂眸,稍微摇了一下头。
越长歌见这位祖宗不开口,只得小心请示:“您有什么要求?”
云舒尘捏紧了手中的茶杯,面色并无异状,微妙一笑,“你猜?”
越长歌了无生趣,她又不是她肚里应声虫,哪知道她的弯绕。
这时又听云舒尘慢慢说道——此话本其余尚可,只不过情节还有待打磨,譬如那师父也不必总是被徒弟压在身下,要死要活,太不合理。
越长歌一脸懵然,“那不要死要活,这玩意又有什么好看?”
她对上那一双带着些意味深长的美目,心头打了个弯,“哦,那么徒弟要死要活,这个可以么。”
云舒尘手中的折扇抵着下巴,垂眸想了一小会儿,然后矜持地说,“虽然未曾想过,但听来很是新奇。你大可试一试。”
越长歌收下金锭,眉眼含笑,“你近日这癖好还真是古怪。莫非是看上你哪个徒儿——不对,你就只有一个徒弟。”
“卿师侄呀。为人端正,模样也清丽。被你这么个老女人糟蹋了,真是可惜。”她收下钱,轻啧一声,又变成之前的嘴脸。
这人说话太不带爱相。云舒尘眸光微冷,却轻笑一声,“老女人?”
“不是么。”越长歌向后一靠,瞥她一眼,调笑道,“可以当人家太太太祖奶奶的年纪。”
可她发觉云舒尘并未向以往那般和她有来有往地打趣,而是顿了顿,眉头微蹙。
她好像真的有点介意。
越长歌本在笑着,笑容被她的沉默一点一点淡下去。最后她清咳一声,“你……当真?”
“当真什么当真,写你的话本子就好。”她的指腹点在桌面上,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节奏。
*
卿舟雪自回来以后,又重新归于上课修炼的平静生活。
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只不过那次秘境历练,许许多多个小场面在她心中依旧留下了不浅的刻痕。
她只是看了一眼,又一眼,林林总总,许多眼,落在心头像蒙了一层轻纱。挥之不去。
是夜有些昏沉。
她嗅到了熟悉的香味,不知为何,沉下心来想一想,竟觉心绪不宁,难以入眠。
眼前骤然遮上一片薄纱,看不清来人,却有人俯在她颈间,浅浅地匀了一口热气,声音温柔又缱绻,“卿儿。”
“谁?”
卿舟雪努力睁开眼看去,只得一个朦胧影子,瞧不分明。
那双手拨弄了一下她的脸颊,然后轻轻捏了一下,又骤然松开。卿舟雪隐约能感觉到她湿润潮热的鼻息呼在自己脸上,这等距离应当已经十分相近。
她的手顺着脸庞滑落下来,慢慢剥开她肩头的衣物,一点一点地掀开,卿舟雪却感觉不到冷,她觉得遍体因为她的靠近而变得十分燥热。
是……是师尊吗。
卿舟雪朦胧间,感觉心跳快了起来,一下一下地像被个小锤轮砸着,跳得近乎痛楚。女人柔软的手掌贴在她的小腹,缓慢地流连,她默默地感受着,身体逐渐生了一丝难耐的热意。
“你干什么?”
卿舟雪自梦中惊醒,发觉云舒尘正一只手抵着她的额头。
她整个人睡着睡着,不自觉向师尊身上蹭去。
现下她的一条腿还贴在她的腿上,半边脸则枕靠在她的肩膀上。
若非云舒尘用手挡住她继续靠近的趋势,她恐怕能整个人垫在师尊身上。
“师尊。”卿舟雪连忙松开她,退回到得体的距离。
卿舟雪以往睡觉都算安分,今日在入睡前就有点心神不宁。睡着以后,更是朦朦胧胧地就往人身上贴去。
云舒尘眼看着她先是人一点点挪过来,而后手也贴了上来,半边脸接着压了过来,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嘴里还在细语呢喃。
“这是怎么了?”
被她一番紧蹭,云舒尘浑身难受,估计自己今夜难眠,可她看着徒儿初醒时还有点茫然的模样,却全然提不起气来,问她的声音依旧温柔。
卿舟雪的呼吸有点乱,许久都未能平复,她的目光慢慢挪到云舒尘脸上,看着她说,“师尊,我能抱你一下么?”
云舒尘料想她是做了噩梦,需要安抚,到底还是未能在心底拒绝她,便嗯了一声,任徒儿搂住了她的腰身。
云舒尘忽而感觉不对,自己微屈起的膝盖上,缓慢地贴上了一抹湿热。
那冰清玉洁的美人用双腿夹紧她的一条腿,而后满足地喟叹一声,“师尊,这样舒服。”
第57章
她对她全无防备,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连什么不害燥的话与举动做起来,都是相当地天然。
许是不懂人事罢,便可以说得如喝水吃饭一样坦荡。
怎么会遇上这种姑娘?
云舒尘闭眼掩去心中的杂念,微叹一口气,僵持着这个姿势,看着月光挪上窗子,又挪下窗子,最终一夜未眠。
这般年纪,偶尔有一些这方面的悸动也很是正常。就是……太突然了些。云舒尘冷静地想,也不一定是对着她而来的,不是么?
她向来习惯如此,一旦超出成算,便会往最底里思索。如此一来,总能预走百十来步,思虑周全,不惧横生事端。
次日,卿舟雪难得睡得久了些,而师尊却一反常态地起得很早。她闭眼往床边上一摸,只摸到空留余温的被褥。
她现下觉得好了许多,神清气爽。昨日身体的一些异况,似乎和以前读过的话本子挂钩。不过那话本已经皆被云舒尘收了去,而卿舟雪之前刻意避免回忆,现在再想在尘封的记忆中找一找旧页,却找不到了。
实际上卿舟雪所看的那几本,于她的眼光中甚是开放,但若摆到一些更为下流的话本之中来看,用词称得上很是委婉含蓄。她并不能从其中弄懂整个过程到底如何。
她坐在床上想了想,到底也未明白自己为何会像昨日那般,身体中起了许多陌生的感受。
穿上衣物,走出房门,寻不到那个熟悉而绰约的影子。于是她自己前往了演武场,这一出门已经有几日耽搁了训练,今日正好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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