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躬着腰,大脑反应迟钝,一下没有明白祁方焱的意思,虚喘了两口气问:“还什么债?”
祁方焱一屁股坐到了宋斯宁的身前的沙发上,从兜里抽出一个牛皮信封,当着一众人的面他拆开了信封,里面是一沓子红艳艳的钞票。
他手指骨节上还残留着难洗的黑色机油,从那一叠的红钞票里面数了几张,一手拽过宋斯宁的手腕,将那几张红钞票塞到了宋斯宁的手里,说:“之前借你的一千块,现在还清了。”
宋斯宁猝不及防被拉过去手,身子猛地朝前一倾,感觉肠子都要被绞断了。
他嗓子里微不可察的轻哼了一声,垂下头手指用力的捏紧了那几张票子,努力喘息了好几口,才声音颤抖的问祁方焱:“还清了,然后呢?”
听见宋斯宁声音不对,祁方焱抬起头看清了他的脸。
沙发旁落地台灯的黄光打在宋斯宁的脸上,照的他的脸犹如将死之人一般的惨白,嘴巴毫无血色,额头上满是细汗,就连他一向最宝贵的白纱被脸上的汗浸湿了,他却没有反应。
祁方焱一愣,所有的话都被噎了回去,他低声喊了一声:“宋斯宁。”
“恩........”
宋斯宁忽然发出痛哼,他紧咬住下唇,一只手紧紧的按着腹部,上身几乎压在了膝盖上,身子不可控制的缩了起来,整个人要从轮椅上摔下来。
“少爷!”保姆们看见这一幕纷纷一惊,连忙冲了上来。
祁方焱眼疾手快,直起身一把将宋斯宁抱进怀里。
宋斯宁撞进了祁方焱的胸膛,下巴趴在祁方焱的肩头,他身体冰凉,祁方焱能感觉到宋斯宁每一寸皮肤都绷紧了,像是抱着一块钢板。
“宋斯宁,哪里疼?哪里难受?”祁方焱收紧了抱着宋斯宁的手,皱着眉头问。
宋斯宁没有回答祁方焱的问题,他的下巴抵在祁方焱的肩头,手紧紧的攥着祁方焱刚刚塞给他的那几张钱,用力到骨节苍白,恨不得要将这几张纸给捏碎了。
“祁方焱.......你还清了,然后呢.......”宋斯宁的嗓子里像是含着血,声音嘶哑的在祁方焱耳边说。
他明明已经痛的神志不清了,却还是揪着这个问题不肯放过。
祁方焱闭上眼睛粗喘了两口气,一手捂着宋斯宁的后背,一手环过宋斯宁的腿弯,双手用力,想要将宋斯宁抱起来,宋斯宁却一把拽住了祁方焱的衣领。
他不知道那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将祁方焱生生拉着弯下了腰。
祁方焱猝不及防,脚向前滑了一步,脸差点贴到宋斯宁的脸上,随后他身体僵住了。
他看见宋斯宁眼上的白纱晕上了湿痕,眨眼之间那块痕迹迅速的扩大,一连串的眼泪从白纱下落了下来,而宋斯宁脸色煞白,嘴唇却红的诡异,嘴角处缓缓流出刺眼的血红色。
祁方焱的双眸震动,抱着宋斯宁的手腕爆出了青筋,赤红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宋斯宁。
嘶啦一声响,祁方焱的衣领竟然被拽出了一条裂缝。
宋斯宁仰着脸,汗水和眼泪顺着脸侧向下落,他的下巴颤抖,咬着牙齿一字一句的说:“祁方焱回答我.......你还清了,然后呢........”
第23章
宋斯宁是被祁方焱给抱上车的。
祁方焱甚至连鞋都没有顾得上换, 他腿长步子大,穿着拖鞋步子依旧很快,即便是抱着宋斯宁后面的一行人都追不上他。
车子已经停在了院子里, 司机慌慌张张的下来开门,祁方焱先将宋斯宁放上车,快步从另一个车门也上了车。
这次宋斯宁病的突然, 上一秒还好好地, 下一秒就忽然痛的不省人事, 胡姨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准备, 连轮椅都没有放到车上, 忙着坐在副驾驶上给医院打电话。
司机也才睡醒, 慌乱的套着一件白衬衣, 连衣服的扣子都扣错了。
这一路上司机踩着油门狂奔向医院, 可即便是这样还需要近半个小时的车程。
宋斯宁疼的厉害, 他双手按着胃腹,一会意识不清的昏了过去,一会又疼的身子颤抖, 弯着腰嗓子发出痛哼, 不停的变换姿势, 随着车子的颠簸, 他在座位上左右的晃动,头砰的一声磕到了车玻璃。
祁方焱侧过头一直在看着他,实在没忍住,大手一揽将宋斯宁抱进了怀里。
宋斯宁身体冰凉, 肚子里也凉的厉害, 他贴在祁方焱身上的那一刻像是靠到了热源, 嗓子里哼了两声, 脸蛋贴在祁方焱的心口的位置。
祁方焱眉头紧锁,垂眸望着宋斯宁的脸。
车内的灯光昏暗,宋斯宁躺在他的怀里,将他的脸照的朦朦胧胧,像是盖上了一层薄纱,连嘴角那行血迹都变得不是那么触目惊心了。
祁方焱身体健康,从小到大几乎没有生过病,他不知道那血是从那里来的,也不愿意将事情往严重了想。
可能是嘴巴破了,嗓子破了。
车里面颠簸,宋斯宁下意识的朝祁方焱身上蹭了蹭,呓语了一声:“冷.......”
祁方焱收回了目光,将宋斯宁抱起来一些,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一手按住了宋斯宁的后脑,另一只手粗暴的扯掉了自己的外套,盖在宋斯宁的身上,双手将宋斯宁包裹着抱在怀里。
即便是这样祁方焱还觉得不够,他看着前方的司机,说:“车开快,空调开小。”
祁方焱说话的语气带着隐隐的怒气,司机从倒车镜里怯怯的看了祁方焱一眼,祁方焱双手抱着宋斯宁,脸色阴沉的快要滴水了,比宋斯宁生气的时候还要摄人的多,司机喉结滚动了两下,立刻猛踩了一脚油门。
路程到了差不多一半的时候,宋斯宁吐了。
他胃里难受的厉害,又晕车,即便是意识不清楚,可胃里还是翻江倒海的想吐,他迷迷糊糊的伏在祁方焱的肩头,低声说:“疼.......”
祁方焱皱了皱眉头,问:“哪疼?”
“胃.......”宋斯宁难受的哼了两声,趴在祁方焱的肩上,低声说:“好难受.......”
祁方焱想起来之前宋斯宁生病时教他的话,沉默了几秒,手按住了宋斯宁的胃部。
这一摸祁方焱就知道宋斯宁有多难受了,胃部鼓鼓胀胀的,在他的掌下像是个不老实的猴子,不停的跳动搅动,每一次都能将宋斯宁折腾的喘|息|粗|重,在他耳边轻哼出声。
祁方焱耐着性子,一点点的给宋斯宁揉。
胡姨坐在前面,从后视镜里向后看,看的目瞪口呆。
她从宋斯宁十岁就开始照顾他,知道宋斯宁的性格。
宋斯宁就像一块暖不热的冰,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喜欢人碰,即便是胡姨已经照顾了他近十年,即便是他的亲生父母,他也很少表现出亲近。
胡姨也不知道在保姆请假的那几天都发生了什么,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变成了这样。
祁方焱可以抱着宋斯宁,甚至知道该怎么照顾他,宋斯宁也没有抗拒的将祁方焱推开,反而温顺的贴在他身上。
祁方焱给宋斯宁按揉了没过多久,忽然感觉宋斯宁的胃猛地收缩了一下,果然宋斯宁身子一僵,干呕了两声,胡姨立刻就反应过来,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回身想要递给祁方焱。
可是已经晚了,宋斯宁嗓子里呕了一下,哇的一声吐到了祁方焱的身上,而后他就开始艰难的呛咳。
“咳咳咳咳咳咳........”
胡姨的脸色一下就变得很难看,抬眼打量着祁方焱的脸色,生怕祁方焱发了大怒,将宋斯宁给推出去。
可谁知道祁方焱没有生气,甚至没有将宋斯宁推开,他抬手轻拍着宋斯宁的后背,低下头看了看宋斯宁吐出来的东西,全是都是清水,连一个米粒都没有,最关键的是———他看见了水渍里面掺杂着红色的血丝。
祁方焱愣了一下,拽起自己的衣服查看。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衣服,在车窗外路灯的照射看的更清晰了。
祁方焱抬起头,双眸幽深的看着胡姨,低声问:“这是什么.......”
胡姨也看见了祁方焱身上的东西,也愣住了,她嘴巴动了动说:“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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