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霁望了一眼落地窗外。
秋天的雨不似夏日那般来得凶,去的快。
绵密的细雨一落就是一整天。
薄薄的烟雾笼罩整座城市,像在某个隐匿的角落匍匐着一只吞云吐雾的巨兽,看上去的确有些压抑。
岑霁知道贺二少爷向来心思细腻敏感,还有着艺术家特有的异于常人的思维。
就是不知道这样的下雨天,他的脑袋里又在想什么。
但总归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岑霁只好答应了贺云翊,然后在下班的时候把这件事汇报给了贺总,顺便问贺总要不要回主宅。
这样,自己就可以直接载贺总回家,让小郑少跑一趟。
反正他不是第一次兼职司机。
贺崇凛原本是要留在公司加班的,听到这里,关上电脑起身:“回主宅。”
路上有些静默。
虽然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但岑霁还是觉得空气中隐隐流动着一股怪异的因子。
他现在只希望贺总没有看到公司员工那些尺度炸裂的言论。
一个小时后,他们到了贺宅。
岑霁把车在停车库停好。
随后从车中拿出备用雨伞撑开,往贺总头上遮去。
不过贺总身量高,比他高了足足一个头。
岑霁不得不微微抬手,把伞往上举高了些。
雨很快淋湿他的肩背,斜风吹来几缕细丝落在他的脸上。
贺崇凛从他手中接过雨伞:“我来吧。”
岑霁怔了怔。
等反应过来,贺总已经把伞遮向了他的头顶。
他跟在贺总的身边,一步一步踩在被雨淋湿的鹅卵石小道上。
鼻尖充斥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还有一丝淡淡清冽的雪松气息,是熟悉的贺总身上的味道。
其实,从车库到正门前的路并不远。
岑霁却觉得好像走了很长时间。
哪有领导给员工撑伞的……
好在很快,他们进了屋子。
岑霁把伞拿回,收起。
贺云翊从确定小岑哥会过来,就一直等候在大厅。
此时终于看到了许久不见的面孔,阴郁昳丽的一张脸霎时明媚起来。
他从轮椅上站起来,一副考了一百分求表扬的兴奋模样:“小岑哥,你快看,我的腿现在能站很长一段时间了。”
然后,像是才看到贺崇凛一样:“大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贺崇凛脱下西装外套,立马有佣人前来接过,他淡淡应了声:“忙完就回来了。”
“那太好了。”贺云翊显然喜欢这样热闹的氛围,“今天人比较齐,明烈也在家。”
贺崇凛眼里终于露出一点诧异:“他不是住学校宿舍,不愿回来吗?”
“没有啦。”贺云翊为弟弟辩解,“明烈最近很乖,就是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一整天没有出来。”
贺崇凛便没再问,径直去了楼上书房。
临走前叮嘱弟弟不要把岑助理留得太晚,让他早点下班。
贺云翊嘴上说知道了。
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把小岑哥留下来吃晚饭,最好能留下来过夜。
这样,他就可以和小岑哥多待一段时间。
说不定能有机会抱着他睡觉。
小岑哥的腰那么软,手指纤滑细腻。
晚上抱着他睡觉一定很舒服。
岑霁不知道贺云翊心里在想什么,只觉得有那么一瞬间,他望向自己的视线有些黏腻奇怪。
像在黑夜里暗中窥伺的美丽毒蛇。
不过只是一刹那,马上,他就把这个想法从脑海里否定掉了。
贺二少爷拉着他的手,一边跟他分享自己的腿站得越来越稳,时间越来越久的喜悦,一边和他讲述这段时间大大小小的琐事。
像幼儿园的小朋友回到家里迫切地和大人分享自己当天的所见所闻一样。
也是这个时候,岑霁约莫明白过来,贺云翊说的心里空落落的,想找个人说话是什么意思。
他在这个家里看似受宠,所有人都关爱着他。
但同时所处的位置又很微妙。
贺总很忙,在家待的时间少之又少。
贺远森与其说疼爱自己的孩子,不如说他更爱自己。
贺太太就更不用说了,一心扑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也就贺明烈还能向着他一些。
可惜,以贺小少爷的脾气,不像是能耐心把话听完的人。
而不过是在脑海中这么随意一提。
只听楼上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贺明烈真的出现了。
他看起来有些颓丧,头发乱糟糟的。
一双看人时总是带着几分不屑的眼睛没了往日的神采,整个人也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的。
岑霁还没来得及揣测到底是什么人或者事能把贺三少爷折腾成这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就见贺明烈“噔噔噔”从楼梯上快步下来。
紧接着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们面前,眼睛瞪成小兽的圆厉:“你怎么又来家里了?还有,把你的手从我二哥手上拿开!”
这样的话似曾相识。
岑霁正一边听贺云翊跟他讲述积压已久的琐事,一边扶着贺二少爷,陪他慢走,锻炼腿部力量。
但被贺明烈这么大力一拽,贺云翊已经站立的有些乏力的腿立时不稳起来,整个身体摇摇欲坠往一旁倒去。
岑霁见状,眼疾手快地去拉贺云翊的手。
贺明烈也反应过来了,第一时间去拉二哥,余光瞥见岑助理的身形也被带得不稳,他一只手又不自觉朝岑助理伸过去。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最后谁也没有拉住谁。
还以一种怪异暧昧的姿势全都栽倒在了地上。
恰好贺崇凛从书房出来,看到眼前一幕。
贺崇凛:“?”
第29章
贺崇凛眉心蹙出浅浅的竖痕, 显然对眼前发生的一幕有些无法理解。
不止是他。
楼下大厅的三个人同样意想不到。
贺云翊正在独享和小岑哥的美好时光,没想到又被自己的弟弟破坏掉了。
岑霁则有些苦不堪言。
拉不住贺二少爷,他在倒地的时候快速转身用自己的身体护住贺云翊, 防止贺云翊孱弱的身子摔在地上磕着碰着, 哪里受伤。
不承想,又来一个贺明烈。
贺明烈身材高大健硕,猛地压上来, 岑霁有种多年前自家那只还没走丢的大型长毛犬想找他玩, 却对自己的体量没有概念, 生扑过来的感觉一样。
仿佛千斤压顶。
岑霁心口一紧, 差点没有原地去世。
他腾出一只手往上撑了撑,让贺明烈赶紧起身。
他快喘不过气了。
然而贺明烈看着眼前的景象。
脑海里嗡的一声,一根无形的弦猝然崩断。
昨天晚上的梦里,岑助理就是以这样的姿态在自己眼前, 像一朵靡丽的玫瑰热烈绽放。
同样有一双手撑在胸前, 细腻绵软。
一瞬间,无数画面交叠。
贺明烈仿佛被石化住了一样,全身上下像是有滚烫的岩浆浇筑而下。
这些岩浆侵蚀进他的大脑,将每一根神经烧灼融化, 最后糊成乱糟糟的一团。
直到一个冷厉的声音传来:“你还趴在他们身上干什么?还不快起来。”
贺明烈被烫化的理智才寻回一些。
他狼狈地站直身体, 不敢看眼前人一眼, 飞速逃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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