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了又来暗恋我(27)
世界上爱他和他爱的人又少了一个。
陆奶奶桃李满天下,陆爷爷的门生也不少,加上陆父的商业伙伴,吊唁的人很多,唯独没有苏长汀。
陆庭洲借手机给他打电话,总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这边走不开,那边不接电话,陆庭洲连续几天未睡心力交瘁,在看着陆奶奶火化之后,哀痛之下,竟然生生晕了过去。
天花板一片白,陆庭洲动了动手指,有冰凉的液体不断渗入他的体内。
“庭洲你醒了。”陆妈妈惊喜道,“你可吓死妈妈了。”
他的脑子有点恍惚,“我,睡了几天?”
“两天。”
“长汀呢?他没来看我吗?”
陆妈妈嗔怒地看了他一眼,醒来就问一个没出现过人影的人,她怎么知道。
一股不安袭上陆庭洲心头,他惨白着脸自言自语:“他可能还不知道……”
陆庭洲眉头越皱越紧,猛地坐起身就要下地。
陆妈妈连忙拦住他,“刚醒来这是要干什么?”
“我要去找长汀,我这么久不回去他一定很担心。”陆庭洲直接扯了手上的针头,四处找他穿的衣服。
“你这样子才让人担心……”陆妈妈说到一半,看见陆庭洲近乎疯狂的发红眼眶,停住了。
陆奶奶说得对,他们在这件事上只有同意。
陆庭洲找不到苏长汀了。
他把所有的地方都找了,苏长汀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徒把家里的钥匙留在鞋柜上。最后他把电话打给导员,导员告诉他苏长汀出国了。
-去哪儿?
-没说。
陆庭洲要了苏长汀家长的联系方式,他摸不准家里知道多少,只能以朋友的身份问问近况。
-已经走了吗?
-是啊。
-哪里?
-抱歉。
一夕之间,所有能联系到苏长汀的方式都被切断,要不是别墅另外一个人生活的痕迹还在,陆庭洲几乎以为苏长汀是他臆造出来的情人。
陆庭洲挂断电话,俯下身撑着自己的膝盖,像溺水之后的孩子近乎痉挛地大口喘着气。他心跳得很快,仔细听却死气沉沉,也不知道在瞎跳些什么。
抬头的一瞬,陆庭洲看见苏长汀留在玻璃上的字。
又过了几天,本就不清晰的字更模糊了。
不过,那字字诛心,陆庭洲目眦尽裂也不会看错,他倒宁愿自己看错。
--陆庭洲,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
青色的鹅卵石上盛开一朵血色腊梅,猩红如残阳。
陆庭洲抬手抹了抹咬出血的嘴唇。
苏长汀,你够狠!
机场回荡着各种登机信息,苏长汀坐在等候室中,脚一点一点地,仿佛不做些什么就会忍不住想要临阵脱逃。
最后一秒,苏长汀看了一眼他生活了四年的土地,异想天开,如果陆庭洲出现在这里……
“长汀,走了。”
“哦,好。”
童话里的故事怎么会发生呢。
前往尼日利亚转机的飞机起飞之后,陆庭洲出现在机场外面。他在家里颓废了两天,突然想到苏长汀如果是临时起意的话,签证哪那么容易办到。苏伯父说的已经离开不过是搪塞他的借口而已。
飞机划破蓝天,最终消失在天际。
地上的人影和建筑纷纷缩小远去,而那里,陆庭洲还在一排一排的找他的长汀。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伙伴说想要一口气虐完,所以加更了……我努力地……结束它
采访一下陆庭洲:
你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教授提问的时候,告诉苏长汀那个问题的答案。
第31章
八月八日。
陆庭洲的手机在桌上震动了好几回, 一同留在学校做实验的学弟凉超看看手机,又看看紧闭的实验室,犹豫着该不该提醒陆学长。
陆庭洲先是无缘无故消失了半个月不见人影, 这在以前不可能发生,再出现时,越发寡言少语冷漠了起来,整个人像被冰封了一样, 头发丝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凉超搓了搓胳膊,大夏天的, 空调打得很低, 他愣是被陆庭洲一个电话纠结出了一身汗。
等陆庭洲中途出来,凉超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手机, “响了好几回了。”
陆庭洲神色一动, 二话不说去看手机,细看脚步还有些慌乱。
等看清来电是谁,陆庭洲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他走到窗台, 拉开遮光窗帘。盛大的阳光顷刻照进实验室, 照在人疲惫的脸上,修长深情的睫毛投下一片颤动的阴影。
从这里正好可以看见刚刚竣工的广场屏幕一角。
象牙白的墙体高高耸立, 中间嵌着黑金色长屏,陆庭洲知道, 当灯光齐打,屏幕亮起时, 是多么璀璨夺目,尽显奢华科技之光。
“陆同学你预定的验收日快到了,请尽快来领取钥匙,并按时归还。”
人都走了,他的告白给谁听?
陆庭洲嗤笑了一声,好一场笑话,落幕时还让你镜花水月一般什么也捞不着。
然而晚上,陆庭洲还是不受控制地去了学校中心的广场,他不会喝酒,却提了两听啤酒。
视频早被拷上去,定时自动播放。
屏幕中央,照片按时间线一张张浮现他们四年的交往日常。照片大部分还是苏长汀拍的,那时他说老了再看。也有一部分是陆庭洲从学校论坛还有班级女生手机里找出来的抓拍。
照片像樱花被春风吹落一般,越来越快,纷纷扬扬,最终汇聚成苏长汀微微笑着看他时的侧脸。
耳机还播放着轻快的旋律,因为刚好遇见你,摘下星星送给你……独白的部分重录了好几次,面对镜头的陆庭洲不如平时游刃有余,深情地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陆庭洲坐在台阶上,抹了把脸,一手湿意。
他无措地转过身。
不敢再听,不敢再看。
他背后屏幕光华流转,过往记忆一点点上映,独自狂欢;他面前深渊般的阴影笼罩,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天上的牛郎织女星隔着长长的银河,遥对千年,他们隔得远,至少看得到。他的长汀又该哪里去找?
痛到撕心裂肺发不出一点声,陆庭洲仰躺在广场上,凶狠自虐般地把啤酒一瓶接一瓶浇在头上,凉意透顶。他屈起腿,不小心踩在空罐上,易拉罐发出难听尖锐的嘶叫。
屏幕渐渐熄灭,一切归于黑暗。
陆庭洲,你清醒了没?
……
苏长汀随着教授来到尼日利亚的乡下,这里农业落后,用的还是人畜有害的杀虫剂,农民全身武装喷洒高大的果树,产量依然不尽人意。一条溪流贯穿村庄,上头杀牲畜放血,下头作坊舀来加工农场品。
苏爸爸也农场牧场满级爱好者,现在都讲究生态和自动化,苏长汀一时间叹为观止。
他和团队一起教果农使用肥皂水和性激素诱杀昆虫,教他们在贫瘠的土地挖坑堆肥……日复一日,白皙的皮肤被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手上脚上磨出了茧子。
生活好像很充实,尽管语言不通,苏长汀也和当地人相处地很好。如果忽略了每天晚上辗转难免,爬起来望着星钻点缀的深蓝天幕发愣,好像这一趟,从表面上看收获颇多。
教授团队的目的地不限于尼日利亚,苏长汀每去一地,都要买当地的明信片,然后在国际机场转机的时候把它投入邮箱。
乡下的大部分地方根本没有卖明信片,苏长汀有时候要长途跋涉到集市,和店主鸡同鸭讲地比划,才好不容易买到。
明信片上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地址一直空着。
昏暗的电灯光下,苏长汀咬着笔杆,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诚实地面对内心,没出息地把对陆庭洲的思念全写了上去。
没有收件人,也没有署名。
他站在大洋彼端,几个月后,才敢回头审视这段感情。陆庭洲无疑对他是予给予求,宠成生活智障,除了最后那段时间,他是开心地,享受的,刻骨铭心的。
最后,他小心翼翼地写上和陆庭洲的别墅隔了五栋的门牌号。那家是一个老人独居,儿女全去了国外,他无意间听见老人家说下个月就要去国外生活,房子也会空出来。
一栋611,一栋617。
苏长汀克制住把7的横线越写越短的冲动。
要是投递员看错了门牌号……这是苏长汀心底最隐秘的渴望,他不想承认。
苏长汀等啊等。
邮政既没叫他失望,也叫他失去所有希望。
陆庭洲渐渐接手了陆盛楷的部分工作,时间让他清楚地明白一点:
一直呆在实验室找不到苏长汀。
秘书把政府的一份联合扶贫项目放在陆庭洲面前,和陆氏的其他前沿生物技术项目比起,几乎不盈利,但可以扩大社会影响,趁机和某些单位搞好关系修个善缘。陆庭洲扫了一眼封面就没再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好。”
等秘书将要拿出去时,陆庭洲忽然想起什么,“等等,拿来我看看。”
陆庭洲在文件末签下力透纸背的三个字,“这个项目,陆氏义务做,追加三倍资金,不收任何盈利。”
秘书的惊讶只是一瞬,很快就收敛好自己的表情。
陆庭洲合上钢笔,走到落地窗前,眺望整个规划中的城市,不出两年,这里将是沿海一重要的金融枢纽。
他想起了他和苏长汀的初次交锋,嘈杂的大巴上,自信张扬的苏长汀一屁股坐在他身边,不服气又欣赏地看着邻座的他。
如果说再深入的交流是因为他的一次助人为乐,那么,他做更多的善事,上天会不会把苏长汀带回他身边?
扶贫项目是帮助大山里的村民摆脱贫困,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陆氏旗下的子公司有做食品保健方面的,企业将技术和资源交给村民,然后回收他们的农副产品用以更进一步的加工。
陆庭洲亲力亲为,他在清晨跟着大部队一起翻过群山,劝里面的人搬出原生地。面对上了年纪,本能对外面的世界畏惧的老人,陆庭洲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教会他们原来足以支撑温饱的新技能如此简单。
一如当初对苏长汀那样。
山里的白雾散去,太阳在山尖露出金边,瞬间华光万丈。
陆庭洲负手站在青松下,松尖清冷的白露滴入衣领,眉头已经紧锁,不会因为它多愁一分。
--两年后--
楼梯间里,苏长汀早已泪流满面。
陆庭洲难以置信,竟然是这样的理由……
竟然是这样的理由。
“那天,奶奶她去世了?”苏长汀颤抖着嘴唇问陆庭洲,他往后退了一步,抵在墙壁上,指甲用力地抠着掌心的薄茧,要把它撕裂一般。
“嗯。”陆庭洲闭了闭眼,那段日子不堪回想,他连续失去两个最重要的人,过得如同行尸走肉。
苏长汀双手死死捂住嘴,滚烫的眼泪落在手背上,难以抑制的哭声从指尖的缝隙漏出来,上气不接下气。
他辜负了奶奶的“秘密”,他让陆庭洲无缘无故等了他两年……
对不起。
苏长汀侧过头靠着墙,不敢再看陆庭洲,但这个秘密他不能说……要是陆庭洲知道……
犹豫和小心让他在最后选择给老人家一个满意的虚假答复,却不知陆奶奶早已看过答案。
陆庭洲的小心和苏长汀的盲目间接让他们错失两年,说不清谁的责任更大一些,或许每个人都没有错,只叹一声造化弄人。
但以陆庭洲的性格,他一定会自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