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对我做这些?”他问。
就算在梦中,这声音也是边亭熟悉的清冽、冷峻、如冰层一般寂静无波。
对啊,为什么呢?
边亭浑身的热血冷却了下来。
“是不是因为…”
他揽过边亭的腰,一个利落的翻身,两人的位置发生了改变。
在这个梦境里,他的腿不曾受过伤,可以做他想做的事,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他的手掌带着熟悉的体温,不疾不徐地向下蔓延,炽热且暧昧,如愿听到耳畔响起短促破碎的声音后,牢牢握紧。
那个人垂下头,靠近边亭,若有似无地触碰着他的唇,轻声说,“因为,你喜欢我。”
轻轻巧巧的一句话,落在边亭的耳朵里,如万钧惊雷。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但眼中是一片空茫。
梦境的余韵还在持续缠绕攀升,边亭无力抽离,只能将自己密密实实地藏进被子里,颤抖着掀起T恤下摆咬在嘴里,继续这场未做完的梦。
梦里的每个画面每个细节,边亭都记得清清楚楚,梦见的是谁,他也明明白白。他一遍遍描摹着他的眉眼,模仿着他的动作,同步着他的呼吸。
与梦中的坦率放肆不同,直到他被一片温热湿粘的潮水包裹,都死死咬着衣角,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天光微弱,天刚蒙蒙亮,墙上的挂钟,差一刻才摆到五点,边亭掀开被子,仰身挺在床上,努力地平稳着呼吸。
冷空气带走了他身上的薄汗,他终于彻底清醒过来,懊恼地用手背挡住自己的眼睛。
这都什么事啊!
边亭躺在床上,一个人收拾许久的情绪,仍旧无法让自己接受眼前这个事实。
他想着靳以宁,给自己做了。
边亭今年二十三岁,这当然不是他第一次自己动手,但他的幻想却是第一次落地成真,幻化出一个确切的模样。都怪丁嘉文。
边亭无法与自己和解,于是不讲道理地,把责任推卸到了丁嘉文的头上。
事已至此,多思无益,边亭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坐起身,自暴自弃地游荡进了浴室,冲了个冷水澡,又认命地,搓洗了自己的内裤和睡裤。
一通折腾下来,证据是毁灭了,但把洗好的裤子晾在房间或者阳台,显然不是好主意,晚点惠姨要进来整理房间,以往洗过的裤子留在房间,惠姨看见了也就看见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这次他格外心虚。
眼看时间还早,边亭决定趁着家里其他人还在睡觉,悄悄地把裤子晾进洗衣房,神不知鬼不觉。
说干就干!边亭带着自己的湿裤子,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他自以为这个计划很完美,未曾想刚走出房门,迎面就遇上了从自己房间里开门出来的靳以宁,两人的目光无可躲避地,撞在了一起。
啪嗒,手里的裤子落地,边亭慌乱地蹲下身,一把捞回怀里。
边亭好不容易才构筑起来的脆弱防线,轻易就被击得七零八落,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视,已经让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完全暴露在靳以宁的眼底。
靳以宁当然没有这样的神通,他没想到这么早会碰见边亭,也有些惊讶,但他很快就察觉到边亭神色慌张,像是做了贼似的。
特别是在见到他之后,表情管理几乎完全崩溃了,甚至带上了点可怜。
擅自帮着蒋天赐处理警察线人那件事,靳以宁还没彻底消气,这段时间也刻意冷着边亭,但他见边亭这样,担心他是不是惹了什么事。
靳以宁暂时放下前嫌,朝他靠近了两步,问,“一大早的,你鬼鬼祟祟做什么?”
边亭如临大敌,见靳以宁朝他走来,他连忙后退了两步,但又被身后的房门拦住了去路。
逃无可逃,他的后背已经贴上了门板,靳以宁的这个问题他没法回答,情急之下,防御机制启动,他反客为主,凶巴巴地反问靳以宁,“你这么早出门做什么?”
“起早了,睡不着,下楼散散步。”
靳以宁轻描淡写地回答着,目光不动声色地在边亭的身上转了一圈,这时,他才注意到他怀里紧紧抱着的是,两条湿漉漉裤子。
毕竟靳以宁也是过来人,看见这一幕,立刻会过意来。
但明白归明白,不意味着他要仁慈。
“怎么一大早洗裤子?”看来靳以宁今天打定了主意要赶尽杀绝:“是梦怡了,还是自——”
他的话还没说完,边亭浑身的毛果然都炸了起来,一张脸红了又白,“不是!”
“哦?”靳以宁虚心求教,“那是什么?”
“是…”憋了半天,边亭啥也编不出来,最后大逆不道地扔下一句,“和你无关的事少问!”
说完,他愤怒地踹了一脚他的轮椅,一眼也不敢再看靳以宁,拎着两条裤子,一溜烟跑下了楼。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靳以宁一个人留在原地,终于放下了端了大半个月的架子,乐出了声。他怀疑自己这些年是不是把他保护得太好了,不过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也能把他刺激成这样。
笑够了之后,靳以宁的心情总算多云转晴,也不提大清早下楼散步的事了,转身回了房间。
楼下的黑色MPV里,弹头看了眼手机上刚收到的信息,对身边的泰国仔说,“提前收工喽,走,喝早茶去。”
泰国仔正在副驾上打盹,闻言纳闷地问,“不用去金柜逮人了?”说完,他又打了个哈欠,“丁嘉文的胆子也太肥了,居然敢带着小边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玩,还夜不归宿。”
“不去了。”弹头把手机扔进置物格,开车倒出车道,“老板说人已经回家了。”
◇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烙印
边亭不是一个心思敏感的人,偶尔还喜欢逞强,靳以宁原想以他的性格,不会别扭太久,没一会儿就会若无其事出现在他面前。
未曾想,今天一整天,他都不见边亭的人影。
晚饭过后,靳以宁独自去了康复室,去的路上,他都正琢磨着明天怎么去堵人,刚一推开门,就看见边亭已经换好一身运动服,坐在椅子上等着他。
“我以为你不来了。”靳以宁转动轮椅进去。
“我不来你一个人怎么练。”见靳以宁进门,边亭站了起来,如靳以宁预想的一样,他又像没事人一样过来扶靳以宁起身,脸上早已不见白天时的崩溃与防备。
靳以宁大言不惭,“我也不是离了你就不行。”
边亭不惯着他,佯装撒手,“那我走了。”
“玩笑也不能开了?”靳以宁抓住边亭的手臂,把人拽了回来,态度一改近期的冷淡,甚至带上了久违的笑意,“我就是离不开你,满意了吧?”
也许在靳以宁看来,这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随口用来笼络下属,收买人心。
但边亭自己心里有鬼,这话在他听来,就多了旁的含义。
他假装没听见,扶着靳以宁在康复床上躺好,一手托起靳以宁的膝弯,另一只手攥着他的脚背,先引导着他,来了一组屈髋屈膝盖训练。
做完一整组的基础的练习之后,他又扶着靳以宁起身,让他用手扶助行器行走,自己在一旁护着。
这是五年来边亭的每日功课,只要没有特殊安排,他就陪着靳以宁在这里做康复训练,风雨无阻,雷打不动,就连靳以宁生气不愿意理他的这几天也不例外。
尽管靳以宁的下肢力量恢复得不错,但离站立走路还有一段距离,他扶着助行器没走太远,就出了一身薄汗。
短短几步路,靳以宁走得很艰难,边亭看在眼里,没有喊停。他能为他做很多事,但身体上的痛苦,没有人能替他承受。
心既然要狠,就得一狠到底,直到计时器上跳完最后一秒,边亭才伸出手,扶住那个摇摇欲坠的人,“时间到,休息一会儿…”
他的话还没说完,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长期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下生活,边亭早就形成了条件反射,当危险来临时,他第一反应是挡在靳以宁身前,将他整个人按到在地毯上,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甚至不忘将手掌垫在他的脑后,避免嗑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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