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朝楼上那扇亮了灯,却紧闭的窗望去,虽然能看到的,就仅有严实的窗帘。
丽都二楼,那个门锁紧闭的房间里,拳头再次高扬,而后重重落在了已是青红交错的皮肤之上。
这样的剧痛若是平常人,早就哭天喊地,可林知许却只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嘴角习惯性地上扬,竟仍带着些许讨好的媚态。
可他知道,即使撑得再久也没用了,许言礼这次来就是要让他死,为他挣回些所谓的面子。
没本事动段云瑞的人,便只能拿他来开刀。
可笑至极,却只能任人鱼肉。
混混沌沌间,呛喉的烟草味飘进鼻腔,这一番发泄也因许言礼的力竭而暂且停下。
“都打成这样了,还他妈的一副欠*的狐媚样子。”许言礼用力掐起林知许的双颊,强行将他的脸扭转到正面。
这时红透的眼尾上,一直悬而未滴的润湿随着粗鲁的动作落下来,滑进了鬓角,与如雨的汗水融为一体。
“可惜你运气不好,偏要跟了段云瑞。”许言礼用着故作怜惜的语气,指尖却愈发地用力,“既然命这样苦,倒不如早早去投胎的好。”
噙在唇间的香烟随着话语而抖动,一直未弹的烟烬落在了红痕之上,却也只是让绵软的身体轻微地颤动了下。
墙上的挂钟在这一刻突然重重敲响,一声又一声,打断了许言礼,也终于让他平静了这须臾,静静等待钟声的结束。
林知许闭起了双眼默默地数着,直到最后一下,那嗡声逐渐远去,他也知道,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一个小时,父亲的人足以赶到。
可无人救他。
明明身在无风的房间,可头顶的吊灯却好像在转动,每一个颗灯泡的边缘都随着眼珠的滚动而散发着眩光,林知许感觉有些眩晕,就好像躺在一艘随波逐流的小船上,漫无边际漂着,就连疼痛都开始逐渐远去。
这感觉经历的虽不算多,但并不陌生,林知许很清楚,这是已到了极限。
不过以往若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就会停手,上来查看他的状况,或会唤大夫上前来医治。
这次不会有了。
似乎是累得很了,陷入狂躁的许言礼停止了下来,他愣了一下,好像这才发现这个瘫软在地上的人,已经好一会儿没有任何反应了。
回过神的许言礼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皮带,前胸起伏着,仍喘着粗气。
在这一瞬间就连他自己也难以置信,怎么刚才就好像着了魔一般失去控制,甚至都忘了自己的初衷是为了发泄对段云瑞的不满,一心要置眼前这个毫无抵抗力的人于死地。
“破烂货。”许言礼狠啐了一口,还想骂些什么,却被一道晃眼而过的光打断。
这是一道映在窗帘上,一闪而过的车灯,紧接着引擎的轰鸣由远及近,停在了丽都的门口。
这动静让许言礼回过神,心中不由自主地在想,都这个点儿了,谁还在往这儿跑。
他坐在高背椅上喘着气,烦躁地拉了拉领口休息了须臾后,正起身去探一探林知许的鼻息,此时一阵巨大的敲门声让他一个激灵,猛然回头。
“许言礼,你给我开门!”
作者有话说:
这篇开始走榜啦。
今后的更新基本会是周四休息,其他时间根据榜单任务,大约是四到五更。
谢谢宝宝们的支持,求点点作收,MUA!
第15章 狼窝与虎穴
许言礼双目蓦然瞪大,慌忙抓起一个毯子胡乱就盖在了林知许身上,而后拉了拉衣角,将心神稳下这才开了门。
只是开门的他全然没了许三少爷的气势,退了几步低头道,
“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看看!”一个威厉的男声猛地高喝,像是又突然想起这不是在家中,声音倏然一沉,“来看看你是如何丢许家脸面的!”
许言礼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带来的手下,又赶紧解释着,
“还不是段云瑞他……”
两个人的交谈模模糊糊地传进了林知许的耳中,他想睁开眼睛瞧瞧,可眼皮就好似被黏住一般,动弹不得。
耳边风声忽起,毯子被掀到了地板上,骤凉的空气激在裸露的皮肤上,林知许本能地紧缩,轻颤所带来的疼痛让他无意识地轻吟了一声。
“这什么人!”
“丽都的妓子,还是个傻的。”许言礼忙不迭解释着,“死了也不妨事。”
“玩归玩,最近最好别闹出人命。”见不是什么要紧的人,许言霄的语气缓和了些,“听说最近京城可能有人要来密查,要是出什么事父亲也不好兜着。”
“放心吧哥。”
兄弟俩的声音渐渐远去,未有一人再朝林知许看上一眼,就好像沙发上绑着的不过是个破布娃娃一般根本无需在意。
终于,结束了。
一直紧撑的那口气缓缓吐出,随之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
浓雾流转,迷离倘恍。
林知许怔怔地抬起手,以掌心向外推去,看着雾气随着动作而缠绕在指间,却始终不得消散。
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亦不知该朝哪儿去,只知身上的痛已消失不见,甚至毫无痕迹。
这次恐怕是回不去了。
父亲定是失望透顶,才不救他的吧。
毕竟自己这般没用,用了这么久的时间也未能进入棠园,潜伏在段云瑞身边。
雾气随着叹息在鼻底打转,他就这样站在原地,直到耳边传来一阵骨碌碌的声响。
林知许一个激灵,失神的双眼蓦然有了焦距,眼看着迷雾中一个只小小的木球朝自己滚来,一直撞到了自己的脚尖才晃晃悠悠的停下。
这木球……
林知许心头颤动,正欲捡起,却见一个不过四五岁的孩子随着小球而来,像是看不到他一般将球捡起,抱在怀中。
这个孩子,是与他一样的眉眼。
林知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还未开口,一阵女人的娇*和男人胡乱的咒骂声划破了浓雾,孩子转身,与他一起静静地朝前看着。
雾气散开一隅,那是一张破旧的木床,正随着床上二人激烈的动作而发出了难以承受的嘎吱声。
孩子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他朝那张床走过去,顺着床腿坐在了地上,将小球放在地上滚来滚去。
明明是在玩耍,可孩子却面无表情,看不出一丝喜悦。
这一幕,分明是荒唐至极,却又熟悉到让林知许眼睫微颤,呼吸紧促。
“阿棠。”他轻轻地唤着那孩子,“来,我带你去别处玩儿好不好?”
孩子却回头看向混乱不堪的身后,摇摇头,“不,我娘在这儿。”
热气浮上了眼眶,林知许也同样看向那不堪入目的一切。
是啊……她在那儿,若不是自己快死了,怎会又见到她……
“知许,知许!”
林知许阒然回头,也正是这一回头,让他好像如坠深渊,身体骤然的下落使他惊慌失措,却无法掌控。
孩子站了起来,依旧那般直愣愣地看着他,直至越来越远,消失不见。
“阿棠……!”
双唇的颤动着,只发出了几不可闻的声响,却让守在床边的杜莺音瞬间泪如雨下,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林知许缓缓地将双眼睁开一条缝隙,却被眩目的白刺得再次闭起。
这醒了,无处躲藏的疼便袭来。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疼痛可以让他确认,自己还活着。
是父亲的人?
不然还有谁会能救他。
他紧皱起眉头,光影朦胧间一根淡黄色的管子出现在余光里,林知许下意识地想抬起手,却被一声低呼阻止,
“你还打着针,这只手不能动。”
这是杜莺音的声音。
过度的虚弱会让自己在不经意间卸去伪装,这是不被允许的。
林知许再次闭上了双眼,杜绝将所有可能出现的情绪示于人前,仅容许泪水自眼角滚滚而落,将素白的枕套上洇出了一片小小的水渍。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