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以宁如实回答道,“下个月15号。”
边亭瞟了眼表上的日历,满打满算,还有三十几天的时间,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成事,需要好好筹谋。
边亭在想事情的时候,总是习惯蹙眉,眉头紧紧拧着,看着格外严肃。
靳以宁不喜欢看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看了眼显示屏上的航班信息,截断他的思绪,“叫阿山他们回来吧,准备登机了。”
航班延误两个小时,晚上九点,飞机降落TW。
TW毕竟不是港城,要在别人的地界做成生意,必须有当地人的配合,各类交际应酬少不了。
靳以宁在TW这些天,每天都有参加不完的酒局饭局,忙得不可开交。
很快就过了一个星期,今晚做东的是当地一位富商,临近晚上十一点,宴席才散场,一行人从对方的私人会所出来,坐车回下榻的酒店。
齐连山几人冲锋在前,已经醉得站都不站不直,提早搭其他车回去,靳以宁身边只剩一个边亭滴酒不沾,尽职尽责地当着保镖。
边亭从车上下来,见靳以宁站在楼梯上不进去,关上车门,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靳以宁转过身去,突然没头没尾,像突然想起似的问,“最后一艘船什么时候到?”
“明天下午三点。”边亭越发莫名,迈上台阶,朝靳以宁走近,问,“我上午已经和你说过了,是临时有别的安排吗?”
最近几天货轮陆续到港,过程虽然有些波折,结果还算顺利,等到最后一批货入库,就能打道回府了。
靳以宁颔了颔,矜持地表示知道了,等到边亭跟上后,才和他先后走进酒店的旋转大门。
玻璃门自动转动,酒店大堂的香薰气味迎面扑来,边亭瞥了眼前方的背影,忽然回过味来。
靳以宁刚才好像是特地在等他,不想让他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落单。
靳以宁下榻的酒店在市中心,据说是某位设计大师的遗作,颇受欢迎。
大堂设计新潮前卫,一反传统,光线迷离昏暗,但靳以宁刚一进门,还是在一楼的酒吧里,看见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酒吧有现场乐队在表演,庄霖一身灰色的羊绒大衣,臂弯里搭着一条围巾,斜倚在吧台前,和金发碧眼的酒保调情。
靳以宁的脚步停住了。
在这里遇见庄霖,是他没想到的,不过在得知他是姚先生的得力干将之后,在哪儿见到他,靳以宁都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靳以宁自己并不介意和庄霖遇见,但此刻他的身后还有一个人——靳以宁瞥了眼对危险毫无察觉的边亭。
四海的案子还在审理,目前正处于保密阶段,出于对边亭的保护,警方没有对外披露他是线人的消息,甚至放出了一些混淆视听的烟雾弹。
有传闻说,边亭已经落网,也有消息称他连夜逃到海外,还有人听闻,他还藏在港城的某个角落,随时准备为蒋晟复仇。
最近这段时间,边亭虽然都在靳以宁身边,但他通常在暗中替靳以宁办事,从不在敏感的场合露面。加上他顶着一套新的身份,日常乔装不离身,又刻意改变了步伐体态,一般人无论是当场撞见了,又或者是被拍到照片视频,都不会把靳以宁这个低调沉默的新副手和“边亭”联系在一起。
毕竟熟悉边亭的人,现在几乎都待在牢里。
大堂光线这么暗,庄霖未必会注意到他,但此人残忍乖张,反复无常,他不能拿边亭冒险。
想到这里,靳以宁脱下了自己的大衣,仰手一抛,盖在了边亭的头上,就要带他先离开酒店。但几乎在下一秒,庄霖就抬起眼,朝二人的方向看来,把这一幕看在眼里。
靳以宁立即搂住了边亭的腰,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大衣里,一把抱进怀中。
“怎么…”边亭刚踏出旋转门,就被一件大衣劈头盖脸地罩住,心下还没来得及纳闷,靳以宁的手臂已经圈了上来把他抱住了,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装醉。”
边亭当即作出反应,他没有问靳以宁为什么,脖子一歪,没骨头似的靠在靳以宁的肩上,乍看之下,还真是烂醉如泥,连路都走不动了。
庄霖也在这个时候认出了靳以宁,在看见他的瞬间,一对多情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想来今晚的相遇,当真只是偶然,庄霖脸上的惊喜之情不似作伪。
他抛下之前交谈甚欢的酒保,从钱夹里抽出一叠纸币,点也没点,压在杯子下,迈大步朝靳以宁走来。
“靳先生,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庄霖眉眼含情,笑容灿烂。
“庄霖。”靳以宁也停下脚步,装作刚看见他的模样,客气地招呼道,“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里?”
“这位是…”庄霖顾不上回答这个问题,眯起一双桃花眼,在靳以宁身上上下扫视了几遍。
靳以宁的怀里搂着个人,庄霖没瞎,自然是看见了。此刻,他那双大眼睛恨不得当场化身X光,把藏在大衣里的人扒出来看个清楚。
但他是个骄傲的人,所谓的“体面”,不允许他这么做。
“新欢?”庄霖勾起嘴角,笑容浮于表面,看着有些瘆人,“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既然靳以宁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他就没必要再装文弱书生,再看靳以宁以往的口味,他喜欢的也不是纯情小白兔那款。
“他今晚喝得有点多。”靳以宁没有否认,连人带衣服地往自己的怀里揽了揽,一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模样,“醉了,不能出来打招呼,不要见怪。”
“什么宝贝啊这么金贵,连别人看一眼都不允许。”见靳以宁如此保护这个人,庄霖的嘴里又泛起了酸,说出来的话裹着酸水,不由得有些刻薄,“靳总,这么快就把那个小男友忘啦?您之前口口声声和我说喜欢那个姓边的小兔崽子,非他不可,我还以为您是个多痴情的种子呢,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羊绒外套能遮挡视线,却阻隔不了声音,庄霖的话,边亭藏在靳以宁的外套里,一字不漏,全听见了。
他还没来得及去深思这番话的意思,呼吸已经错漏了一拍,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靳以宁环在他腰上的手蓦地掐紧了。
在边亭看不到的地方,靳以宁压平了嘴角,脸色阴沉得可怕。
庄霖以为自己戳到了他的痛处,双手拢在袖子里,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怎么样,被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狗咬了一口,滋味不好受吧?”
边亭的脑袋里疑惑四起,按也按不下去,他是很想从这个庄霖的口中探听出靳以宁的另一面,但也不想任他挖苦嘲弄靳以宁。
这神经病发起疯来没完没了,边亭伸手环住了靳以宁的脖子,脑袋贴在靳以宁的肩窝里,催促地拱了拱,灼热的鼻息,又一搭没一搭地,燎在他的锁骨中央。
靳以宁会过意,手掌在他身上安抚似的拍了拍,示意他马上就走,眼神宠溺,动作又轻又柔。
这一动一静间,黑色的羊绒大衣里,露出了一截白晃晃的手腕,引人遐想。
果然,小宝贝刚表现出不耐烦,靳以宁就不再和庄霖耽误时间。
“今晚还有事。”他紧了紧手臂,分出一丝注意力匀给庄霖,“先失陪了。”
“那不打扰了。”庄霖心里气得够呛,但面上还是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对着靳以宁眨了眨眼,“明天我就回港城了,有时间约我。”
告别了庄霖,靳以宁没有立刻松开边亭,直接搂着他走向电梯厅,等到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几乎是急不可耐地撞了进去。
庄霖一路目送着电梯上楼,心里暗笑,男人么,都是一副德行,有了新人,就忘了旧的。
但是这样也好,以前以为他对那个姓边的有多深情,原来不过也是过眼就忘。换个角度想,他还得感谢这个不知名的小子,既然这么个无名小卒都可以拿得下靳以宁,那他庄霖必然也行。
想到这里,庄霖的心情彻底转晴,最后看了眼电梯的方向,哼着轻快的小调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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