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便离开了,洛元秋犹豫再三,还是推门进去了:“师妹,我们来看你啦!”
屋中十分温暖,除了一架山水屏风外再无别的摆设。柳缘歌一身素衣,倚着屏风而坐,正专心致志地为花瓶中新摘的梅花修剪枝条。
她身前的矮桌上摆满了吃食,其中一道炒火腿让洛元秋眼前一亮,笑道:“原来你是要请我们吃饭!”
林宛月放下长刀,撩衣在她身边席地而坐,道:“你的脚如何了?”
“死不了。”柳缘歌懒洋洋道,“你近日不是正忙吗,怎么有空带着师姐过来?”
林宛月道:“听师姐说你受伤了,这才想过来看看你。”想了想又忍不住叮嘱,“近日就不要去教坊了,好好在家歇息几日,把伤养好了再说……”
两人之间隔着一瓶花,柳缘歌低垂眼睑,漫不经心地拨弄花瓣,道:“我没事,你看完了是不是马上又要走了?”
林宛月微微一怔,柳缘歌随即对洛元秋道:“用饭罢,师姐,你看看这几道菜,与我们从前吃的味道像不像。”
洛元秋夹了一筷子尝了尝,努力分辨了一番味道:“这鱼汤不行,火腿虽然不像,但是滋味不错。啊,这道蒸肉倒是和师父做的有一点点像。”
柳缘歌细眉一挑:“什么,在山上时都是师父做的饭?”
洛元秋当即傻了眼,没想到自己竟然又说漏嘴了:“我有说这话吗!”
柳缘歌见她一副懊恼的样子,轻笑道:“好了好了,我们当没听到就是了。”
她拎起酒壶分杯而注,道:“这酒不烈,正适合冬天喝。”
那杯中各有一枚青色的小果,洛元秋低头拨弄道:“这是什么?”
“外头那棵梅树的果子吧,”林宛月接过酒杯说道,“是去年收的那篓?用来泡酒倒是不错。”
柳缘歌淡淡道:“还不是你说这些果子只有酸味,唯有盐渍与泡酒尚能一救。这酒早就泡好了,可惜你不是在山上呆着看炉子,就是被涂山越叫去帮忙,拖拖拉拉到现在才喝上。”
林宛月望着沉在杯底的青梅,片刻后一饮而尽,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这味道怎么……”
柳缘歌侧过头对着洛元秋偷偷一笑,转身又给林宛月续满了一杯,故作正经道:“又怎么了?”
林宛月按住嘴唇微微仰头,待酒下喉方道:“和我想的不太一样,你是怎么把青梅放进去泡酒的,为何会这般涩口?”
柳缘歌道:“多喝上几杯就好,之前我也觉得这酒难以入口,现在还不是说喝就喝了。”为佐证自己所言非虚,她也为自己满上,一口气喝了大半。
林宛月无话可说,取过酒壶放在自己手边道:“你少喝些酒罢。”
一旁默默夹菜的洛元秋看她们两人闷声喝酒,只觉得说不出的怪异。而林宛月为了让柳缘歌少喝,那壶酒大半都被她喝完了,柳缘歌支着下巴,盯着林宛月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洛元秋食不知味地想,两个师妹不会是要打起来了吧,那她等会要帮谁呢?
正当她难以抉择的时候,柳缘歌忽然道:“入夜了,师姐今天还住这儿吗?”
“不了,”洛元秋道,“你睡相太差了,我才不要和你睡。”
柳缘歌仿佛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惊讶道:“我睡相差吗?”
洛元秋肯定地点点头,柳缘歌转头看向林宛月:“你和我一道睡了不知多少次,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林宛月面颊微红,似乎已经有些醉了:“说这些事做什么,醒了也就忘了。”
洛元秋再一次感觉到自己是个多余的人,果断扔下筷子道:“我走了,你们好好吃饭罢。”
柳缘歌道:“外头雪那么大,你要去哪里?”
洛元秋理直气壮道:“当然是去找师妹了!这几天没见到她,我已经很想她了。”
“她都叛出师门了,你还叫她师妹呢?”柳缘歌在她身后不满道,“师姐的心未免也太偏向她了,我们也在这儿,我们就不算是师妹啦?”
洛元秋半身已经在门外,听了这话特地回过头来道:“你们是我的好师妹,她是我的道侣,我是去找道侣的,这么说总成了罢?”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关上了门,林宛月听到声响在眉心按了按,后知后觉道:“师姐要走了?我这就送她回去……”
她刚要起身,便觉衣摆被人压住了,只听柳缘歌道:“你的刀不要了?”
她手中握着长刀,将它一寸寸拔了出来,手指就要靠近刀锋。林宛月忙道:“别碰它!”
柳缘歌唰一声收了刀放在一旁:“我不能碰?”
林宛月眼前有些恍惚,低声道:“你都碰了多少回了,我说了有用吗?”
柳缘歌突然放开了林宛月的衣摆,说:“我脚疼。”
林宛月定了定神,不去看她,推开矮桌边起身边道:“呆着别动,我去请医师来。”
她正打算离开,却听柳缘歌道:“别走。”
林宛月心中莫名一乱:“我去叫婢女进来。”
柳缘歌低声道:“装什么装,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
“你喝醉了。”林宛月去掰她的手,深吸一口气,“好好歇息吧。”
柳缘歌恍若未闻,硬是卷着她的袖子将她扯到自己面前:“酒都是你喝的,你说我醉了?你看看我像是醉了吗?”
林宛月俯身看着她:“你没醉,是我醉了。”
柳缘歌轻抚她的脸,沿着侧脸嘴唇划过脖颈,最后在衣襟前一勾,林宛月顺势抱住她,两人鼻梁相贴,暧昧随着酒意渐渐熏染,柳缘歌慢慢道:“你的刀还让不让我碰了?”
“……你想碰就碰。”
柳缘歌道:“那你的人呢?”
林宛月面红过耳,鼻息急促起来,轻轻咬牙道:“问了这么多,那你呢?”
柳缘歌拔下她的发簪认真端详了一会,片刻后吻了吻她的嘴唇,微微笑道:“我自然是随意了。”
。
第187章 且问
“……天字一千七百七十三格。”
一团幽幽的光火向上飘浮,照亮无数书格后在中间停下,可以清楚地看到书格外的纸符封着的已从中裂开。格子里放着一本古旧的书,封面残破不堪,连字迹都模糊不清。
华晟小心翼翼取出那本书递给身后人:“就是它了。”
景澜接过书却没有马上翻看:“她还说了别的话没有?”
“她取下这本书随便看了几页就走了,”华晟说道,“我不懂她为何不将书一起带走,仍放在此处做什么?难不成她还想回来看?”
景澜不置可否,道:“这书你看了吗,里头都写了些什么?”
华晟本想叫小童搬两把椅子过来,回头一看,小童早就跑得连影子也没了。他心知小童是怕又被折腾,只好这么站着说话:“四百年前,此店店主名叫许君菡,她生平痴迷金石,是故游历四方寻找残碑断壁,只为拓印其上的石刻。她将一路所见风土人情与奇闻异事编撰成书,便是流传后世的那本游记八方见闻录。此书原因有三册,但许君菡只整理了上中两册,到编写下册时,她却就此封笔,把店传给了别人,从此以后消失了。”
景澜垂眸看着扉页上清秀的字迹沉默不语,随手翻开其中一页,发黄的纸张脆如秋叶,上面却干干净净,一个字也没有留下。
“一本无字天书。”华晟感慨道,“若不是前面有许君菡留下的笔迹与私印,恐怕谁也猜不到,这就是她生前最后一本书,那本八方见闻录下册。”
景澜道:“这位殿下活了数千年,所见所闻何其广博。如果我是许君菡,我也一定不会放过这种机会,必然会将她所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记录下来,就算不是为了留给后人,也应该留书备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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