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纱的包裹下的鼻梁挺翘秀气,天花板的灯光正着落在宋斯宁的脸上,连他脸上的每一根细小的绒毛都泛着温和的薄光,晶莹脆弱的像是个小雪人。
“怎么了?”祁方焱嗓音低沉。
宋斯宁仰起头,问:“祁方焱,你上次你说我要做眼睛手术了,可以摸摸你的脸,现在这句话还算数吗........”
宋斯宁要面子,如是平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肯定问不出这句话,他怕被拒绝。
但是现在他好像顾不得这些了。
病号服的衣袖宽大,垂在宋斯宁的手上,宋斯宁的手紧紧的攥着袖子,等着祁方焱的回答。
祁方焱沉默了几秒说:“算数。”
然后他在众人面前蹲下了身子。
病床有些高,祁方焱蹲下身,需要微仰着头才能正对上宋斯宁的脸。
宋斯宁舒了一口气,抬起双手。
他的指尖纤细,悬在空中轻轻的颤,摸索着却找不到祁方焱的方向。
祁方焱抓过他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脸上。
那一刻宋斯宁的手就如同轻抚过的冷风,轻柔的落在了祁方焱的面颊,继而一点点的抚过他的脸。
从额头,到眼睛,鼻子,嘴巴,下巴,脸颊。
宋斯宁的嘴巴抿的很紧,下颌紧绷,摸的很仔细,就如同当初他在画本上一遍遍的勾勒出祁方焱的模样那般,摸了一遍又一遍,不舍得放手。
他自从失明了之后,看不见画本,只有在梦中才能看见祁方焱的模样,那时候的祁方焱也不过十五六岁,虽然容貌出众但也青雉。
如今的祁方焱.......
宋斯宁的手划过祁方焱的眉眼,紧抿着的唇微不可察的动了动。
是变了一些.......
剑眉锐利,双眸清冽,犹如一把刚出鞘的利刃,英俊烈气。
很多人都喜欢他,宋斯宁也落了俗。
他也喜欢他。
很喜欢他。
不知道摸了多久,宋斯宁很不自觉,迟迟没有松手,眼看手术时间要到了,祁方焱问他:“摸完了吗?”
宋斯宁的手指最后划过祁方焱的眼睛,这才一点点收回了手指,他有些舍不得,手指紧握成拳,想要将祁方焱的温度多保留一会。
宋斯宁点了点头说:“恩,摸完了。”
可能是因为要做手术了,这个时候的宋斯宁看起来特别的乖,皮肤嫩嫩的,嘴巴红红的,就连点头的时候都透露着柔软。
祁方焱有心想逗一下他,低声问:“怎么样?”
宋斯宁嘟了嘟嘴,小声说:“确实是个丑八怪.......”
祁方焱眉毛一挑,笑了。
祁方焱很少这样笑,他眼睛弯起来,好像连身上那股不近人情的气势都消失了。
周围的人都看呆了眼,尤其是站在一旁的几个小护士,看的脸上绯红,你撞撞我我撞撞你。
这时候护士长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欠了下身子对宋斯宁说:“宋少爷,时间快到了,请您进手术室。”
祁方焱见状要走,却在打算转身的时候宋斯宁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
祁方焱回过头看向他。
宋斯宁拽着他衣服的手一点点缩紧,喊了一声:“祁方焱.......”
“恩?”
“我有点.......害怕........”宋斯宁的声音又小又软,后面两个字说出口时有些变了调,像是哭腔。
别人有没有听见祁方焱不知道,但是祁方焱的心却是猛的一软。
他不太会说话,沉凝了几秒也只是说:“会好的。”
宋斯宁又点了点头,恩了一声,拽着祁方焱衣袖的手却固执的不肯放。
祁方焱垂着头,望着宋斯宁孤零零的小脑袋,犹豫了一下,抬起头揉了揉他的发,又说:“不怕,我一直在外面。”
这句话好像起到了作用,宋斯宁紧绷的肩膀缓缓的松了下来,握着祁方焱衣袖的手指好像回了血,变得温暖有力,他慢慢的放开手,又恩了一声。
手术室的门打开又合上,上面“手术中”的红灯亮了起来。
祁方焱站在距离胡姨不远的地方。
胡姨侧过头看了看祁方焱,欲言又止。
宋斯宁不是第一次做手术了,这次眼睛手术看似是个大的手术,全院上下都忙的不可开交,但是对于宋斯宁而言,比不得两个月前他满身是血,被推进手术室,辛梦兰连签下来了五六张病危通知单来的大。
当时的宋斯宁哪怕是命悬一线躺在血泊中,哪怕是他的父母在身边,他都没有表现出半分的柔软脆弱姿态。
可是刚才.......
即便是胡姨站的远没有听见两人说了什么,可是宋斯宁的动作和脸色,都是满满的依赖。
从未出现在宋斯宁身上的依赖。
-
宋斯宁一进手术室,祁方焱在原地站了一会,转过身从衣兜里摸出了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铃声刚震动了一声,那边就接了起来:“喂祁哥!你快点来啊!比赛快要开始,我摄像机都架好了,就等你闪亮登场,闪瞎他们的眼!”
祁方焱垂下头,说:“让杨天替补我上场,这几天我一直在教他,他可以。”
“什么?!”李敞的声音大的快要冲出电话,他嗷了一声之后激动的说:“祁哥,你不来了?开什么玩笑呢?这次比赛的大奖可是king of road全球摩托车竞速赛的入场券!你之前不就是因为这个才跟答应你爸去宋家的吗?出什么大事了?为什么不来了?”
祁方焱闭上了眼睛,没有力气再多做解释,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哑的说:“这个奖,我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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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宋斯宁这次的眼睛手术复杂, 各种精密的仪器和专家都派上了阵,还是需要手术很久。
一开始手术室的门口守了不少的人,不光有宋家的保姆, 甚至还有一些闻讯而来的宋氏集团高管。
宋斯宁毕竟是宋家的独子,未来很可能执掌宋家大权,现在他躺在手术室里, 正是各位高管过来关心讨好的好时候。
他们各说各话, 有的是安慰, 有的是祝福, 还有人假模假样担心的掉了两滴眼泪, 胡姨忙着和这些人客套, 连坐下的时间都没有。
到了半夜十二点, 众人开始等不住了。
公司的高管们陆陆续续的回家, 就连一些保姆也撑不住了, 有的回去休息,有的出去吃饭。
渐渐地手术室门口的人越来越少,只有寥寥三四人坐在椅子上还守着。
胡姨转过头看了一眼祁方焱。
时到今日最令人意外的就是祁方焱。
在宋家人的心里祁方焱是出了名的没有耐心, 来宋家的第一天就砸破了鱼缸, 后来是逃跑吸烟喝酒, 什么不让干就偏要做什么。
在宋斯宁住院的前几天, 他每天在医院里呆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好像在医院里压根就坐不住,也根本不在意宋斯宁的死活。
而现在所有人都要走光了, 祁方焱却还守着这里。
当周围喧闹的时候, 他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 也没往这边看一眼, 而是坐在走廊对面最远的那个位置上,双手抱胸,自己一个人仰着头靠在墙壁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胡姨想了想,走到了祁方焱的身前,低声喊了一声:“祁少爷。”
祁方焱缓缓睁开了眼睛,望向胡姨。
之前祁方焱站的距离远,没人仔细的看过他,现在他仰着头,医院走廊里煞白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胡姨才看清了祁方焱的脸色。
他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眼下泛着淡青紫色,像是熬了几场大夜。
胡姨愣了一下,说:“祁少爷,这里有我守着,您先去休息一下吧。”
祁方焱又重新闭上了眼睛,说:“不用。”
胡姨还想再劝两句,但是看见祁方焱一脸不愿多说的疲态,最后还是没有多说话,又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而后的时间,祁方焱就像是一座雕塑一样,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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