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他自己好像确实有点困了,声音变低了。
韦嘉易叫他名字,赵竞“嗯”了一声,看着韦嘉易,突然注意到韦嘉易依然背着相机包,而且又站起来,变得精神了一点,表情也不好看了:“你要走了?”
“没有,”韦嘉易把相机包摘下来,放在桌子上,说,“我看你很困了,就不要硬撑了,你去卧室睡吧,我在这儿处理一下工作,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赵竞没说话,韦嘉易拽了一下他的胳膊,把他拽起来了,拉着他走进卧室。
卧室的夜床已经开过,灯光暗而柔和,韦嘉易拉着他走到床,边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床上,说:“你睡着之前我不会走的,你睡吧,好吗?”
赵竞困的时候很好哄,也没再犟,说:“哦。”
韦嘉易看他准备躺下,便把卧室的移门拉起来了,坐着整理了一会儿照片,小驰给他发消息,说他们吃完了,问韦嘉易:“嘉易哥,你在哪?我几点来带你去机场?”
韦嘉易想了想,说:“你来酒店大门口带我吧。”
而后他关了起居空间的灯,悄悄拉开门,走到赵竞床边,赵竞的呼吸已经很均匀了。他的躺姿很老实,不过因为高大,占了很大一块床。
只有床下的夜灯是亮的,光源很少。赵竞闭着眼睛,因为轮廓很深,即使在这样暗的地方,韦嘉易也可以看到他眉骨与鼻梁的起伏,看起来很倔强的嘴唇的形状。
韦嘉易没有想太多,伸手摸了一下赵竞的脸颊。
温热、微软,随着呼吸起伏,将压力和热度施加在韦嘉易的指腹。韦嘉易稍稍摩挲,碰到细微粗糙的胡茬,让眼前睡着的赵竞变得更加真实。
韦嘉易抬起手,又放下去很轻地碰了一下,才缩回了手,轻手轻脚地出去,背包下了楼。
小驰还没到,韦嘉易站在大门口等了一会儿,四周变得特别安静,植被和喷泉景观都是黑黑的一团,空气里残留了少许鲜花的气味,但今晚的觥筹交错和珠光宝气,在深夜里已经没有痕迹了。
韦嘉易很习惯这光景,抱着手臂发呆。几年来,他经常是留到最后的人之一,路过这些名利宴场,实际没有太多联系。他也不想靠得太近。
等了没多久,小驰到了,他坐上车去机场,航程六个小时,正好可以睡一觉。睡醒了再想到底该怎么办,或者工作结束再想,下次见面再想。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韦嘉易是这么计划的。
直到他系好安全带,拿出手机。
他本来是只是随便看一眼,没想到看到了三分钟前,赵竞给他发的消息。
“你舍不得走就说。”赵竞说:“偷偷进我房间摸来摸去的。是头猪都被你摸醒了。”
第24章
今夜在昏暗安静的酒店房间,韦嘉易没出声,但感情已经对赵竞表达清楚。
赵竞本来就没睡着。困意在躺下后很快消失了,是由于越想越觉得觉得韦嘉易坐在外面像在给他守灵。
既无法入睡,又不想起来让韦嘉易先去机场,他十分少见地陷入了难以决定的困境。矛盾之际,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韦嘉易蹑手蹑脚,控制着呼吸,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赵竞则是一如既往沉着冷静。
他推测韦嘉易进来确认自己是否睡着,准备在韦嘉易离开的时候,把他逮个正着,斥责几句他的缺乏耐心,便闭好眼,躺着没动。
不过事实和赵竞想得不一样。
韦嘉易不是来看一眼就走,没多久后,一只手在黑暗中摸索着,轻柔地触碰了赵竞的脸。手指柔软,微冷,实实在在地搭在赵竞的皮肤上。赵竞感到韦嘉易俯身下来,因为闻到了韦嘉易身上的香水味。
韦嘉易没换过香水,大学起一直是这瓶,虽然在海岛时没用,现在也喷得不浓,但是酒味混着烟草的刺鼻,不免让赵竞印象深刻。现在淡淡地混进韦嘉易穿的皮衣的革香,带着人体的微暖。
赵竞不知道韦嘉易靠近他想做些什么,只是好像突然不知该怎么睁眼或移动了,安静地呼吸着,任由韦嘉易触摸他。
韦嘉易将指腹按在赵竞的下颌边缘,犹豫地移动。这手指曾经短暂地刮在赵竞的脸颊,当时不是这样的感觉,没有这么依恋。像因赵竞睡着了,韦嘉易才不再掩饰他的温柔和不舍。
赵竞平时并不是这样的人,他很少考虑其他人的想法,今夜学会了体贴,不想打断韦嘉易难得有勇气的时刻,等韦嘉易恋恋不舍地摸了他很久,离开之后,才开了灯坐起来。
空气里若有似无地飘动韦嘉易的味道,仿佛一种有形的情绪,浓浓淡淡在四周包围,如同韦嘉易对他的眷恋被以气味的形式留在了他房间。
赵竞坐了一会儿,皮肤好像已经记录下韦嘉易的手指碰在上面的感觉,随时都能够回忆起来,心情是满意的,通过短信,使用温和而轻松的语言通知韦嘉易,自己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意。同时也给了韦嘉易一个明确的答允,以后不用再克制隐忍自己的喜欢,想摸不用趁赵竞睡着就可以摸。
发完消息之后,赵竞坚持等了十分钟,没等到回复,拍了拍韦嘉易。
韦嘉易终于变成了正在输入,显然刚才也不是没看到,就是纯不回,可能是害羞。过了一会儿,消息发过来,韦嘉易说:“原来你没睡着啊。”
“当然。”赵竞打字,心中有一种隐约的得意,感觉韦嘉易和自己的关系,从今天起也算是确定了。
不过韦嘉易走了二十分钟,到十六号还得等六天,等待的过程实在有点不耐烦,赵竞心念一动,又给韦嘉易发:“我们以后多打视频。”
过了一分钟,韦嘉易给他打了电话过来。
赵竞接起,韦嘉易在那头很沉默。
“怎么?”赵竞问他。
韦嘉易说:“赵竞。”
他的声音听起来欲言又止,司机在背景中说:“先生我们快到机场了,请检查好你们的证件。”
赵竞耐心地等了他十几秒,韦嘉易开口,说:“如果想让你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是不是不太可能?”
“什么意思?”赵竞没懂,不过听韦嘉易的语气仿佛有点艰涩,又很逃避,他便问:“为什么?”
韦嘉易说“等一等”,大概下了车,而后对他的助理小驰说“等我一下,我打个电话”,走了一小段路,到了个安静的地方,又叫了赵竞一声。
“……赵竞,我刚才就是以为你睡着,乱摸了一把,能不能不算啊?”韦嘉易像已经没办法了,语气分外生动。
赵竞倒不知道在面颊的摸法上还分乱摸和正确摸,有点兴趣,和他探讨:“你想重摸吗?其实摸得不是很乱,让我来评价的话,第二次有点快。”
韦嘉易安静了,过了片刻,深呼吸了一下:“不是这个意思。”
赵竞感受到他很苦恼,他也确实安静了一小会儿。
韦嘉易打电话的地方,应该还在室外,在风里。风声有点大,呼呼地吹在手机的收音筒,出现很多杂音,赵竞听了片刻,觉得韦嘉易穿那么少会冷,开口说:“你去能躲风的地方说吧,或者进航站楼再重新给我打电话。”
韦嘉易说:“没事。”
“我就在这说完吧,不然被小驰听到了,”他声音轻但是很稳定,“赵竞,你知道我对你有感觉的。”
赵竞马上“嗯”了一声。
他不知道为什么,停了一下,继续说:“不过我一直在忙工作,没想过恋爱的事,以前喜欢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而且你又和别人很不一样。”
“哪不一样?”赵竞觉得他话里有话,敏感地问。
“不是坏的不一样。你什么都有,有的又都太好了,我熟悉的人里没有谁是你这样的,”韦嘉易说,“我也不想和你绕什么圈子,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们可不可以慢慢来?”
他的语气冷静聪明、执着真实,像刚才碰在赵竞脸上的手。赵竞清楚明白他没有说一句假话,不是用场面话在搪塞。感到他鼓起很大的勇气,在隐约中意识到,韦嘉易说这些话要付出的决心是他不需要的,所以赵竞哪怕不懂,没有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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