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霍今鸿听来光是“捏肩”这词就很有“那味儿”。从前白项英也不会给霍岩山捏肩,也可能是捏了但自己没看到——不管怎样不是正常男人会给另一个男人做的事。
可那时候他似乎也没有像现在这般容易害臊。
从前瞿金江当着手下兄弟的面搞女人,霍岩山毫不避讳地叫白项英晚上去房里伺候,他全看着。他从来都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仔鸡”,可自从跟哥哥分别以后却逐渐害怕触碰一切与qing欲相关的东西,即便不得已解决欲望也是在无人之处,黑暗里,偷偷摸摸似做贼一般。
乔七说他是不懂享受之人,这话不错。哪怕在最快乐和有盼头的时候他对白项英的情欲也是掩掩藏藏的,现在更是落入深渊,一分欢愉就要用十分的痛苦来换,这让他如何能享受得起!
“南邦,去让小杜再热些酒来。”明雪边收拾衣服边道。
男孩低低应了一声,临走又扭头对霍今鸿一笑:“霍哥,您太见外了,来这儿泡盆汤哪有不做按摩的,再说了,这都是云老板付了钱的。”
“你快去呀!”
“要什么酒?”
“不重样的就行。”
云连拿热毛巾敷着脸,听见自己的名字也没什么反应,待男孩走后才睁眼对霍今鸿道:“你不下来?”
霍今鸿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对方已经泡上了。
云连对泡汤一事显然是经验颇丰。两人甫一进澡堂,霍今鸿还在拼命睁大眼睛从水雾中找落脚之地,他已迅速脱干净衣服围着毛巾入汤了。
明雪披了身浴袍跪在他身后,两只手刚好搭住肩头:“云老板,今天要重的还是轻的。”
“轻点,老骨头折腾不起。”
“云老板说笑了,您要是算老骨头,那这店里就没几个活人了。”
“你这话传出去不怕得罪人?”
霍今鸿趁没人看着自己赶紧脱了衣服下水,学对方的样子屈腿靠在池边上,再微微拱背让池水摸过胸口。
空气很重,水烫得能泡猪皮,他花了很大的劲才控制住想马上跳出来的欲望,看对面的云连却是一脸享受。
明雪正在替他捏肩,并非想象中的肌肤相贴,而是隔了块毛巾,五指按下去能看到肩部肌肉附着骨骼被揉变了形。
那肌肉下面,靠近胸口的地方却横着数道淡褐色的伤疤,嵌在雪白的皮肤上显得有些瘆人。
“怎么了?”云连察觉到粘在胸口的视线。
霍今鸿虽然觉得盯着人家身子看不好,但好奇心作祟还是老实问道:“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啊?”
“被人砍的。”
“啊……”
“难不成是我自己磕的?”
“是……是仇家干的吗?”
“你没吃过刀子?”云连没有回答这问题,因为觉得问得奇怪,“听乔七说你以前还当过兵,这种东西见得还少吗?”
“我当的是勤务兵,不过也不是没见过死人。”
霍今鸿知道云连是个有点来头的大老板,乔七他们做人命买卖,其实就是为这些老板和官人服务的,可没想到老板衣服一脱身上的疤比保镖还多。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老是有人要害你啊?”
“玩命的买卖,从前仇家多,现在好些了。”
“现在不干了?”
“现在仇家都死光了。”
“哦,哦……”霍今鸿默默在心里捏了把冷汗,“那好啊……”
云连大概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似乎已对此习以为常:“你跟着乔七做事虽用不着打打杀杀,刀枪棍棒还是要会使的,胆子太小可不行。”
“我胆子小?笑话,我可是土匪窝里长大的!”
“……这么厉害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可不只有耳朵能用。”
“你跟我逞能没意思,我不会多给你钱。”
云连眯着眼睛说话,身体随肩上的力道前后摇晃,平淡的语气相比起嘲讽更像是很随意地说出一句“心里话”。
事实也确实如此。
因此尽管霍今鸿自觉遭到了轻视,但并没有合适的理由反驳或表示不满,因为对方懒洋洋慢条斯理的模样看上去堪称和善!
正当无话可说之际那被遣去拿酒的男孩回来了。深色木质托盘里并排搁着两只巴掌高的瓷壶,一对宽口小酒盅列在一侧,稳稳当当似在端一盆古董。
“云老板,这是刚温的,现在喝正好。”
“放着吧,我出来喝。”
云连扯下湿毛巾扔到池边,就这么赤着上身从水里出来,淋淋洒洒走到凳子前坐下,一条崭新的干浴巾从背后披上来遮住他的肩膀。
明雪轻轻柔柔地替他擦干身子,又倒好酒放在称手的地方。
云连闭着眼睛休息片刻,等凉快些了端起酒盅缓缓饮下半口。
“霍先生,一起来喝点吧。”
霍今鸿难得被称作“先生”,虽不习惯但心里还挺高兴,正好在热水里浸久了头脑发晕,便很不客气地跟过去一道坐下。
那名叫“南邦”的男孩轻轻巧巧靠过来:“霍哥,我替您捏捏肩吧,松松筋骨再去泡汤,更舒服。”
同样的话,却比一个钟头前在饭桌上那句要中听些。或许是因为乔七不在,而云连方才被在明雪手下舒服到云里雾里的模样实在是诱人。
一件事情由两个人来做可能是完全不同的效果,比方说乔七跟那侍应腻在一起很难让人相信只是陪酒,但云老板光着膀子叫人捏肩应该就只是捏肩——尽管听乔七的意思对方也是喜欢男人的。
霍今鸿没多犹豫便默许了南邦的提议,不但完全敞开双肩亮出背脊,还在闭眼之前连喝两杯台子上的清酒。
味浓且香,热乎乎的舒服极了,难怪这些当老板的放着家里的浴缸不用要上这儿来泡澡喝酒,找人伺候!
柔软的手指游走在肩膀和后颈之间,偶尔一记重压,在觉出疼痛之前又软下去,独留连绵不断的酥麻感缠在筋骨上,逼得他忍不住哼哼起来。
霍今鸿尝到甜头,终于放开手脚卸掉力气,学云连的样子闭上眼睛随身后的力道前后晃动。
南邦话虽不多但心思没少用,且大概看得出霍今鸿什么时候疼了什么时候“还差点意思”,手上力气也是时轻时重,自己捏累了便停下动作斟上一杯酒,顺势也好休息片刻。
吃饱了本就容易犯困,酒和按摩又是最叫人放松的东西,霍今鸿贪嘴多喝了几杯,不出多时便昏昏欲睡地塌下肩膀。南邦见状换了个位置扶他到躺椅上靠下,从一侧缓缓揉按他的脚跟和腿部肌肉。
云连也已躺下,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养神。澡堂突然安静下来,两名侍应很有默契地放轻动作,过了会儿拿来干燥毛巾盖在两人腰间。
霍今鸿起初还有些意识,但因耳边长时间无人说话,脑子里又不知道能想些什么,迷糊间真当作是躺在床上做梦一般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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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湿热的雾气,清淳的酒香,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花草和土壤的香甜的味道。
“霍哥……”
不知谁低低唤了自己一声。霍今鸿倏地坐起来,原来是那名叫南邦的侍应在旁守着自己,不大的单间澡堂里只剩下两人。
“他们人呢?”
“云老板的司机来接他,说时候不早先回去了,我看您睡得沉就没叫您。”
“啊……那七爷呢?”
“七爷应该已和延江去楼上歇下了。”
“歇下了?”
霍今鸿心想他丫的要睡觉干什么不回家睡,连累自己被拖在这儿想走走不了,紧接着脑子里一个激灵,突然反应过来对方所说“歇下”是什么意思。
“那,那什么时候歇完?”
“您是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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