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序条件反射地清了清嗓子,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清醒一点:“大清早的打电话干嘛。”
“今天我生日,忘了吧你。”
姜显虽然这么说,倒是没有真的不高兴:“出来踢球,请你吃饭。”
“哦。”蒋序顿了顿,“我作业还没——”
“少给我装啊,线人乔合一上报,你作业早写完了。”姜显打断他,语气很笃定。
“再说了,小时候你妈把你放我家,叫我看着你写作业的时候你可没这么爱学习。”
蒋序无言以对。
姜显他妈和蒋序他妈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几年又在同一个社区医院成了同事。两小孩儿从小就认识,姜显大一岁,从小带着蒋序到处野,把蒋序的性格摸得门儿清——
哦,也不是。
有件事姜显估计不知道。
那头的姜显应该在公交车上,蒋序听见了广播报站的声音,遥遥的跟着姜显中气十足的声音一起传过来。
“别拒绝寿星,特别是今天满十八岁的寿星。多伤我心啊。”
姜显彻底占据道德高地,蒋序只得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吃早饭。
磨磨蹭蹭的,出门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三十多度的天,蒋序穿了足球服,白蓝相间,清爽利落。身上背了个书包,除了球鞋和擦汗的毛巾,还带上了暑假作业,准备带给乔合一。
去市体育中心坐102路,十个站。这趟车上人不多,蒋序一个人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透过玻璃往外面看。
路边香樟树的叶子在秋天依然翠绿,风一吹沙沙作响,细小的果子会落到行人身上。公交车开得不快,街上人来来往往,买菜回家的大爷大妈,骑着单车呼啸而过的青年,还有走在路上的一高一低两个身影,还挺像楼下那家兄妹……
兄妹。
蒋序愣了一下,立刻回头去看。
还真是池钺和池芮芮。池芮芮穿了件白外套,蹦蹦跳跳的踩人行道上的果子。池钺背了个书包双手插兜跟在后面,目光盯着池芮芮。
过了一个路口,两个人越来越远,在日光里缩成模糊的影子。
这两人去哪呢?
算了,关我什么事。
蒋序回身坐直掏出手机,乔合一也出门了,连着发了几条语音。
【你快到了吗,我刚从小区出来,准备先去买个生日礼物。】
【你打算送啥,给我点参考呗。】
蒋序瞎答:【全套历年高考真题卷。】
乔合一回复了一个大拇指。
当然不是,蒋序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他抱着书包,里面除了有乔合一救命的暑假作业,还有一个魔方。
魔方不是普通的三阶,是有些复杂的六阶,常玩的能看得出来是挺专业的一个牌子。没有包装,看起来有轻微的使用过的痕迹。已经被打乱了,各种颜色的小格子彼此交错,看起来像是比较漂亮的马赛克。
到体育中心的时候蒋序没有立刻进去,他在旁边的奶茶店要了一杯柠檬水坐了一会儿,直到乔合一给他打电话。
“你到哪了,我们都到了。”
蒋序这才拎起球拍和书包,推开奶茶店的玻璃门,踏入秋天最后的热浪里。
“马上,到门口了。”
姜显和乔合一在足球馆门口,旁边还站了挺多人,基本都是姜显的初中高中同学——他从小到大人缘都挺好。蒋序都面熟,以前老在一起踢球。有人看到他了,冲着中间低头看手机的人喊:“嘿,姜显!你弟来了!”
蒋序两三个月没见过姜显了,对方看起来和以前差不多,半框眼镜,黑色短发,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笑起来又挡不住那股青春飞扬的劲儿。对方收起手机抬头,冲着蒋序一挥手,声挺大。
“迟到了啊!”
“堵车。”
一群人吵吵闹闹地往球场里走,乔合一挤到蒋序身边抬手勾住他肩膀,热情洋溢地开口。
“同桌,好久不见,想我没有。”
这也就是随口一句开场白,回不回答都差不多。但这时候姜显走到了蒋序旁边似乎要说什么,蒋序马上去看乔合一。
“没有。”蒋序说完也没回头,端详了乔合一几秒,“假期你被你爸妈发配去挖矿了?”
“靠。”
乔合一没想到这么久没面蒋序第一句话是这个,大受打击:“我就是去新疆旅游了两星期,真的很黑吗?”
“还行。”蒋序说,“有点异域风情。”
乔合一心情五味杂陈,也仔细端详对方:“你夏天是不是没怎么出门啊,怎么比我白了两个度。”
蒋序没说话,旁边的姜显接话:“怪不得叫不出来,居家防晒是吧。”
蒋序终于去看他:“小肚鸡肠了啊,说这么久。”
姜显举手投降:“没办法,打球吃饭看电影都不来,我还认真反思了挺长时间,是不是我哪惹人不高兴了。”
“被我妈抓着写作业呢。”蒋序解释,“期末考跌了二十名。”
姜显神色有点震惊,但马上收了回去:“ 没事,又不是高三。”
球场是半封闭式,光从左右两边大片大片的玻璃透进来,照得草坪和人都很亮堂。大家换鞋的换鞋,热身的热身,姜显影子被拉长,看蒋序时笑得挺轻松。
“高二可劲玩吧。等你到高三就知道,周末不学习约人出来踢球约等于犯法。”
姜显就这样,开玩笑的同时就轻而易举给人提供了情绪价值,挺厉害的。蒋序想起来自己前几次拒绝了他,也有点不好意思:“这么夸张?”
“其实没有,骗你的。”姜显说,“让你感受一下前几次不出来有多严重。”
蒋序:“……”
旁边的乔合一没憋住吭哧一声。
姜显这群同学蒋序都是踢球认识的,以前姜显出门打球或者聚餐老带上他,以至于那群同学都叫他“姜显他弟。”乔合一又是通过蒋序和人一起踢球认识的,一场球踢完已经到称兄道弟的地步,没少约着玩,玩起来也没那么拘着。
足球场两边倒是有观众席,但大下午没几个观众,只有传球的呼喊,奔跑的声音和射门时的喝彩。
一群人上下半场要踢满,中间就休息了半小时喝了喝水,就算是青春少年也够吃力的。中场休息的时候姜显给所有人在贩售机上买了水,挨个问要喝什么。
这种持续性的高强度运动下饮料不解渴,所有人都选了矿泉水。直到问到蒋序这儿,他还没说话,姜显直接给他选了瓶苏打水。
苏打水贵一块钱,包装也不一样,立刻被人发现并玩笑:“搞区别对待啊姜显,什么意思!”
姜显把水递给蒋序,也不说为什么,转头回答:“叫声哥哥也给你买。”
一时间球场上哥哥声此起彼伏,一个叫得比一个雄壮,整得跟三国演义似的,倒没人关注为什么单独给蒋序买的水不一样了。
蒋序握着那瓶有点冰的苏打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蒋序喝饮料,喝奶茶,有时候被身为医生的许亭柔教育了,就改喝苏打水,薄荷水,甚至跟着他爸喝茶——反正不喝没味道的白水。
这习惯不是什么大毛病,但说出来别人听着难免觉得有点矫情,所以姜显虽然知道,却没有说。
蒋序喝完水拧上盖子,忽然觉得苏打水其实也没什么味道。
下半场蒋序已经感觉有点吃力了,更多的人体能已经跟不上了。踢到一半,乔合一过人传球,跑了一段就有点不行了,几步把球传了出去,同时大喊了一声:“蒋序!”
这一球速度太快,角度也有些刁钻,蒋序想也不想扑过去接,结果对方对面有人想去拦球,一个没刹住,重重撞到了蒋序身上,蒋序直接摔了出去。
这下摔得挺狠,一群人立刻气喘吁吁往这跑,急着把人扶起来。
“我靠,没事吧!”
撞人的人是姜显初中同学,连忙去扶人,慌张得不停复读:“我靠我靠,我的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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